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再遇楚月
雪儿朝前走了几步,转身冷冷一笑,“东方宸,并非因为你不公平,也并非因为你有心袒护,你若还记得当时在蛟国所说的话,我自会在天涯海角等你,若是此情不再,我们就此别过,永世不见。”
“站住,皇上,她与这个刺客勾结,你这样放她走,万一下次她又回来可如何是好?”琴心永远是一脸的温柔、甜美,她现在的语气平淡轻柔,却是在要一条人命,雪儿背着她,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你始终是朕的妃子,妃子犯法也应该与庶民同罪,怎么可以说走就走?”东方宸的底气略显得有些不足,旁边的琴心微微一愣,“哎哟。”东方宸忙低头看了看,血已经开始一滴滴的往下滴,让他心疼不已,却不记得门口的那个女子,胸口刚才正好中了一剑,怒吼道,“该死,太医怎么还不来?”
雪儿继续往前走,东方宸怒及,“给朕拦下她。”
雪儿回头看着东方宸,“我若是要走,这个世上,没人留得住我。”她朝着东方宸绽放出天底下最美最妖艳最动人最邪魅一笑,魅惑人心,两行晶莹从她的眼底晕出,像一层薄薄的白雾,慢慢的像珍珠一样的滴落,轻轻的砸在地面,明明是静寂无声,但东方宸似乎能听到她心碎的声音,白影初现,她从白光之中消失。
东方宸伸出手,在空气中抓了一把,他不知道自己想要抓住什么,心猛地抽痛,一下一下越来越快,无休无止,最后,突然跳停。
而雪儿的突然消失,殿上许多人都大呼妖怪,就连琴心也吓得花容失色,而殿里的吵闹声让外面打得正欢的两人也停了下来,皓炎看着冥洛,“你束手就擒的话,在下还认为你是一个好汉。”
“束什么擒?”冥洛瞥了他一眼,看着东方宸,“皇上,是你命冥洛于今夜前来行刺皇上,如今,冥洛的任务已经完成,先行告辞。”
“慢着。”东方宸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了干净,虚弱的看着冥洛,而冥洛这才现大殿之中已经没有雪儿的身影,而一众侍卫仍是吓得乱了分寸,口中大呼妖怪。东方宸缓缓的走近冥洛,他很想打起精神来质问,他何时命他进宫行刺他这么傻?可是,他却提不起力气,心里好空,空得冷,痛。
“冥洛,朕,为何要你进宫行刺朕?莫非你当朕傻了?”
冥洛一听这话,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给东方宸,双手环胸,“若是在下没有记错的话,皇上当时是为了找个借口,让娘娘复位。”东方宸接过,是他的令牌,此令牌千真万确,真的是他做的?
“不,她不是娘娘,她是妖怪。”琴心不由得轻声提醒东方宸,“皇上,你刚才有没有看见,她就那样凭空消失了,她若不是妖怪,又是什么?”
东方宸垂下眼,看着她交错在自己手臂的纤纤手指,却像深深的掐进他的心,“来人,送琴心姑娘回宫,朕,今日累了,琴心,你先回去吧。”他明明想要留下她的,他等了她这么久,盼了她这么久,可是,为何在她近到身边这一刻,他心却空了?
那颗眼泪,到底是滴在地上,还是滴在他的心里?
东方昭和与东方昭荀接到东方宸夜里被人刺杀的消息火速进宫,进了御景殿时,皓炎与身着黑衣的冥洛并排而站,东方宸微闭着眼靠在椅背之上,睁天眼,看着进殿来的两人,他们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见东方宸低低的说道,“两位皇叔,那个女人,他就那样突然消失了,所有人都在说她是妖怪,你们说呢?”
