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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劈柴烧水,这一番折腾下来,客栈里竟然还没有人回来。看来第一天夜市,的确玩得很开心。

喻衍坐在盛满热水的浴桶里,十分满足,小酒轻酌,把褚黎当做小厮一样使唤。

“水凉了,再加些热水来。”

守在门外的褚黎听到声音后到厨房又提了一桶热水上来。

一桶热水倒进去有些凉意的水又热了起来。

“真舒服啊。”

热水浸透着每一寸皮肤,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被打开了,喻衍舒服地忍不住轻吟出声。他的双臂搭在木桶上,身体放松,闭目养神,品味着唇齿间酒的余韵,说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舒服地泡过澡了。

他抬眼瞥向外面,褚黎倒完水竟又去守在门口了,映在窗户上的身体笔直挺拔,如松如柏。

“哎,我说,你身上一股馊臭味,也去洗洗吧。”隔着一扇门喻衍冲着他喊道。

褚黎没有反应。

“你自己就不嫌熏吗?”这个味道实在熏的很,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了。现在褚黎与他隔着一扇门他都能闻到褚黎身上的那股馊臭味了,而褚黎本人像是失去嗅觉一样,完全没有反应。

“不洗澡别人一闻就知道你去过土屯子了。”

“真不洗吗?”

“我不会逃走的,我要查山神的事情肯定要在山镇的,就算跑也跑不出去山镇。”

“难道你还在生气我笑你胆小的事?”

也不知道哪句话说动了褚黎,在门口的身体终于动了一下,“你别想逃走。”说完总算不守在门口了。

喻衍松了一口气,他总算可以出来了。

昏暗的灯光中,喻衍缓缓从浴桶中站起,他的长乌黑,毫无规则地散落在肩头,又从肩头垂到水面,直至没入水下。

喻衍的皮肤太白了,但不是惨白,而是带着光泽的白,如冷玉一般。

水珠落在地上,从浴桶边一直延伸到床头。

喻衍拿了新衣披在身上,打开窗户往外看去,褚黎竟然光着膀子在井边,正拿着刚刚打上来的水一桶桶地往身上浇。这个季节竟然这样洗澡,真是仗着年轻天不怕地不怕。

“哎!”

喻衍叫了一声引起褚黎的注意,“不要仗着年轻不爱惜身体。”

冷水一寸寸地漫过褚黎古铜色的皮肤,然后哗地落在地上,砸湿了一片,年轻的身体真的充满了诱惑力。

褚黎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在看到喻衍的那一瞬间眼底泛起异色。

认识喻衍的这些天,他是第一次看到喻衍这个模样,轻佻依旧是轻佻的,但让人移不开眼也是真的。

全湿的头软塌塌地贴在衣服上,把全白的衣浸湿了一片,偶有一绺头从肩头滑落,垂在脸颊边,衬的脸白如玉。

他带着隐隐的笑意,嘴角微翘,像是在嘲笑自己。

褚黎的眼力是极好的,即使两人相距的足够远,即使喻衍是从二楼探出头来,他仍然看出了喻衍只披了一件外衣。

褚黎的眼睛粘在喻衍露出一边的锁骨上,喻衍比他想象的还要瘦一些,眼睛看上去和用手摸上去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他的喉咙滚动,“你里面没穿衣服。”

喻衍脸色突变,眯起眼睛,拿起窗边的酒杯倏地砸向褚黎。

这一下速度极快,褚黎毫无防备,被砸了一个正着。

相撞的瞬间,陶瓷的杯子在褚黎额头碎裂,碎片四散,不知道碎了不知道多少片,但褚黎却像没事人一样,额头没有留下任何伤口。

待褚黎反应过来,喻衍已经关上窗户不见影子了。

客栈房间内。

喻衍坐在床边,镜子里映照出他的脸,看到这张脸他的心才放到肚子里。

刚刚褚黎的反应他还以为自己没有易容。

仔细听来褚黎还在后院里洗澡,一桶桶的水浇在身上,哗啦啦的的声音不断。

用内力烘干头,喻衍换了一身纯白的衣服,然后又到褚黎房间里扒拉出来他的行李。

到了后院,喻衍把扒拉出来的衣服递给褚黎,“换身衣服。”

褚黎上半身光|裸着,下半身自己穿了一条单薄的裤子,喻衍在翻他行李的时候也没见到厚衣服。

“穿这么薄不冷吗?”

