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血统/非天赋/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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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困乏的小女孩的声音响起，还带着颤音的说道。
吴美丽眉头一跳, 拍了拍怀中哇哇大哭的孩子, 又一次的问道。
“那其他人呢？他们去哪了？”
“周大奶奶，爷爷奶奶他们去睡了, 爹和叔叔婶婶们也去睡了。”
屋外的小女孩顿了顿，说道。
“奶奶还跟我说, 要是弟弟妹妹出生了, 就去她的房间里把她喊起来。”
吴美丽点了点头, 笑着问道。
“我记得你，你是老大家的大丫头, 小草, 对不对？”
门外的小女孩点了点头, 笑的开心的回答道。
“嗯, 周大奶奶, 是我。”
吴美丽深呼了一口气, 继续问道。
“刚才的热水是谁送过来的？”
王小草看着脚尖，回答道。
“周大奶奶，是我送过来的。”
“那么一大盆温开水, 居然让一个孩子送。要是砸伤了，那可怎么办？”
吴美丽暗中嘀咕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满。然后，她摇了摇头, 接着说道。
“好孩子, 还有温开水吗？再端点过来, 我给你娘擦身子。你娘身上现在好多血，需要好好处理一下。不需要太多，一小盆就够了。”
“好的，周大奶奶，你等一等，我马上就好。”
王小草点了点头，正准备往厨房走去。
就在这时，吴美丽急切的声音响起。
“先等等，你去端水过来之前，告诉你家奶奶，就说你娘生了，是个她喜欢的大胖小子。”
“好的，周大奶奶。”
王小草停下脚步听完之后，点头应了一声。
吴美丽满意了，说道。
“去吧！”
话音刚落，房门外就传来脚步声远去的声音。
吴美丽看着怀中的婴儿，感慨般的摇了摇头。那就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至于这么压榨吗？
王小草端着一小盆温开水，很快就回来了，轻轻喊了一声。
“周大奶奶，我已经把水端过来了。”
吴美丽将怀中的孩子放在孕妇的身边，立刻出门，将外面的水端了进来，并且随口吩咐了一句。
“小草，你现在去厨房热一点好东西，等会要给你娘吃。你娘辛苦了那么长时间，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王小草听闻此言，立刻隔着一扇门点了点头，踩着小脚丫子朝着厨房所在的方向跑去。
等到吴美丽将王弄氏这个孕妇身上的血迹都处理干净的时候，王陈氏这个婆婆才姗姗来迟。
“亲家母，快让我看看，看看我家的大胖小子。”
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妇人刚刚一进屋，不顾忌那满屋子的血腥味，欢快的说道。
吴美丽扬了扬下巴，说道。
“亲家母，孩子就在那里。”
王陈氏惊呼一声，连忙跑到床边，将孩子给抱了起来。
这时候可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于是，吴美丽半是威胁，半是劝告的说道。
“如果有可能的话，就让你媳妇坐一个月的月子。让她好好的调养调养身子，为给你生下一个孙子做准备。她的身子越好，生下的孩子也就越康健。如果你不想再让你大儿媳妇给你生孙子的话，明天让她起床去下田也行。只不过，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准备给你大儿子另娶一房了。这个年头，娶妻的彩礼可不便宜，可以让一百个孕妇坐月子了。”
王陈氏抬头看了躺在床上的媳妇一眼，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亲家母，你的意思我明白。月子没坐好，人容易得病，也容易去。几十年前，有的婆婆不晓得厉害，生孩子后三天就让媳妇起床干活。所以那个时候，丧母的孩子特别多。有的还因为没有母亲照顾，半途就夭折了。这些年来，比我家情况糟糕的人家都能让媳妇坐一个月的月子，我家自然也不能免俗。我还等着我儿媳妇，给我多生几个大胖小子呢！我可不是那种恶毒的婆婆，任由立了大功的儿媳妇去死。”
吴美丽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
“你这儿媳妇在坐月子期间，不能吹风，也不能受凉。必须多吃点好的，把身体养起来。否则就算是以后怀了孩子，有可能在中途流下来。”
王陈氏一边哄着怀中的孙子，又一次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亲家母，你放心吧，我都懂。我们家小草出生之后，我都没有苛待我这个儿媳，让她吃好喝好的养了一个多月。更何况她又立了大功，给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呢！”