东方昭和与东方昭荀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两位王爷,之前雪主子在这里,凭空消失了。”皓炎看了一眼东方宸,低声解释着。
“什么?”两人低声惊讶,再抬头看了一眼东方宸,他的神情哀伤莫名,却又有些不知名的烦燥。
“朕,我,总是觉得有些事情忘了,我,我甚至根本就不记得曾经让冥洛来行刺我。”
“皇上,奴才有些话要说,那晚,就是皇上在堇宵宫现雪主子的那晚,其实雪主子之前约奴才去灵雪殿陪她喝酒的,她说她的心情很不好,后来奴才应约前去,灵雪殿的人却说娘娘已经喝醉了睡了,然后那些宫女却又暗中一直问我有关皇上明日是不是真的会去堇宵殿的事。奴才也觉得奇怪,但也并未多说。”
后来,我知道雪主子已经睡下了,就准备走的,哪知雪主子的近侍紫烟匆匆忙忙的走了出来,她说雪主子不见了。因为雪主子已经被皇上下旨软禁,所以我们只能暗中去找。后来奴才找到堇宵宫,果然现雪主子已经醉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后来,奴才正准备去找人来带雪主子回去,雪主子就开始说了些胡话,她说……她说,好累哦,如果我走了,宸儿会不会不记得我了?这么辛苦我才把他拉扯大,他居然敢忘了我,娘娘,你说他是不是该打?皓火学着当时雪儿的语气说了一遍,奴才当时只是觉得,娘娘她是在说酒话,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皇上,你可记得那日雪主子跟臣说的话,她说,要跟我划拳,所有人当中,臣只跟……先太后划过,雪主子又是如何得知?”东方昭荀自己先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这太荒谬了,根本就不可能。
冥洛抿紧了薄唇,“皇上,不知道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东方宸看了一眼冥洛,头痛得厉害,“你不就是冥洛么?”
东方昭荀看了一眼冥洛,上前一步道,“皇上,其实当日在进京途中我等遇伏,就是这位大侠出手相救,我们才得以逃出生天。”
东方宸微微一惊,当年他的年纪尚小,只知道娘受了重伤,根本就没顾及到原来是有人出现救了他们。
“冥洛一向是个喜欢无拘无束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没进得官场,那日出手相助,并非因为你们的身份尊贵,也并非因为我好心助人,而是因为先太后,她一个弱女子为了救你们,可以连命都不要。再后来,宫里举行的擂台,她一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出她了,当时她骗我说好是皓炎的徒弟,但是她毫无章法的打斗,根本就是一个丝毫不懂武功之人,可是她的招式,却又带着自己的防备,让人不能轻易拆解,正如刚才雪主子所使出的招数,一模一样。”
“你们都是怎么了?你们跟我说这么多,是想说,那个女人,她就是我娘么?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太荒谬了。”东方宸低吼着,想到了她冲他喊,想到了她唱出的那童谣,想到了她敲茶壶,因为乡下地方没有什么乐器,是药大娘教他跟娘这样敲来伴奏好听的。
想到了她受伤滴血的胸口沾红了白衣,想到了,她的眼泪,还有她的绝决天涯。
‘宸儿,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其实很多答案,都在字字点点之间,不要轻易听信他人的话,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与感觉。’干娘说过的话响在耳边,东方宸抬头看着皓炎,“干娘今夜住灵雪殿,快去,立刻请干娘过来一趟。不,还是不了,我们立刻去。”
“民妇药氏参见皇上。”药大娘慈爱地看着东方宸。
东方宸忙过来,扶起药大娘,“干娘,这里都是自家人,就不须多礼了,宸儿这么晚来找扰干娘,是有要事要问,干娘,你可知道雪儿到底是什么人?”
药大娘微微一征,随即笑了笑,“其实皇上会来问干娘,说明,皇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就不用再问了。”
东方宸的身子软软倒下,不会的,不会的,雪儿就是娘,娘就是雪儿,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为什么,他会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雪儿出现在予思宫,熟睡着的段文姬感觉到有人站在床边立刻苏醒,睁开眼睛,还未治得完全好彻底的眼睛有些模模糊糊,“你是何人?”
