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断断不能让
掌心处绵软的触感,慕容皎深知其为何物,鼻端愈加浓烈的奶香来自于此,只能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产下孩儿的楚玉,作为母亲的天性使然来奶水了!这一处棉被被浸得透湿,全因楚玉的奶水满溢而出所致。
慕容皎愣住了,他的手也因此而僵在那里。
“啪”地一声,楚瑜重重地打在了慕容皎的腕间,令慕容皎条件反射地缩手回去,抬头时,望着楚瑜面色黑如锅底,狂傲如慕容皎,也不好意思地先移开了目光。
眼见着慕容皎不止是俊脸红彤一片,连耳根子都红了,头也扭到一旁去了,楚瑜爬了起来,拿过车厢中早先准备好的干净中衣,打算替楚玉更衣。
细碎的声音传来,慕容皎转眸来望,见楚瑜手中拿着件男子的白色上衣,坐在那里,戚着眉头望着楚玉,嘴唇紧抿着,脸色通红却是一副为难至极的模样。
慕容皎心知,这件衣衫必是楚瑜所有,楚瑜明显是要替楚玉更换上衣,却是不好下手。想着那一处的美好风光,慕容皎哪里会容忍楚瑜得见,他立时伸手来夺衣衫,楚瑜手一扬,慕容皎扑了个空。
慕容皎再夺,楚瑜再躲,几次抢不到手,慕容皎终是怒了,“楚瑜,把衣裳给我!”
面对慕容皎愤怒的脸庞,楚瑜丝毫不见惶恐之色,他冷声问:“给你做什么?”
“当然是,是替玉儿,嗯,换上!”这话说得有些结巴,实因慕容皎的心思并不单纯。
慕容皎赧然的脸色,楚瑜看得清晰,“我有双手可以替她更衣,无需你帮忙!”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为何我不可以帮她更衣?”
“你是男子!玉儿她是个女人!”
“我若把衣裳给你,难道,你不是个男人?”
“楚瑜,你大胆!”
“莫不是,容公子打算重新治我个通敌叛国之罪?”
“你!好!我可以对你这不逊之言既往不咎,你快把衣裳给我!”
“不给!”
楚瑜一再地严词拒绝,令慕容皎暂时忘却了小心思,他突然如猎豹出击,只手握住了衣裳的一角,而楚瑜呢,则用力地抓紧手中的衣衫半点不松开。
两个面容俊逸的男人,冷脸对峙着,这一刻,身份地位名利后果,一切的一切,尽皆抛在了脑后。
慕容皎见此,微眯着眼帘,紧盯着楚瑜的眼睛,阴沉地问:“你这是打算,与我相争,到底了!”
相争什么?区区一件衣裳?
不不不!
二人皆知,寸步不能让的,是那即将穿上这件衣裳的美人儿!
“断断不能相让!”
话音落,双方同时用力,只听“嘶啦”声响,薄薄的衣衫,顿时裂成了两半!
“生了何事?你们怎么了?”
外面的寒风刮得更加猛烈,皇甫元烜一直留意着马车里的情形,听得车厢内细碎的争论声,他不知生了何事,想了想,还是撩开了车帘探头来望,不想他什么都没看到,却迎来了两个拳头。
“不干你的事,出去!”生怕皇甫元烜看到了楚玉胸前的这一幕,会像自己一般无限遐想,甚至暗含相争的动机,楚瑜与慕容皎同时出手,将皇甫元烜阻出了帘外。
皇甫元烜惊讶极了,此前,楚瑜明明对他主动示好,为何此时居然与慕容皎站在了同一边呢?他们二人在车厢里到底讨论了什么样的机密事宜,竟然这般生怕他知晓!莫非,他们讨论的是有关战局之事?
皇甫元烜有心探个清楚,再度撩开了车帘,这一次,楚瑜与慕容皎不再只是阻挡皇甫元烜进到车厢里去,甚至,他们二人同时出手,逼着皇甫元烜与他们一道,同时落到了雪地上。
三道修长的身影,呈三角之势站着,除却皇甫元烜一身银白的铠甲,慕容皎与楚瑜二人俱都身着白色的薄衣,就这么立在料峭的寒风中,瞬间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注视。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不让我进去?难道是月儿她出了什么事?”
皇甫元烜不提楚玉还好,这一提楚玉,慕容皎的眸光立刻变得有些不自然。楚瑜虽然也脸色微赧,不过,他是背光而立,微微侧脸之下,皇甫元烜是看不真切他的神情。
“将军你过虑了,玉儿她无恙。”
虽然楚瑜嗓音平静,皇甫元烜仍然有些狐疑,“那你们为何不让我进去?”
