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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诱杀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同本不熟悉的人谈论起这些事,总还是有些尴尬。

若生不由得将最后两个字咽了下去。

好在苏彧也听明白了,他既没有认同也没有反驳,只道:“凶手是个中等身材的年轻男人,并不魁梧,样貌中上,能算是俊俏。为人看似能言会道,但骨子里必然懦弱无能,所以会先接近妇人,再用迷药迷晕妇人,随后行凶。”

郑氏尸体旁边的地上滚落了只杯子,里头的残茶里,有常见的蒙汗药。

苏彧在吴亮家仔仔细细查看过周围,没有破门而入,或是翻墙闯进来的痕迹。

二人既能坐在一处沏了茶来要喝,那就说明人是郑氏亲自迎进门的。

而且吴亮家除凶案现场外,其余地方虽然看着凌乱,却并没有被人临时翻找过的痕迹,甚至于郑氏头上的金发钗都还在原处,可见凶手杀人并不是为财,何况死的这几个妇人手头也都并不富裕。

他站直了身子,抄手看了看天空,“凶手是郑氏认得的人,但这些妇人皆同邻居关系不睦,平素并不关心,周围的人也都说,没有见过陌生人。”

“凶手为何挑了这些妇人下手?”若生一直没有想明白这一点。

望湖镇说大不大,说小却也没那么小,三十余岁至四十岁左右的妇人,那更是比比皆是,为何凶手偏偏就选了郑氏这几个动手?

苏彧斜睨她一眼,唇角微翘:“因为这些妇人,在凶手看来,都是一模一样的人。”而后他面上神情重新变得疏淡起来,语气也微冷了些,“吴郑氏也好。先前的几名妇人也罢,都是年岁接近,性子相似的人。而且同丈夫的关系皆有不和。分明过着清贫的日子,却总对富贵日子念念不忘。对世人不满,认定老天不公,脾气暴躁,即便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亦耐心寥寥。”

听他缓缓说着,若生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个模糊的身影。

那个和吴亮一家住在同一条巷子里的妇人青娘,可不就是这么一个人?

只是她的男人,似乎早已经去世了。但听她打骂儿子时说的那几句话,想必她丈夫活着时,夫妻间的感情也不怎样。

若生在心里暗叹了声,开口问道:“你如何得知那凶手,是个年轻男人?”

苏彧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话:“凭他的行凶手段。”言罢,他蓦地往前迈开了步子,走出两步后回头来看若生,“连姑娘可有兴趣同去捉拿凶手?”

若生无动于衷:“这样是不是不大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苏彧将头转了过去,不再看她,“你既能想到凶手是那些妇人的情人。难道便不想亲眼看一眼他生得是何样?”

若生听得头皮发麻,懊悔不已,果然不能跟他搭话!

想了想。她到底还是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了去。

听见脚步声,背对着她的苏彧面上慢慢地露出一种饶有兴趣的神情来。

一行人出了衙门,与衙役们一前一后往吴亮家所在的巷子去。

衙门所处闹市,那巷子周围就显得冷清许多,又因为众人皆知这巷子里出了桩命案,一时间周围人烟寥寥。

若生将手撑在车壁上,探出半个脑袋问苏彧:“苏大人这是相信我的话,凶手仍在巷中?”

昨儿个守在巷子口的几个护卫,也都已被问过话。

苏彧却只慢条斯理地摊开一张图。低头看去,口中道:“你遇见我时。我正领了人在一一查看发现尸体的地方。虽然每一具尸体被发现的地方都不同,但这些地方。却都在一个方向。”

他将手里的图举了起来。

若生就看到那图上用墨画了几条线,似是道路,其中还有用朱砂圈出的地方,应当就是发现尸体的位置。

然后,她在那些朱砂红圈的中心处,发现了三个字。

——临水巷!

临水巷就是他们眼下所在的巷子,也就是吴亮一家所住的巷子!

若生脱口而出:“你已知凶手在这里?”

苏彧微微摇头,将图收了,道:“只是揣测,这条巷子,原本应当是凶手最不可能杀人的地方。一个犯下多条命案的人,不会轻易在自己所在的地方动手。”

“那他为何杀了郑氏?”