“是我。”
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这不欢迎你,滚出去。”
雪儿冷冷一笑,坐在她的床边,“你根本就不喜欢东方宸,但是却与她们狼狈为奸一次又一次的陷害我,你做这么多事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有人说过,这后宫就是一座改造场,可以将一个纯洁美好的心粉碎,正如你。后宫如果没有了斗争,还有什么意思?告诉你,你要怎么对付我,都好,因为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是你要记住,从今天开始,如果你再帮着那个老妖婆,做出任何会伤害到东方宸的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说到身份,如今我们平起平坐,论家世,我将永远将你踩在脚底。你抢走了我的一切,我都要你加倍奉还。”
雪儿缓缓的站起身,嘴角轻轻一勾,“那你就要把握机会了。”白影轻晃,眼前空无一人,段文姬征了征,“原来是南柯一梦,呵呵,贱人,在梦中也要惹我生气。”复又躺下,那天深夜的那次身影重叠,气息交织,虽说会让她痛一辈子,恨一辈子,但是,她也心甘情愿。
这个毒,根本无药可解,琴心为了能够接近东方宸以达到赶那个女人出宫的目的,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配合她们让她的眼睛勉强能够见到些东西,这辈子,应该都会这样了吧?眼中现出冷意,不过,值得。
“皇上,皇上,有急报。”
一个侍卫冲进御景殿,满头大汗配合着急促的呼吸,侍卫一冲进来就直直跪在地上,将急报上呈,东方昭和看了一眼东方宸接过,打开一看,眉心紧紧皱成一团,挥手命侍卫退下,看了一眼东方昭荀,东方昭荀也立刻接过一看,脸色瞬间变得凝重,“皇上,上官玄奕率百万大军来我凤国,如今已经近在京城外数十里地。”
东方宸低着头,半晌不出一声。
“皇上,当务之急是先处理好国事,娘娘一心想要皇上治国有方,将来可以一统天下的。”东方昭荀轻声提醒,他们这里所有人都还不能消化之前那件事,因为这些也太过于匪夷所思,要不是当天有那么多双眼睛看到,他们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事实,更何况是皇上?
东方宸抬头看着东方昭荀,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好,既然他主动送上门来,朕就亲自去会会他。”
“皇上。”一个侍卫又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禀皇上,蛟国皇帝送来帖子,说他明日要亲自进宫与皇上商量一件事。”
东方宸俊眉微微一皱,“这上官玄奕打的是什么主意?”
雪儿在御景殿消失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大家都在对雪儿是人是鬼的事情谈得津津乐道,传得各有各的说法,而这个消息虽说灵异得让人难以接受,但也让许多人的心跟着热血沸腾了起来,比如皓炎,比如冥洛,比如东方昭荀还有碧悠宫里的宫人,还有很多很多。
对于雪儿的身份曝光,居然没有一个人害怕,都是满心的欢喜。
除了太皇太后,除了太妃,除了暗中生存的某些人。
“哀家不管她是人是鬼,总之,都非除不可。”永盛宫中再次响起太皇太后的声音,“哀家早就看出来她的不妥,果然有问题。”
“太皇太后,她现在已经离开皇宫了,是不是该轮到臣妾出手的时候了。”王秀音一脸的期待,这个太皇太后一直让她等等等,她都等了这么久了,再不快点行动,她就会一把输掉全部。
“你急什么?没看到她们已经出手了么?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两个结果,一是东方宸心情欠佳,正好趁虚而入,二是,因为你的趁虚而入让东方宸对你反感,一举打入冷宫。不过,不管这结果到底如何,都有人在前面开路,不用担心。”
“太皇太后,那段文姬可是你的人?”王秀音想到那个眼睛瞎了的美人。
“她不是我的人,但是,她是一个聪明人。”太皇太后提到段文姬,眼中微微露出赞赏,“若她是我的人,哀家也不用这么烦。”说完,白了一眼王秀音,这个蠢货遇到一点点的事情就会方寸大乱,若真是指忘她,她就输定了。
雪儿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听说楚月去了芷国,凤国这么大他不去,偏偏要去敌国?段文姬是去见了楚月之后才会变得如此恶毒,莫非,与楚月有关?还是,楚月恨自己与东方宸,特地让段文姬回宫助他暗害东方宸?