吴美丽听到这样的话，稍微有些满意。看来她这么多年来用事实说话，足以让很多婆婆警醒了。媳妇生孩子前后吃点好的又怎么了，总比再给儿子娶一个妻子要便宜的多。
与此同时，她心中又有些悲哀。这个时代，女子的所有的价值都在生育上面。就连她这个和其他人的思想与众不同的人，劝导别人要善待儿媳妇，都是用的生育这一个理由。
也不知何时，女子可以不用繁衍后代，也不用依附于男人。单单独身一人，就能够屹立在天地之间，容不得任何人小瞧。
胡思乱想之际，一声尖叫声从厨房中响起，把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二婶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是给我娘补身体用的。”
“臭丫头，我吃一口怎么了，这么大惊小怪的。”
王陈氏顿时就变了脸色，直接抱着刚刚出生的小孙子就往外跑。
吴美丽连忙追了上去，把孩子从王陈氏怀中抱了出来，并且皱着眉头说道。
“亲家母，你怎么糊涂了，刚刚出生的孩子可不能吹风。”
“多谢亲家母提醒，”
王陈氏小心翼翼的把孩子往吴美丽的怀中一塞，这才谨慎小心的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去。
不等片刻的时间，熟练的哄着孩子的吴美丽就听到王陈氏勃然大怒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连你大嫂补身子的东西都吃。你怀孕的时候，又有谁吃了你的东西。你知不知道老赖家的那个媳妇，就是因为在坐月子的时候没吃到什么好东西，给那刚出生的孩子的食物都没有。结果那孩子被饿了一段时间，因为身体本来就虚的缘故，现在还小病不断。说，你是不是存心不良，想要害了我的孙子。”
“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就是有点馋肉，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过了。”
有一个年轻的妇人的声音响起，哀哀切切的说道。
“我没吃多少，我就吃了一小块，绝对耽误不了大嫂的身体的。”
听了一耳朵的吴美丽叹了一口气，这年头谁也不容易啊！这个刚刚生产的是，那个馋肉的也是。
王家比村子里的一般人家要有钱，每天也能够吃得上肉。可是，一共都没有多少肉，还紧着男丁吃。
几个媳妇，小丫头，半个月能吃一回肉，别人都道日子过得不错。
只有吴美丽女儿周大娘子日子过得宽松些，那也是因为周大娘子自己能赚钱，又有一大笔的嫁妆，有时候可以开开小灶。
每每想起这样的事情，吴美丽就觉得讽刺。女儿家在这世界上，真的舒为不易。
更可悲的是，还有很多的女儿家并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并将许多抑制女性的做法和言论奉为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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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王家送的一点饭菜，又和匆匆爬起来的女儿告别，并且承诺九天后一定来参加喜宴的吴美丽就带着接生的报酬，以及宝贝女儿孝顺的东西，趁着月光，坐着牛车往家里赶。
王家准备把吴美丽留下来的，道天气晚了不好走。可是吴美丽不听，不愿意留在这里。倒不是嫌弃什么的，只是不愿意和别人挤一挤。
走到半道上，吴美丽突然看见前面有一个华丽的马车。她一眼就看出那必定是贵人的，所以连忙赶着牛车顺着边上走。
就在两个一华贵，一简陋的车马上就要相错而过的时候，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环从里面走了出来，拦住了吴美丽。
“周大婶子，我们家小主今日生产，仓促之间也没个准备。听说您是十里八乡最好的稳婆，所以小主特意让奴婢过来请你过去一趟。”
面对贵人，特别是身份不一般的贵人，吴美丽非常可耻的不敢端架子。她强忍着心中的惊惧，露出一个和平常别无二样的微笑之后，就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十五六岁的丫鬟满意了，同样露出了一个笑容之后，就从身后华丽的马车之中拿出了五只被绑的结结实实，有着肥硕的身材，油光水滑的羽毛的母鸡。
“听说周大婶子的规矩和别家不同，这是我们小主预先给的报酬，还请您收下。”
说着，这小丫鬟即使一直垂涎欲滴的看着这五只母鸡，也强忍着流口水的冲动将母鸡放在了吴美丽的牛车后面。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吴美丽突然看见面前这个丫鬟打扮的少女身后，突然闪过一条黄色的，毛茸茸的尾巴。
“大郎，二弟，三弟，你们拿着背篓干什么？”