“因为他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苏彧走远两步,吩咐衙役,“命人在巷中一户户打探,可有……”

巷子出口从昨天开始就有若生的人误打误撞正巧看着,而后尸体被发现了,就有衙门的人守着,所以凶手如果真在巷子里,必然无处可逃。

若生不便出面,就照旧坐在马车里,靠在窗边往外看。

衙役领了苏彧的话跟他描述的凶手模样,开始一家家打探。

凶手心性残暴,表面却不见分毫,是个性子讨喜的人,但平生碌碌无为。家中有血亲长辈是如郑氏一群人相似的妇人,而且这凶手,是个左撇子。

郑氏嘴上所缝的红线,必是个会针线活计的人才能缝出的样子。先前在停尸房内,苏彧让若生比划了下下针的手势,就是为了确认,这凶手是个右撇子,还是左撇子。

左手跟右手缝的线,不可能做到一模一样,二者的起始方向不同,最后的样子也不会完全相同。

有个衙役在这时敲开了巷子入口不远处青娘家的门。

青娘从里头将门打开来,一看见是官差,不觉慌张起来,又看见了苏彧,忙喊:“那大人先前才让人放了我,你们怎地又来了?我可没杀人啊!”

衙役见她聒噪,顿时不耐,抬手将门板敲得咚咚作响,厉声问:“可曾在这一带见过这样的人……”

他飞快说着,青娘的脸色就随着他的话音一点点难看了下去,到最后她“哐当”一声就要将门关上。“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立时叫周围的衙役都围了过去。

“真没有见过!”门被挡住,关不上。青娘尖叫起来。

几个衙役就推开了她往里头冲,不一会里面就传来一阵“叮铃哐啷”的响动。

霍地。打里头冲出来一个人。

巷子窄小,那少年横冲直撞,几人竟是拦不住。

苏彧就抄着手闲闲站在那,伸长了腿一绊。“嘭”一声,穿着粗布衣的少年已摔了下去。他便弯腰去抓少年的左手,翻开了手掌细看。

以凶手的针线手艺来看,手上必然有茧子。

习字、浆洗、拉纤、挑担、拉弓、绣花,每一样姿势所形成的茧子都全然不同。

少年虎口处有茧。平素是做惯粗活的,但更多的茧子,却都在右手,右手中指指尖处有茧,是习过字的,他是个右撇子。

苏彧将手一松,人未直起,命令已下达:“搜,里头必然还有人!”

衙役们便一股脑冲了进去。青娘瘫倒在门边,面若金纸。

方才儿子被擒时。她面上惊色丝毫未减。

她在家中,还藏了一个人。

衙役们冲进去时,那人正要翻墙逃走。几下挣扎。他终究还是被按住捆了双手押到外头来。

青娘这时才像是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要扑过去,“大人!大人冤枉啊大人!”

被抓的年轻男人,哆嗦着,嘴里的话却十分嚣张:“官府抓人也要有证据,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苏彧冷笑了下,“你娘的尸体,在哪里?”

年轻男人的面色霎时变了。

说完他又看向青娘:“你为他喊冤?他昨夜本就可以逃,可却没走。你道是为何?”他声音极冷静。

青娘怔了下,而后似是恍然大悟。突然间跳了起来,“你想杀我?你想杀了我再走?”尖声喊叫着。她又蓦地哭了起来,又去找儿子,“长生,长生……”

可被衙役看管着的少年,却只是皱着眉头奇怪地问:“你什么时候在家中藏了一个男人?”

他们明明是母子,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他竟然从未察觉?

青娘捂着脸哭:“娘没脸告诉你……没脸呀……”

她哭着,又有衙役从厨房外堆着的柴垛后找到了一样东西——是货郎的担子。抽屉下,嵌着一把匕首,香粉盒子里,藏了蒙汗药。

这年轻男人是个货郎,姓秦,不是望湖镇人。

一个多月前,青娘与他相识。

他今年不过二十岁,比青娘小得多了。

可青娘太久没有过男人了,何况还是这样年轻的男人,充满生气,又能说会道,知道如何哄人开心。

一开始,只是买东西时,他会笑着说,正巧多了一盒粉,想着你正合用,特地给你留着了,不收银子。再后来,他开始偶尔说些讨趣的话,听得人春心荡漾……就是这么些小恩小惠,可渐渐的,她们就挪不开眼了。

他会帮着涂脂抹粉,帮着画眉,甚至于还会帮你缝补衣裳,着实再体贴暖心不过。

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自然人人见过,不是陌生人。

可没有人知道,他住在青娘这。

青娘也不知道,他还与旁人这般作为。

他每日趁着无人时,天色未亮便出门,天黑了才回来。

白日里依旧在这巷子里卖东西。

妇人们见了他高兴,小孩子们也喜欢他,念着要买那两侧缀了弹丸的五彩拨浪鼓玩。

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杀人。

陪在若生身边的扈秋娘,看清了那货郎的样貌后,也忍不住咋舌,这人,她们昨儿个才见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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