乱七八糟的想一通,倒不如直接见到他来得快。
芷国京城
一到这里,雪儿明显的感觉到民风与凤国截然不同,女子穿着暴露,在街上四处闲逛,动不动还在街上你追我赶玩闹嬉笑,而周围的男子看着,更像是在欣赏一副美人图,不停的指指点点,却笑得没有一丝邪恶之气。
雪儿先是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芷国这么大,她也不知道楚月会在哪,或者,会不会改名换姓?既来之则安之。跟人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芷国是一个男女平等的国家,就连一夫一妻制也正在实行当中。
芷国的花翎公主上次出嫁蛟国,却被人偷袭没能嫁过去,后来这件事也不了了之,蛟国那边没再提,公主也不打算再嫁。公主虽是女子,但也是一个文武全才,且性感风情,貌美无双,所以芷国皇帝视她为掌上明珠,一听说她不愿意了,也不再勉强。这里所有的百姓提到自己的皇帝,都是眼带敬重,像神一样膜拜,而对于他们的公主,也是敬爱有加。
雪儿暗自思索,芷国占地是三国之中最大的国家,尽管在东方昭和的带领之下,将边关的领土硬生生的扩大了几千里地,但与芷国相比,仍是小了不少,而且这个皇帝治国之道与众不同,国民上下齐心,若是想争,定会成为三国之中最为富强的国家,但是为何多年一直按兵不动?是因为不喜打仗还是另有目的?
芷国就像是一头在沉睡的狮子,只等它睁眼的那一天,便是天下颠覆之时,而蛟国如出海之蛟,定会不停的掀起滔天巨浪,但不管这两国是醒着还是睡着,都掩饰不住自己的野心。芷国在蛟国新帝登基之时,就送自己的公主前去和亲,真是为了要示好么?
躺在床上,静静的理清楚自己的思路,东方宸虽然对她狠心,让她心也痛得快要碎了,但是,这些都跟他无关,她不怪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楚月与武曲星君回去帮东方宸。
还有她的日行一善……
哎,想到这个头就大了,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那个奸诈的老头子大了她不知道多少级。
天亮了,窗外飘起了如鹅毛般的雪花,白茫茫的一片让雪儿就像被打了鸡血般的兴奋,她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下雪呢,立刻翻身而起,冲出了客栈。整个京城都被白雪笼罩,积雪已经没了鞋面,可大街的人并未有所减少。
每个人脸上似乎都带着莫名的兴奋,雪儿眨了眨眼睛,拉着一个路人,“姐姐,请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被唤姐姐的那个女子回头看着雪儿,眼中有着无比的惊艳,短暂的失了神,她一直以为公主就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与公主一分高下,若公主是盛怒绽放的玫瑰,这个女子就是清幽的雪莲,高贵而淡雅,绝世而倾城。
“姑娘是外地人吧?我们,我们都是想去见见公主,每年第一场雪公主都会去未央湖畔赏雪,不过,今年听说公主还带上可能会成为我国驸马的男子一起去。大家都想见见那个未来驸马的庐山真面目。”微微的愣神之后,女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雪儿眯眼一笑,“谢谢姐姐。”
她慢慢的退到后面,这花翎公主变心也变得太快了,前不久才要嫁给上官玄奕,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又变成了另一个男子,不过,反正也可以去看雪,顺道去见识一下这个公主也是好的。
雪儿静静的跟在人群之后,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到那个那个未央湖畔,差点没把她给走虚脱了,靠在一边微微喘气,四下看了看,人山人海,丝毫不输给当初楚月等文人墨客在湖边小聚时的热闹,有过之而无不及。
未央湖的四周全是被大雪笼罩的树与草,果然一派赏心悦目的雪景,浪漫之余却不失优雅风情,这公主还真会找地方约会。
她拉高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探头看了半天,也见不到公主的人影。听到轻微的喧哗声,及低低的倒吸气声,雪儿抬起头,湖中缓缓的驶来一艘雕花彻玉的豪华大船里,走出一个身穿大红紧身袍袖上衣,下着红色半截袍服,长长及膝长靴让修长而笔直的腿更显得出佻。腰间用金色软烟罗环腰而系,在腰侧打上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男子,因为背对而坐,雪儿看不清他的长相。
所有人都跪地齐齐高呼,“公主千岁。”声音如震山响,雪儿似乎看到有雪块松动掉下树梢,不由得轻轻撇了撇嘴,约会不是应该两个人偷偷的跑到一处去玩,最好还是两个人都打扮成平民混迹在百姓当中,那样才有乐趣……怎么又想起东方宸了?想到当初与他两人一起偷溜出宫,玩得不亦乐乎的日子。
却听花翎轻轻笑道,“大家自己找乐子去吧。”声音如清晨黄莺婉转啼唱,动人心扉,娇而不腻。
湖面起了一些风,船身微微一晃,花翎身后的男子适时的扶住她,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偏于陌生,却也难掩花翎对那男子的心意。
雪儿的身子如同被这积雪冻得僵住了,墨黑色的头软软的搭在前额,隐藏着魅惑的双眸,高挺的鼻梁与薄薄的嘴唇,男子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举手投足间全是优雅与高贵,此人,正是她一心要找到的楚月,原来,他不禁是来到了芷国,更是与芷国公主走得近了,他果然是有预谋要夺取东方宸的皇位么?