“不过是怕你吵醒了小宝贝。”
这解释说得过去,可直觉告诉皇甫元烜,楚瑜在说谎,“方才,我听到你们一直在车厢里争论不休,怎么没有顾及会吵醒她?”
“这不就一起出来讨论了。”楚瑜答得淡然。
“你们讨论何事?”看似随意,实则皇甫元烜在循循善诱。
楚瑜侧头时,恰巧撞见了皇甫元烜两只拳头一瞬间地握紧松开,皇甫元烜似乎生怕,他跟慕容皎讨论什么于皇甫元烜不利的事情,此时,皇甫元烜最关心的唯有棠樾的战局!
楚瑜心思微转,忽然盯着皇甫元烜的眼睛,沉声给出了答案:“退兵之事!”
果然,皇甫元烜震惊了:“退兵?”
“不错!”
掷地有声的嗓音,令皇甫元烜瞳孔猛然一缩,事关棠樾的几十万条人命,他哪里敢含糊,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才行!
“谁要退兵?!”
气氛很好,可以下套了!
楚瑜望着皇甫元烜,说:“刚才下人来报,说迷戈主动提及,如果他能带着这万担粮食回到部族,他就会下令围困棠樾的百万雄兵即刻退兵。”
“此言当真!”皇甫元烜顿时大喜过望。
棠樾的战局,是他此刻心中最大的症结,若是最难应付的希穆塔拉部族退兵了,如何对抗慕容皓的东虢兵士,他再慢慢图之。
因不知此事真伪,慕容皎对楚瑜的话,不予置评,只在一旁,不作声。
偏楚瑜主动望向慕容皎,面色无奈地长叹一声,这才接着对皇甫元烜说:“方才,我向殿下说明此事,殿下却不同意。此次,我奉玉儿父母之命,前来救济希穆塔拉部族的贫苦子民。我完不成任务事小,今冬,怕是有无数的妇孺孩童将葬身雪原了,真是罪过啊!我既无法向玉儿父母交差,更无颜面对即将清醒的玉儿啊!”
楚瑜越说越沉痛,到最后,竟然仰头望着黑沉的夜空,火把映照下的背影,看似愧疚得难以自抑!
不但,皇甫元烜沉着脸,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容皎,就连四周东虢的将士们,都对楚瑜露出了同情的眸光。
这楚瑜当真可恶至极,竟然这般诬赖他,慕容皎不依了,“楚瑜,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同意了!”
“那你是同意了?”楚瑜闻言,立刻转眸相望,面色惊喜地望着慕容皎。
“我同…”慕容皎正待说出“同意”二字,及时领悟到了楚瑜的用意,他微眯着眼睛,紧盯着楚瑜,阴鸷地说:“楚瑜,你阴我!”
“阴你?此话从何说起?”楚瑜戚眉不解。
眼见着慕容皎浑身气息立变,皇族霸气尽显,楚瑜扫视了周围一眼,凛然说:“楚瑜虽乃一介商贾,作为一族之长,”诚信“二字,看得却是比生命还重要!众目睽睽之下,殿下休要如此说法,楚瑜不愿遭此污名!”
说着,楚瑜转身对着皇甫元烜,恳切而郑重地一揖,“皇甫将军在此,请将军替楚瑜主持公道!”
尔后,他又转向慕容皎的方向,拱手言道:“殿下,不若,请你把马车里生的所有事情,向大家说个清楚明白吧!相信大家听后,自有论断,也定能清楚地了解到,楚瑜的为人!”
铿锵有力的嗓音,似乎代表了主人的问心无愧,为了自身的清白,哪怕向皇权挑战,也在所不惜!
雪地人影众多,却陷入了一片寂然,好似所有的人,都在竖耳等待,那个决定楚瑜清白的答案!
只是,他们之前车厢里真正争论的事情,可以拿来公之于众吗?
不能啊!
而慕容皎的尊贵身份和他那满腔的傲气决定,他绝不会如楚瑜这个卑微而低贱的商人一般,众目睽睽之下信口雌黄。
“楚瑜!你…”慕容皎内自运力,手腕翻转向上,只待对楚瑜出重重一击。
偏楚瑜不退反进,速度奇快地来到慕容皎身旁,握着慕容皎的这只胳膊,对他说:“好了,殿下,我方才言词太过激烈了,我向你赔不是。你的面色不大好,是不是车马劳顿累着了?我真是枉为皇商的当家人,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使命,实不该这般纠缠不休。请殿下移步马车,早些歇息吧。”
众人想象中的慕容皎怒杀楚瑜之事,并未生,许是关键时刻,楚瑜终于想通了利害之处,为了他自己的性命着想也好,为了楚氏一族几百人的生死也罢,楚瑜这个商人,最终选择了向皇族、向强权低头了。
这一刻,众人听着,楚瑜刻意讨好的语调中,那难以掩饰的无奈,却没有将楚瑜给看扁,反而认为楚瑜这个商人,不同于一般的市井商贾,他有情有义、能伸能屈,真乃大丈夫也!