她停下脚步，又歇了一口气，满头大汗的问道。
大嫂名正言顺的丈夫在这里，还轮不到别人答话。于是，周二郎和周三郎继续将收拾好的水囊和干粮放在背篓里。
两个弟弟因为顾忌所以忽略，周大郎却不能这么做。他抬起头看了大腹便便的妻子一眼，笑着回答道。
“荷花，我们要去山上一趟，采一点野果回来。你最近不是想吃酸吗？那个正好合适。”
察觉到枕边人如此关心自己，荷花笑得欢快极了。她担忧的看了三兄弟一眼，说道。
“那你们要小心一点，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宁愿少吃一点野果子，也不愿意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
周大郎一边将背篓背在身后，一边笑着点头说道。
“荷花，你不用担心，我们有些分寸的。”
听到这样的保证，荷花心中的大石算是放下了一块。然后，她静静地站在一旁，继续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的枕边人。
就在这时，绿芽拿着一个没有任何花纹的木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绿芽，你这是要做什么？”
周二郎诧异的抬起头，看着那笑的开心的媳妇，不解的问道。
绿芽听闻此言，挥了挥手中的木梳，笑着解释道。
“二郎，你现在要上山，现在头上的这个型可不行。过来一下，我跟你梳一下头。”
周二郎脸上浮起了一抹飘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周围的人，犹豫不决的说道。
“绿芽，这大庭广众之下的……”
“大庭广众之下的怎么了，我们都是一家人，还害什么臊啊！”
绿芽嫌弃的说了一嘴，拿着手中的木梳就朝着周二郎的方向走去。
哼哼，山不来水就，没问题。
周二郎嘴上说的嫌弃，可真看到媳妇过来了，也没有不顾一切的离开。而是安安份份的坐在一个凳子上，脸上笑的跟一朵花似的。
绿芽走到跟前，手脚麻利的解开周二郎头上的带，灵巧的用木梳梳拢。然后，将所有的丝在周二郎脑后团成一团，用一根手指粗细的的木簪固定，再用带系紧。
“好了，你摸摸看，是不是很适合。”
绿芽站在周二郎的身后，拍了拍周二郎的肩膀，邀功般的说道。
周二郎真的用手摸了摸，现满头的丝十分牢固之后，这才脸红红的点了点头。
最后，他羞涩的伸出一只手，轻轻地覆盖在绿芽小巧的手上，细弱蚊蝇的说道。
“媳妇，你对我可真好。”
“你是我相好的，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当然，你要是对不起我，就别指望我再对你好了。”
绿芽猛的收回自己的手，现兄弟妯娌并没有看自己这边，这才小声的威胁了一句。
方才16岁的周二郎嘿嘿一笑，正处于换声期的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绿芽，媳妇，我保证，我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
得知此言，绿芽羞红了脸，随手将手中的木梳插在自己的头上，身子一转就跑远了。
不远处的周三郎看看正抱在一起说话的大哥大嫂，又看看仍然傻笑着的二哥，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羡慕的感觉。
于是，他猛的放下手中的背篓，急匆匆的跑到了吴美丽的房间，用一张仍然十分稚嫩的面孔问道。
“娘，我什么时候才能够娶妻呀？我要大嫂和二嫂那样对我好的妻子，我也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吴美丽不得不承认，她被自家小儿子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噎住了。
周三郎见自己娘不回答，连忙抓住了吴美丽的袖子，撒娇卖萌的说道。
“娘，告诉我，告诉我嘛！”
吴美丽轻轻地拍了拍小儿子的背，嘴角含笑的哄了一句。
“你现在才十二岁，还不到娶妻的时候。等到三年后，你十五岁的时候，我就给你相看人家。然后等你十六岁的时候，就把你未来的妻子抬进门来。”
“还有四年的时间，感觉好长啊！”
周三郎扳了扳手指，一脸失望的说道。
吴美丽被这傻孩子气笑了，不为所动的说道。
“你现在还小，就算是再着急，我也不能给你娶妻。你看看我们村子里的人，哪一个不是16岁才拜堂成亲的。”
周三郎想了想，觉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整个人都萎靡不振起来。
“三弟，你快出来，我们要上山去了。”
屋外传来老大呼唤的声音，吴美丽连忙推了推老三，调笑着说道。
“娶媳妇的事情现在还不急，你先跟着你大哥上山去，多采一些野果子回来。本来这种事情应该是我带着你们大嫂二嫂去的，可是我和你大嫂实在脱不了身，你二嫂又要照顾你大嫂，也就只能麻烦你们了。”
