第九章 活该发疯

快要入夏的天气晴朗的如一片纯净的蓝色丝绸，几片薄薄的白云，像是被阳光晒化了般，随着微风轻轻的漂浮着。

苏府内的院子里，阳光透过浓密的树枝斜斜的撒在地上，折射出金黄色的光线，卿月在用完午膳后便懒懒的躺在贵妃椅上纳凉，这张贵妃椅还是苏无念特意吩咐了府里的下人搬来的，只因知道她喜欢安静的躺着犯懒。

她其实是个十分随性又慵懒的人，不太爱多管闲事，也不喜欢同别人打交道，只想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静静的躺着看看书、呆。

可惜，天不从人愿，她自出生起就注定了这一生的身不由己，她不喜欢尔虞我诈的宫中争斗，可偏偏她要替风濯尘稳住王位；她不喜欢打打杀杀，却不得不为了风濯尘而握紧了刀剑；她也不喜欢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不相干的人，却因为风濯尘的要求而必须忍耐着；她更不喜欢被人纠缠着，可是……

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想着想着人也隐隐有些犯困，于是卿月微微翻了个身，闭上了双眼，正准备小憩片刻，耳边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侧耳细细辨了辨，听见脚步声在离她几尺的距离时，突然停了下来，并且犹豫的来回踱了几圈，睁开眼有些无奈又好笑的叹了口气：“苏小姐有事？”

“你怎么知道是我？”苏无暇听见卿月的声音后，神情有些诧异的蹦了过来，卿月明明是背对着她的，怎么就知道是她呢？

卿月转过身子看向朝她走来的苏无暇，一双凤眼半敛，闪着浓浓的笑意：“苏小姐忘了，卿月乃是习武之人。”

“对哦！”苏无暇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也不见生的就直接在卿月的身侧坐了下来，盯着她俏皮的吐了吐舌继续说道，“谁让月姐姐这么漂亮，哪里像个舞刀弄枪的江湖侠女。”

瞧着苏无暇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倒是和小鱼有些相像，难怪这两个丫头能打成一片，卿月轻声笑道：“苏小姐有事找卿月？”

被卿月如此一问，苏无暇才猛然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突然一张小脸就垮了下来，露出了浓浓的伤感，低垂着眸轻声说道：“我刚从外头回来，见到了……端木紫。”

“端木郡主？”卿月闻言挑了挑眉，这大半个月来她倒是把这个人给忘了。

眼神微微黯了黯，她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那日端木紫不停尖叫的模样，以及她长剑刺到端木紫面前时，她吓晕过去的样子，后来她只听苏无念说起，端木紫自那晚之后便疯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根本就是个废人了，因此她也没将此人放在心上。

若非此刻苏无暇提起，恐怕她是根本就想不起还有端木紫这个人了。

“京城靖边王府里的人要将她带回去了，我远远的瞧见……”苏无暇想到了当时她瞧见的那一幕，忍不住浑身一个哆嗦，她下意识的扑在了卿月的膝上，微颤着声音继续说道，“月姐姐，她原本是那样嚣张跋扈的一个人，如今却……”

如今却连一个乞丐都不如啊！

端木紫整个人疯疯癫癫的，一头长像是稻草般又脏又乱，脸上身上沾满了泥土，以及各种恶心的东西，为了防止她再逃跑，王府里的侍卫只能用绳子将她捆了起来，这才压着她回谢府，而她那张已经无法说话的嗓子，则出“咿咿啊啊”的恐怖声音。

她从周围人们的指指点点中才知道，原来端木紫竟是被侍卫们从……从猪圈里给找了回来的，当时她正趴在猪圈里同那些畜生抢食。

“月姐姐，虽然我很讨厌她，可是瞧着她如今的模样，心里还是忍不住觉得难过。”苏无暇说着说着眼泪就淌了出来，她静静的趴在卿月的膝头，身子微微的颤着。

卿月垂眸瞧着她片刻，这才轻轻抬手抚着苏无暇的脑袋，清冷的声音透着温柔：“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她有今日，纵然可怜，却也与她自己不无关系。”

是啊，若是当日她能听进自己的忠告，而立刻返回京城，离陌城、离谢谕远远的，那也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怪谁？只能怪她自己心思不纯而已。

“我知道，谢府里的人没一个是好人，她也算是活该，可是……还不如杀了她……”苏无暇的声音低低的，透着浓浓的鼻音。

她自幼在苏府内长大，环境简单，由于又是幺女，所以独得了苏府所有人的宠爱，自幼便是锦衣玉食，因此今日瞧见端木紫的模样，想到若是自己也变成了这样……她宁愿一死，也不要活的如此没有尊严。

“也许凶手就是要她这样活着呢。”一道好听的声音自一旁传来，苏无暇猛的坐直了身子，同卿月一起望了过去。

就见到穿着一身极淡的烟青色长衫的苏无念，正缓步朝她们走了过来，一双深邃的黑眸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卿月，眼神中的情意浓得化不开。

苏无暇表情疑惑的瞧着自己的二哥，并且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又转过眸瞧了瞧卿月，见她一双凤眼含着笑意盯着自己的二哥，顿时就将端木紫给抛到了脑后。

她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的游走着，随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同时化开了她眼底的忧伤，她盯着卿月小声的说道：“月姐姐，看来我二哥真的很喜欢你。”

闻言卿月收回了落在苏无念身上的视线，她好笑的瞧着苏无暇凑过来的俏脸，脸上还挂着神秘兮兮的笑，她还不及开口，苏无暇已经自动自的继续说道：“我二哥向来只穿纯白色的衣衫，为此还被大哥斥责过几回，说他毫无生气，像个活死人。”

“可是自从遇上月姐姐后，我就再也没见我二哥穿过纯白色的衣衫了，这算不算‘为悦己者容’？”苏无暇满脸促狭的朝卿月眨了眨眼，一副她都了解的样子，让卿月不免觉得好笑。

随后卿月不禁又将视线转回了苏无念的身上，瞧着他那身烟青色的长衫，双眉微微的蹙了起来，似乎……真的是许久没见他穿过纯白色的衣衫了，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

卿月偏着头努力的思索着脑海里的记忆，除了第一次在谢府的相遇，似乎之后就再没瞧见他穿白色了，也许是她没有留心。

苏无念走到了卿月的身边，瞧她偏着脑袋一副疑惑的神色，一双凤眼正毫无焦距的盯着自己，他轻轻一笑，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于是，苏无念轻轻摸了摸自家小妹的脑袋，随后轻声说道：“无暇，小鱼在前院找你，你去瞧瞧，我有话同你的‘月姐姐’说。”

“哦——”苏无暇故意拉长了声音，视线暧昧的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这才起身朝着自己的二哥挤眉弄眼道，“我很识趣的，不会在这里碍你们的眼的。”

说完立刻掩嘴一路笑着跑开了。

待苏无暇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卿月这才瞧着苏无念笑道：“的确是好久没见你穿白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