慕容皎冷冷地站着不动,他并没有因为楚瑜地主动示弱而放松,依然面色黑沉。楚瑜这厮,狡猾之极,图谋不轨,还借机无赖他。这看着明显是被他压低了头,在场竖耳倾听之人,定然以为他慕容皎是心狠手辣、妄图雄霸天下之人。
这群精兵,都是血性男儿,战场上杀死再多的敌手,他们都只觉畅快,不觉可惜,只是,偏偏楚瑜说的是妇孺孩童,纵使再冷酷的人,也会被勾起恻隐之心的。
这批粮草,他还打算从楚瑜的手中夺过来,作为慕容皓的军队过冬之用呢。
楚瑜这么一说,他若真的这么做了,只怕会被天下人耻笑为极度冷血之人。别人怎么想,他可以不在乎,只是,楚玉会怎么想,她的父母又会怎么想?
慕容皎看得通透,因而更加冷眼盯着楚瑜。
楚瑜也不在乎,他看似不经意间望向慕容皎的衣袍下摆,奇怪地说:“咦,殿下,你的衣裳下摆染了泥泞了!若是殿下不嫌弃,我的中衣,在马车左侧后面的暗格里,殿下,你还是先上马车,更衣去吧。”
相接的手臂间,那突然加重的力道,以及非常明显的暗语,慕容皎岂会不知,楚瑜这是主动让步,令慕容皎上车去替楚玉更衣。
只是,此刻的慕容皎,被楚瑜的诬陷而勾起的怒火,仅凭楚瑜的三言两语,怎能轻易抹平?
慕容皎冷哼一声,甩开楚瑜,转身冲着夜空喊:“暗一,迷戈在哪?”
也不知暗一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立刻就出现了慕容皎面前,单膝跪地拱手答道:“主子,他在后面的第三顶帐篷里!”
慕容皎头也不回,负手而立,沉声命令道:“去,把他给我提过来!”
“是!”
“等等!”
暗一领命起身,楚瑜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慕容皎缓缓转身,目光准确地落在楚瑜的面上,薄唇轻启,这一次,自他口中而出的话,带着十足的杀意:“楚瑜,你敢拦我?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殿下息怒!我只是好奇,殿下你找迷戈何事?”四周的将士们,明显感受到了自家主子的杀心,偏楚瑜还能笑得出来,而且,好像如他所述,真的只是因为好奇而露出微笑。
“哼!他虏劫楚玉,害她遭受无妄之祸,我找他,当然不会是好事!”此刻的慕容皎,因着楚瑜地提醒,连带着也对迷戈起了杀心。
楚瑜听了,没有马上说话,踱开几步后,这才转身望向慕容皎,语气轻松地说:“殿下,请容我阐述一个事实。迷戈,他是我姑姑姑父的义子,与他们相伴十几载,他们之间的关系融洽之极,甚至,姑姑他们还将他视为己出。不管将来谁娶了玉儿,这迷戈就是玉儿夫君的便宜大舅子。”
玉儿“夫君”的“便宜大舅子”?!这是什么身份?
他若动了迷戈,杀了玉儿父母视如亲子的义子,将来,玉儿的父母,是不是铁定不同意把玉儿嫁给他了?
楚瑜一直盯着慕容皎的面容看,见慕容皎随着自己的话,脸色渐渐变得僵硬,楚瑜的心里,几乎要笑翻了。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殿下既然要找迷戈,暗一兄弟,你请自便。”楚瑜让开了身体,甚至对着暗一伸出右手,作出“请”的姿势。尔后,他十分不雅地伸了个懒腰,看似抱怨地说:“嗯,这雪地真真是泥泞不堪,我这才换的衣衫怎么也染上泥渍了,殿下若不上去,那我先去马车里,换,中,衣,了!”
最后的几个字,一字一顿,就是再蠢笨的士兵,都能听明白楚瑜有话外之音,可当他们将目光投向楚瑜时,却都非常无语。
难怪,这楚少主衣裳干净却要急着去马车里换中衣,却原来,是他竟然身着凉薄的夏季衣衫,站在冰封千里的雪原上!