身后的目光让楚月如有芒刺在背,回头微微一扫,岸边站着那抹身影,显得有些孤独的人儿,被斗笠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长相,却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之感。花翎注意到楚月的眼神,冲身边的人低低说了句什么,那人便立刻划小船去了岸边。
“姑娘,公主请你上船喝杯水酒。”侍卫有礼的对雪儿说着。周围的人立刻用无比艳羡的眼光看向雪儿。
“呃?我不认识你家公主。”雪儿的‘不识好歹’让周围一片倒吸气的声音,谁不想上得那艘大船啊,她居然还敢如此一说?
“公主说了,多一个人喝酒多分热闹,还请姑娘不要推迟。”
雪儿抬头看了一眼楚月的方向,而他也正看着自己,便抬步走了上船,不多时便来到了大船之上。
船里面比起外面所见,更显得宽敞豪华、金碧辉煌,里面的丝竹弦乐随着雪儿的走进而停止,有宫人挥手命那些人立刻退下,船却慢慢的向湖中心驶去,雪儿仍是有礼的做了个万福,“民女参见公主。”
花翎与楚月已经坐好,放下了与外界相视的纱帘,楚月自打雪儿进来后,眼光一直胶著在她的身上,花翎自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姑娘请坐。”
雪儿挑了挑眉,坐得离两人微远一些的距离。
“楚公子,这位姑娘可是你的旧识?”花翎亲自替楚月倒上一杯酒,随口不经意的问道。
果然是楚月。
楚月并未直接答话,“楚月多谢公主赐酒。”说完,将杯中酒一钦而尽,“楚月并无任何亲人,朋友,就算有,也是曾经。”
花翎轻轻笑了,“好,为了楚公子的那个曾经,来人,将这个女人给本公主拖下去,扔下湖中喂鱼。”她是在命令杀人,可是,听起来更像是在浅唱低吟般温柔。立刻有人进来欲伸手拖走雪儿。
“慢着。”楚月低低唤了声,“不知这位姑娘可否脱下斗笠,让在下看看?”
“楚公子,有这个必要吗?”雪儿隐藏在斗笠之下的眼睛,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关她什么事啊,一会又要将她请上船,一会又要让她去喂鱼,她虽然不介意日行一善,但是对人,不是对鱼好不好?
她的声音有些清冷,楚月仍是身子轻轻一震,不由得上前两步,“是你吗?”
