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第一次争吵

“禾睦”妇科诊室外，文嘉佳盯着手上的验孕单，简直不敢相信。

她竟然怀孕了！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

为了避免怀孕，她和沈修泽每次都做安全措施的。即使哪次情到深处一时，她也会在事后吃补救药。怎么就中招了呢？这不科学！

认定是检查有误，文嘉佳要求再做次检查。因为是沈家的人，医生掩住不耐，对她和颜悦色的，又给她开了张检查单。

检查结果和之前的一样。就是怀孕了。

文嘉佳怎么也想不通，这是什么神操作？！

她表现出的反应让医生看出她不想要这个孩子，试探地问她是不是要流产。

那是肯定的，文嘉佳一秒不作想的回答“是”。

尽管见惯这种事，可医生还是因为她是沈家人，且回答得又这么爽快而暗暗吃惊。

都知道董事长沈国连一直期盼2个儿子能早点为沈家添孙辈，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动静，现在大儿媳总算有了，她却要打掉。她这么做，沈修泽会同意？就算沈修泽同意，沈国连肯定也不会同意吧。

想到这里，医生突然意识到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如果她给文嘉佳做了人流，沈国连十有八九震怒，万一迁怒到她，她这么好一饭碗可就砸了。

“宝宝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既然来了就留下吧。再说你年纪……”不想被殃及池鱼，医生给文嘉佳思想工作，却被文嘉佳不屑的一笑，打断，“我不需要这个礼物。”

医生一噎，还是不放弃，清了清嗓子，“要不你先回去和大沈先生商量一下。”

自是知道告诉沈修泽的结果，文嘉佳自作主张，“不用商量，帮我安排手术吧。”

医生彻底无话可说，查了下手术安排表，后天上午有空档，就安排在那天。

仿佛没有怀孕这事儿，文嘉佳踩着8公分的高跟鞋，跟来时一样，脚步轻快洒脱地走了。

又到了换季时节，文嘉佳去了附近商场买衣服鞋包。在一家鞋店买单的时候接到了沈修泽的电话，问她现在哪里，文嘉佳告诉了他，沈修泽让文嘉佳在那里等他，他现在就过来。

15分钟后，两人碰上了头。文嘉佳已买了许多东西，两只手各提了好几个购物袋，沈修泽一见立马上前接过，“这么重，放地上就行了，干嘛提着。”

他挺紧张的。文嘉佳奇怪，以前她提过比这更重的，没见沈修泽这般紧张。不过没做多想，问他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沈修泽平时最早也要7点才下班。

沈修泽忽然笑起来，笑容与他平时的有些不一样，裹挟了几许别有深意。文嘉佳又怪异了。

刚才沈修泽来的时候，文嘉佳就从他眉宇的神态间看出他心情似乎很好。沈修泽很少喜形于色，即使有开心的事，也都只表现得很淡然。文嘉佳一直笑话他，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深居山林的修行者似的。今天怎么这样反常？

“怎么这么高兴？有什么喜事？又谈了笔大单？”揣着满腹问号，文嘉佳问。

文嘉佳倒是挺喜欢看沈修泽笑的，他笑起来更帅了。

谈到大单这种事对沈修泽已是司空见惯，怎么还会让他高兴？

沈修泽不觉好笑，笑弧更大了，“不是你有喜事？”

文嘉佳疑惑挑眉，不明沈修泽所指。

沈修泽视线往下，投向文嘉佳被紧身羊毛裙包裹的平坦肚腹。文嘉佳大脑猛打了个激灵。

他该不会是知道了她怀孕的事了吧？！

“你在说什么呀，我有什么喜事？”稳住蓬乱的心跳，文嘉佳若无其事的装傻。

沈修泽眼底的愉悦都快盛不住溢出来了，“你怀孕了，我已经知道了。”

他果真知道了！

文嘉佳笑脸不由僵凝，一时不知该如何对答，只听沈修泽又说：“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是想给我惊喜吗？”

文嘉佳定住神，肯定是那个医生通知的沈修泽，心里对那人咒骂了句。

她判定的没错，确实是那个医生说的。

文嘉佳离开后，医生左思右想觉得这事儿要真按文嘉佳所说的操作，她真会吃不了兜着走，于是给沈修泽打了个电话。

因为文嘉佳也是不能开罪的，所以医生没有说文嘉佳要做人流，而是非常巧妙的说是文嘉佳先前来做检查，病历卡忘拿走了。沈修泽自然要问做何检查，医生便顺理成章地告诉了他。

既然沈修泽已经知道，文嘉佳也不打算隐瞒自己想法，正准备告诉他，这时，沈修泽突然又瞥见文嘉佳脚上的高跟鞋，蹙起剑眉，“这鞋以后别再穿了。”

说着，他牵起文嘉佳的手，将她带向一边的休息座上。从手上的众多购物袋中拿出一个鞋盒，打开一看，不由又蹙起眉头，“怎么还买高跟鞋？”

又打开另个鞋盒，还是高跟鞋，且跟比刚才那双更高，沈修泽无奈的叹了声，“放着以后穿吧。”把鞋放回购物袋，“走吧，再去重新买几双平跟的。”

他伸出手要去牵文嘉佳手，文嘉佳把手往腿上一缩，直视沈修泽，“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当看见沈修泽身形猛一顿，神情陡变得错愕，文嘉佳还是不由的惴惴不安起来。

她暗暗深吸口气，两只手紧握在一起，强自镇定地静待接下来沈修泽的质问。

与文嘉佳猜测的相反，沈修泽神色归于往日的沉着淡定，“为什么？”