到底是楚少主太笨才会这般穿着,还是仆人们疏漏所致,才害他至此?
这楚少主贵为一族之主,应不是那蠢笨之人,定然是哪个粗心的家伙,给他拿错了衣衫吧!
冷啊冷,这寒风迎面而来,落在脸上,仿如刀割,楚少主,若无事,你还是进去歇息吧!
与众人的心思不同,慕容皎却是听清了楚瑜暗语中的威胁,如果慕容皎此时不进马车,他楚瑜便要立刻进去,替楚玉更衣了!
虽然慕容皎很想除掉楚瑜与迷戈二人,但是,因着他们与楚玉之间纠结的特殊身份,慕容皎还未赢得楚玉的芳心之际,终是有些忌惮,眼角的余光中,被风吹起的红色披风,令慕容皎记起,还有皇甫元烜这号大情敌在此。
今晚,在这雪原之上,这一众爱慕楚玉的男人们全然汇聚在此,他完全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尽皆除之,且失了这个机会,他日,他必定再也找不到如此良机。
只是,这些男人们里面,包含着唐逸清,包含着荀致远,他们二人是楚玉的师兄不说,还是他皇叔的爱徒!
唐逸清与楚玉生死不相离,若唐逸清身死,楚玉会不会也死了?!
荀致远是荀旬九代单传的子孙,他真杀了荀致远,手握一方兵权的荀氏一族,绝无可能会善罢甘休!若东虢国再起内战,恐怕邶邢国会反攻雪耻,到那里,慕容皇族危矣。
就算不杀这二人,况且,薛泽昊武功高强,哪怕他有一万精兵,想困住薛泽昊也非易事。若真动手的话,楚瑜这么狡猾,必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楚瑜带有两千仆从,胜算几何,实难预料。
只要这些男人们哪怕有一个存活下来,定然会将今日的一切,告诉楚玉。楚玉这个死女人,一旦知道他这么冷酷残忍,岂会有爱上他的那一天!
忆及再见时,那柔软的娇躯完全拢在身下的感觉,是那般美好,与她心意相通、缠绵悱恻的时候,定然更加美妙。
人生一世,得一至爱,与之相濡以沫、一世安然,是他离开京都时的愿景,这才过了多久,他就要重入腥风血雨之中?
慕容皎的脑海中,在剧烈争斗着,终究是他想象出来的,拥着楚玉花前月下的美景,占据了上风。
罢罢罢,既然没有把握将这帮男人们全部杀死,那就留作以后通过别的手段赶走好了,目前,还是赢得佳人的芳心要紧。
思及楚玉,慕容皎就想起了那迅速被浸透的棉被,她的衣衫确实要尽快更换了才好,还有,那些奶水要怎么处理,也是个问题!给小宝贝吃?只是,他还从未见过女人给孩子喂奶呢,那,又会是一番怎样的美景呢?
耳中听得楚瑜踏步踩雪的声音,慕容皎身体比脑子的反应还快,冷哼一声,怒然飞起,越过楚瑜,冲着马车而去,他那聪明的头脑,此刻啊,装的全是不堪入目的“东西”!
皇甫元烜一直静静地立在一旁,看着楚瑜与慕容皎之间的精彩对决。
虽然最后,看似慕容皎怒气冲冲地回去换衣裳了,明眼人都清楚,因为某些原因,他是有些忌惮楚瑜的,甚至,他连迷戈都没再追究了。
慕容皎霸道狂野,可他心思深沉、思维缜密,没想到,他与楚瑜相斗,竟然输在了楚瑜的手上。
不管慕容皎是不是真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放掉迷戈,任希穆塔拉部族度过最危急的难关,放任这个勇猛异常的民族壮大起来,于一个当政者来说,都是一件极为不明智的事情。
很显然,慕容皎根本不能这么做,可被楚瑜的三言两语之后,慕容皎默认了楚瑜与迷戈之间的特殊交易,放虎归山了。
这楚瑜,年纪不过双十,容颜俊美,身姿俊逸,神采更是斐然。不言时,他若翩翩贵公子;巧舌如簧时,他似精明中不失儒雅的文臣宰相。无论如何,让人联想不到,他竟是文人骚客看之不起的低贱商人。
敏锐的直觉,令皇甫元烜本能地对楚瑜起了一层隐隐的敌意。
这楚瑜,是他皇甫元烜除却慕容皎之外,争夺楚玉时将会遇到的最厉害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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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打算留一些周末更的,因为周末有行程安排,还是一口气上传了,让大家看个过瘾~
周末两天估计都会晚上更新了,请大家谅解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