“楚公子,莫非,这位姑娘当真是你的旧识?”花翎上前两步,她的声音里面含着一丝怒气,霸道的将手挽在楚月的手里,微微高昂着下巴看着雪儿,娇声问道。
楚月轻轻的挣脱,熟悉的香味已然传入鼻间。
这样的气氛雪儿有些受不了了,猛地取下斗笠,“我不是他的旧识,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他的学生,是不是啊老师?”雪儿冲楚月眨了眨眼睛,这才认真的看了看花翎,只见她的肌肤莹白如玉,配上一副精致的五官,完美无比,一双闪动着盈盈秋水的美目,微微有些狭长,更显得性感而诱惑,粉红玉嫩的双唇,小巧玲珑的鼻子,两个浅浅的酒窝,随着她丝丝细腻的表情而起伏变化,身材凹凸有致,曼妙有加,果然是个让人心动的美貌女子。
雪儿不由得点点头,“老师果然好眼光,雪儿本是听闻这里的人说公主似乎是觅得了如意郎君,今日所有人前来都是为了要一暏未来驸马的真容,哪知雪儿这么有幸,居然在这里找到了老师。”
楚月也反应过来,浅浅一笑,“可能这其中有些误会,楚月与公主不过是关系交好的朋友,若说知己则尚浅,公主乃是金枝玉叶,楚月又岂敢高攀?”
听了两人的对话,花翎轻轻的松了口气,雪儿在摘下斗笠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跳都快停上一拍了,这样的一个绝色佳人站在她的面前,连她都隐隐的感觉到她如水的眸子给她一种暗暗的压力,更不要说她的这副长相对男人的吸引力,若他们真是旧识,一定是她最大的威胁。
还好,他们只是师徒。
“什么叫高攀啊?谁敢说你高攀本公主就掌他的嘴。你文才了得,又救过本公主的命,光凭这一点,你就完全可以做本公主的驸马。”
楚月嘴角轻轻抽了抽,虽然已经来了这里几个月,但是仍不习惯这里女子开放的行事,大胆的作风,立刻不着痕迹的转换了个话题,“雪儿,你是怎么会来芷国的?你们,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啊。”雪儿故意冲楚月眨了眨眼睛,楚月的俊脸之上立刻浮起一抹异样的微红,心里如热流沸腾,眼睛明亮的看着雪儿。而雪儿则立刻感受到身旁传来如火如炙欲要将她活活烧死的目光,轻轻一笑,“开个玩笑,我刚刚休了夫,出来转转。”
花翎立刻转头看着雪儿,惊讶的问道,“什么,你已经成亲了?”
“是啊,很早就成亲了,不过现在已经把那个男人给休了。”雪儿再次冲花翎解释道,虽说她的性子有些刁蛮任性,却不失率真,而且她也不难看出刚才她命人杀她,不过是想逼楚月承认认识她的事实。
“为什么?”花翎似乎是忘了之前与她之间的猜忌,好奇的问道,“楚公子,你们凤国的女子可以休夫么?”
楚月还在征愣中,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雪儿笑了笑,“他除了我之外还有好几个妻妾,只听新人笑,哪会闻得我这个旧人哭?既然已经无爱,我还勉强留在他的身边做什么?”哎呀,居然没有现她瞎掰的口才也是不错的。
“对,这样负心薄幸的男人早就应该休了,放心吧,你这个朋友本公主交定了,有本公主在,一定会替你再到一个更配得上你的男人。不过,他除外。”花翎霸道的宣布了所有权,直接宣布雪儿成为她的朋友,也宣布楚月非她莫属。
雪儿捂嘴轻轻一笑。
“老师,雪儿有一事想向你问个明白?究竟当日段文姬来找你,你给她说过些什么?”
雪儿拒绝了花翎邀请她进宫的事,她不想与芷国人之间有太多的感情生,芷国与凤国是敌国,她又怎么能与芷国的公主为友?
楚月微微有些尴尬,片刻沉思之后,抬起一双清明的眼睛,直视着雪儿,“我没想过你还会来找我?当初段美人来找我,表明心迹,被我拒绝了。有些事不能勉强,而她当时也没表现出有多不开心。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么?”
雪儿轻轻的摇了摇头,“若真只是因为你拒绝了她,她段不会做出那么多事来害我。看来,感情真的会让一个女人失去理智。”
“什么?”楚月微微一征,“你说段文姬回宫之后害你?她是一个难得没有心机的女子,会不会是被人利用了?”