“我不喜欢孩子。”不想编造什么合理的理由，文嘉佳实话实说。

沈修泽紧凝文嘉佳清澈坦然的双眸，喉结在喉间艰涩滚动。

“为什么？”短暂的沉默，沈修泽又问。声嗓不似刚才的平静，微微暗哑。

“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文嘉佳有些不太敢与沈修泽对视，别开眼看向旁边。

“如果我喜欢呢，你也不要？”

文嘉佳不作声。

她当然知道沈修泽喜欢孩子。每次他们外出看见小孩子，沈修泽都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看，目光里充满着不加掩饰的喜爱和渴盼，还总对文嘉佳说孩子怎样可爱，如何好玩。言下之意是希望文嘉佳能被说动，打消不想要孩子的想法。但文嘉佳都装傻充愣，马上转移话题。

不仅是对其他小孩，他对他小外甥，沈芸芸的儿子多多也是视如己出般的疼爱。有时他们两人带多多出去玩，别人都误认为多多是他们的儿子。

沈修泽只觉心被人重锤一击，又闷又痛。他真的弄不明白文嘉佳为什么这么排斥生孩子。要说不喜欢，可她对多多也挺好的，没见有什么反感或讨厌。

沈修泽情不自禁又往文嘉佳纯粹是不想给他生孩子的方向去想了。

“可是你再不喜欢，现在他已经来了，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沈修泽握住拳头，努力克制自己情绪，依然好声好气的，想要改变文嘉佳的想法，“他是条生命，流着我们共同血脉的生命。”

文嘉佳还是不说话，神情却是不为沈修泽这番话有一丝所动的。

沈修泽心剧烈紧缩，痛意遍布全身。他愈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但，这次他决不再依她。他任她随心所欲的太多太多了。

“我不同意。我要孩子。”咽下满喉的酸涩，沈修泽语气坚毅地道。

文嘉佳转眸，重新对上沈修泽的眼睛。他眼神分明受伤。文嘉佳心头微微一漾，但依旧坚持己见，“我不要！”

她改说英语，语气也变得强硬。

熟知文嘉佳脾气，但凡她说英语了，说明她态度是极严肃认真，且动气了。

沈修泽受伤的心又被深深地割了一刀。

“文嘉佳，你爱我吗？”

不料沈修泽突然问与他们现在讨论的事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还神情这么严肃地称呼她全名，文嘉佳诧惑一愣。

“爱。”她很快就回答。真心实意的。

“如果你爱我，就不会不肯为我生孩子。”

听原来是这个因果关系，文嘉佳错愕。

“这是两码事。”文嘉佳的思想无法认同沈修泽这一说法，觉得很荒谬。

“一回事。”

文嘉佳无语摇头。东西方文化与意识形态差异所产生的矛盾终于不可避免的显现了。

她定定凝视沈修泽。沈修泽满面严峻，显然对自己的这个观点十分坚定，不可动摇的。

既然如此，文嘉佳不想与他辩驳了，争论的结果只会是争吵。他们结婚到现在还没有红过一次脸。

“如果你非认为我不想生孩子是不爱你，那我也没办法。”文嘉佳无所谓地耸耸肩。

可她这副消极对待的态度，在沈修泽看来正说明她真是不爱他了。

她对他的爱消逝了，就像过去她对待其他她所爱过的男人一般。

他曾经以为自己会是个例外。他改变了文嘉佳，文嘉佳会一直爱他。他们会相爱一生。

原来，不过是他的异想天开，痴心妄想。

沈修泽拳头死死握紧，指甲深嵌进掌肉里，却因心脏撕裂般的疼痛而感觉不到掌心内的疼。

他眨红的眼圈，戚痛的面容全都落映在文嘉佳眼中，文嘉佳心也微微起了涩痛。她很想上前抱住他，亲吻他，安慰他。可是，此生不生一儿半女是她曾跟上帝过的毒誓，即使是她最爱的沈修泽也不能令她食言反悔。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对视着，过了不知多久，沈修泽才吞滚下喉咙，凄然苦涩的一勾唇，什么话没再说，抬脚大步离开。

“Vn……”文嘉佳立即要去追他，可马上又止住脚。鼓嘴，无力的一吁。

算了，还是让他冷静冷静，晚些再回去做通他思想吧。

以为文嘉佳会来追他的，但转身看后面，人群中没有文嘉佳半个身影，沈修泽心凉如水，不由自嘲的冷笑。

离“禾睦”还有一个路口，裴向风平稳地驾着车，侧看眼温凉。和几分钟前一样，她拿着手机，秀眉微蹙。

“还是打不通吗？”裴向风问。

温凉放下手机，“嗯，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

“你这个妹妹好像挺不靠谱的。”

温凉是打给文嘉佳。今天文柏森要再做化疗，原本说好由文嘉佳去探望陪同，但半小时前护士打电话给温凉，说直到现在文嘉佳都没有去。

不知是怎么回事，温凉马上给文嘉佳打电话，可没有打通。她又给沈修泽打，沈修泽也没接。事情不能因此耽搁，温凉只好带上病还未全愈的豆豆，和点点赶去医院。幸好裴向风在家，不然现在下这么大雪，肯定又难叫车。

裴向风没有见过文嘉佳，但从她做这事上认为她是个缺乏责任心的人。

温凉淡淡一笑，不否认。不过也不排除文嘉佳是真遇到了什么事，一时忘了。不免又为她担起心。

“禾睦”到了，将2个宝宝放到婴儿车上，裴向风推着她们，和温凉一起坐电梯去10楼的文柏森病房。

病房门开着，两人走进去，一眼瞧见站在床尾的高大男人。

温凉惊诧的猛得停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