褚黎停止了往自己身上浇水,接过衣服,“不冷。我天生火体质,冰天雪地里不穿衣服也不冷。”

喻衍露出羡慕的表情,他最怕冷。

边疆的天气不是热的恨不得不穿衣服,就是冷的恨不得把所有衣服都穿身上。

热的时候他能扛得住,冷的时候就难扛了,所以每到冰雪季节他都是身穿貂皮裹成粽子,再来一壶烈酒御寒。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怕了,这副身体冰雪不惧,现在没有丝毫的冷意。

喻衍的手指又长又细,且骨节分明,他形成了习惯所以指甲天天修,手漂亮的不像话。

在接过衣服的那一瞬间,褚黎的眼睛盯上了喻衍的手。

“你是习武之人,手为何比女人还要干净?”

喻衍笑眯眯的,“习武之人难免会受伤,尤其是手很容易受伤,而我有独家秘药,不管多大的伤,只要抹上去就不会留疤,还可以保养皮肤。”

他把手在褚黎面前晃了晃,“你看看,是不是一点儿伤都没有。我看你练剑练的手心都起茧子了,这个药正适合你,早晚抹一次,包你皮肤白嫩的跟我一样。”

他往褚黎耳边凑了凑,神秘地说,“我看你身上晒得这么黑,其实这个药还能抹身上,坚持抹上半年,皮肤光洁如玉,别提多漂亮了。”

褚黎竟然真的信了,拿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你这么白就是这么抹的?”

喻衍嘴角抽搐,“是的。”

“我不需要。”他摇头,“男儿就当如我这样,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是一个故事,不可轻易消除。”

喻衍瞥了他一眼,“呵呵。”

******

第二天大清早,鸡一叫喻衍就起来了。

整个山镇都是静的,要在前几天外面已经热闹了起来,今日走到街上零零散散地看不到几个人。

昨晚的夜市,子时才到高|潮,之后又过了一个时辰人才渐渐散了,这个时候估计都在补眠呢。

喻衍在客栈外转了一圈,褚黎还在院子里练剑呢。

他练的这套剑法喻衍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套剑法就是他编的。

不得不说褚黎对剑术的确很有造诣,以他的年纪练到这个份上是绝无仅有的了。

耍完最后一招,褚黎收了气,他皱着眉头,好似苦大仇深。

“镇外的那些女孩子要怎么办?”

昨晚他就想问这个问题了,憋了一晚上实在憋不住了,说要调查山神的是他,在这里什么也不干的也是他。

“别急,我不是说了吗,擒贼先擒王,这几日你就安心的玩。”

山镇的山民是被欺骗的对象,从他们口中可以得到的消息已经全都得到了,再调查也调查不出来什么了,他们现在最直接、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与山神对峙。

喻衍拿起放在后院井边的书,蓝色的封皮上写着五个字——喻子展诗集。诗集已经十分陈旧了,但保存极好,没有任何的破损。

“把书还给我?”

褚黎有些紧张,生怕喻衍一个不小心就把书弄破弄脏了。

喻衍以奇怪的目光看向他,“这本书你从哪里得到的?”

《喻子展诗集》《喻公诗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但这本却意义非凡,因为这本诗集是他的手抄本,书皮上的喻子展诗集五个字也是他亲手题上去的,全天下只此一本。

“还给我!”

褚黎比任何一次都急,但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不小心撞上去把书弄坏了。

“告诉我你从哪里得到的这本书,说了我就还给你。”

他翻看里面的内容,的确是他的手抄本,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熟悉。

“你!”褚黎看向他的眼神像是要把吃了。

“不说我可就撕了。”

他做出要撕书的动作。

“我说!我说!”

果然,褚黎马上妥协了,“是我母亲传给我的。”

他只抄过这一本自己的诗集,诗集也只送过一个人。

“你母亲叫闻人歌?”

褚黎惊讶着点了头。

喻衍苦笑,原来二十七年前的那个九岁女娃娃都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孩子了。

原来,真的已经二十年了啊。

第一次,他真实地感受到物是人非这个四个字什么意思。

二十七年前,他十五岁。

二十七年前,他第一次踏上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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