“我也很想她是被人利用的,可是你知不知道,她为了让东方宸迁怒于我,情愿自毁双目。一直以来我当她是姐妹,谁知道到头来伤我最深的,居然是她。”雪儿苦涩一笑,“也许一切都是因为我自作多情了。”
楚月脸上浮起一抹绯红,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原因,只是,他不能说。
“楚月,我想你回宫去帮助东方宸,可以吗?看在我们一场朋友的份上,放下过去的包袱,忘记你们之间的恩怨,你,只是楚月,可以么?”
“我忘不了,母后那十年对我的养育之恩,含辛茹苦,堇妃去世之后,父……先皇上对母后渐渐冷落,而我作为太子,只想努力上进,争取到最好的表现可以听引先皇上的注意。而这一切,母后都看在眼里,她对我的好,与一般的娘并没有分明。可是,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东方宸的出现,我的母后,为了救我,情愿死,她伤心欲绝的眼神,到现在仍是在我的眼前。而我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父皇连看也不愿再看我一眼,之前的恩宠无上,到最后弃之如敝屐,如果你是我,你不会不恨,会不会不痛?”
“是,我会痛,会恨,可是,那一切本来就不是你的,不是吗?”雪儿看着楚月泛红的眸子,“还是,你本来就一心想要那个皇位,所以才来投靠芷国的公主?你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重回凤国,以芷国的军力,要得到你曾经失去的一切。”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雪儿,我们认识了那么久,楚月,还是楚月。”楚月撇开眼,几乎不敢与她清澈如水的眸子直视。
“不,我们认识得更久,连你的命都是我救的,我不管你是东方立业,还是楚月,你都欠我一条命,现在,我就要你连本带利的还给我。”
楚月微微征了征,想到了那次在蛟国生的一切,看着雪儿,“其实,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重要吗?”雪儿突然眯眼一笑,身形微微一晃,“你可还记得我这个样子的时候?”
楚月身子微微一僵,“原来,你就是当年带东方宸回宫的那个宫女?”
“是,当年我是灼华,就曾救过你一命。”雪儿皱了皱小鼻子,恢复成原状,“而我身为雪儿时,又在蛟国皇宫救过你一命,前前后后你一共欠了我两次。楚月,之前让你教我识字,只是为了让你避开太妃那些人,而后来,你与我,真的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了,不是吗?”
楚月看了雪儿良久,这才慢慢的转过头去,苦涩一笑,“东方宸还真不配当个皇帝呢,像你这么好的一个……人,他也会逼着你离开,但是,你口口声声称离开了他,可是,仍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求我回去帮他,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对他?”
“值得,只要你认定了一个人,不管他如何对你,可是,只要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你都会这样去做的。楚月,等你哪天真的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也会如此。只求无愧。”雪儿淡淡一笑,楚月看着心里却有些微微的刺痛,谁说他不知道的?在很久之前,她说的一切,他都会照做。
“楚公子,公主请楚公子与雪儿姑娘去宫里一聚,说是要为雪儿姑娘洗尘。”门口传来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楚月看了一眼雪儿,上前打开房门,“劳烦你回去回公主的话,就说雪儿姑娘初到贵地,有些水土不服,等过些日子雪儿姑娘的身子稍好一些,我们一定亲自去宫里向公主赔罪。”
那人似乎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雪儿,雪儿浅浅一笑,“老师,既然要去宫中作客,雪儿自然不能太过寒酸,也要稍做一些打扮才行,麻烦你先回去告诉公主,我们稍后就到。”
楚月回头看着雪儿,她之前明明拒绝了公主的邀请,他一直以为她不喜欢与芷国的人来往的,为何要勉强自己进宫赴宴。
等那人走了之后,雪儿才看着楚月解释道,“虽然我不想与芷国的人来往,但是,我相信你的眼光,你的朋友,我自当以礼相待,不分身份贵贱,而你的朋友身份尊贵,我也不应该失了你的面子,让你与公主之间产生间隙才是。不过,仅此一次。”她甜美的笑道。
楚月差点在她的甜美之下乱了方寸,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沐浴在她柔美的目光之下,双手似乎也有些多余的不知该往哪里放才是,“雪儿,其实,我与公主不过是泛泛之交,于她相识也纯属偶然。虽然,我心里对东方宸有些恨意,但是,蛟国一行,他却是我最亲密的战友,是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