周三郎点了点头，像是一个失去了所有精气神的病人一般，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吴美丽的房间，和大哥二哥汇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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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崎岖，甚至算不上路的小路，周家三兄弟背着背篓，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
小半个时辰后，周三郎指着远处的一片山地，一脸惊喜的说道。
“大哥，二哥，你们看那是什么？是野山楂耶！天啊，那么多，长得又那么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哎！”
话一说完，兄弟三人就朝着野山楂树生长的地方走去。俗话说的好，先来先得，好东西先摘了再说。
离的近了，三兄弟现这真的是一棵十分高大的树木。那层层叠叠的树叶，就仿佛遮天蔽日一般。
他们三兄弟呆在树下的时候，觉得天都阴沉了几分，完全看不到任何光斑和细缝。
周三郎站在山楂树的树干边上，努力的仰着头朝天看去。在那枝头的缝隙之中，一颗颗带着麻点的红色山楂，是那样的精致可爱。
“大哥，大嫂肚子里面的那个孩子还真是一个好命的。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之后，我们一家人的运气都好多了。你看看，我们过往那么多年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的山楂树，结果现在这么简简单单就碰到了。”
“说这些干什么，赶紧爬树摘点果子下来。你大嫂二嫂，还有我们娘，现在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周大郎没心思附和，一边手脚麻利的往树上爬，一边对着三弟说道。
周三郎耸了耸肩膀，立刻就闭上了自己的嘴巴。然后，他跟着自己的二哥，同样背着背篓往上爬。
短短两刻钟的时间过去，兄弟三人的背篓就满了。而这棵山楂树上面的野山楂，还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大哥，二哥现在我们任务完成了，是不是该回去了？我们的水囊和干粮都白带了，今天运气这么好，根本就用不上啊！”
周三郎到底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掂了掂自己身后比两个大哥明显要小几圈的背篓，就满头大汗的对着两个兄长说道。
周大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一边小心翼翼的从山楂树上下来，一边笑着点头应了一声。
“三弟说的对，我们现在就回吧！相信娘和弟妹已经做好了中午饭，正等着我们回去吃呢？”
现在还不到吃中午饭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有中午饭存在？
不过，这么明显的一个纰漏，却没有任何人去揭穿他。因为现在的重点不是中午饭，而是可以回家了。
安全着地之后，三兄弟背着背篓，顺着来时的痕迹往前走。没过多久的时间，他们突然现了一点不对劲。
“大哥二哥，我们刚才好像走岔路了。我说我们怎么一下子遇到了那么一大棵山楂树，原来是以前别人从来都没有现过的啊！”
周三郎打量了一下道路，大惊小怪的继续说道。
“大嫂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可真是一个金娃娃，能给我们带来天大的福气。要是没有它，我们哪里有这么好的运气，在走错路的情况下，还能找到那么一大棵山楂树。”
周二郎板着一张脸，语气不悦的斥责道。
“老三，你能不能别提运气这种事情，或许只是巧合而已。”
“二哥，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三四次还能是巧合吗？”
周三郎不甘示弱的看了过去，毫不犹豫的反驳了一句。
“都别说了，兄弟俩吵什么吵？”
周大郎突然了火，望着一个方向说道。
“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你们和我过去看一看。”
作为长子嫡孙，周大郎还是有一定的权威的。两个弟弟面面相觑之后，连忙背着满筐子的野山楂跟了上去。
周大郎和周二郎费尽苦心的解释，并且用事实证明自己真的天赋不好。就算是继续读下去，也是平白无故的浪费钱而已。
好在荷花和绿芽都不是什么无理取闹之人，夫妻两人说通之后，就将这些事情放下了。
一旬的时间过去，田里的活也清闲了下来。吴美丽当机立断，就将还愿意读书的老三送进了邻村的私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