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我信你!
薛泽昊望了望楚玉,轻声说:“因在下之失,累及玉儿遭受百般磨难,在下会用余生的所有时光来补偿她。”
接着,他对着慕容皎郑重地一礼,沉声说:“但,殿下方才所言,在下从未想过,更勿论去做。殿下贵为一国太子,势必深知,声名乃是普通百姓立足于世的根本,它对于江湖之人,更是堪比性命一般重要。在下自问,做人做事,无愧于天。在下可向在场众位兄弟起誓,在下从未做过背后暗算他人之事!只是…”
慕容皎冷眼看着有气义愤填胸的薛泽昊,讥讽道:“只是什么?你怎不接着信口雌黄?还是,你担心我有证据,你编不下去了?”
薛泽昊也是在方才的那一瞬,忽然想起了,他和唐逸清曾经在邶邢国太子府那间密室所搜罗到的那封信,那股不祥的预感,再次从他心底升起。
他望向楚玉的目光,有惊愕,有茫然,渐渐变得沉痛。
众人一见薛泽昊“只是”完了之后,并无下文,反而看着楚玉,目光复杂,原本他们以为慕容皎只是嫉妒愤恨之下的狂妄之言,此时方知,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这一众人中,唯有唐逸清与薛泽昊相识最久,且他们平常看起来也是关系密切。
众人不由将目光投到了唐逸清身上,唐逸清一直戚眉深思着,见薛泽昊面有痛色,他明白,薛泽昊或许也是在怀疑他的父亲并没有死。
唐逸清心中叹息一声,走到楚玉三人面前停下,对着慕容皎轻轻一礼,温言道:“殿下,我与昊虽相识不久,不过,其人秉性正义而善良,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殿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慕容皎扬声道:“误会?唐逸清,你怎么不想想,这个女人是如何从武林盟失踪的?且不说,你大意之下守候不利,单说,武林盟有众多高手暗中护佑,为何她失踪了,竟是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仅仅只是薛振雄现她被人虏走了而去追踪?那薛振雄称霸武林十几年,一身高深修为深不可测,以他这种经验老道的老江湖,岂会栽在一个小小的护法手里?”
唐逸清有些踌躇道:“这…我当初也怀疑过。只是,我曾亲眼见过薛盟主伤重不治身亡的模样!”
慕容皎冷哼一声说:“哼!眼见未必属实,这道理不必我来教你吧!”
他巡视众人一圈,接着说:“况且,冷睿曾说过,冷月门早已暗中与薛振雄勾结在一起,这样的话,冷月门又如何会突然起意袭击武林盟?依我看,分明是薛振雄诡计多端,诈死遁身,意在谋夺天下!”
意在谋夺天下!慕容皎他何出此言哪?
说薛振雄假死,稍稍说得过去,只是,说他假死是为了谋夺天下,这这这,他一介江湖草莽,哪怕是久坐至尊盟主的宝座,也不敢起叛逆之心,想夺天下吧?
薛泽昊闻言,愕然望来,慕容皎与他目光相接,继续说:“你,就是你父亲的帮凶,潜伏在我们身边,不过是为了传递消息,助他成事!你和你的父亲薛振雄,正是这连番事件的幕后真凶!”
薛泽昊本能地反驳出口:“不!我没有!我从不…”
从不什么,薛泽昊却是说不出来了。只因,他也想起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他的小厮薛泰,前些日子突然找到他,言说寻他日久,好不容易寻到他了,只想跟在他身后尽心侍奉他。念在小厮一片赤诚之心,且武林盟他们也回不去了,他便留下了小厮在身边。
他整日想着楚玉的一应锁事,不曾管顾过这小厮,不曾问过这小厮在他们离散的日子里经历过什么,也从不曾细想过,这小厮没有像他说的那般伺候他,反而三天两头的不见人影,究竟所为何事。
最关键的是,这个薛泰,不是像薛安那般跟着他是为了报恩,薛泰是父亲自小指给他的专门护卫。
薛泰明着是他的小厮,实则一言一行皆受父亲管控,是父亲留在他身边的眼线!
那一晚之后,薛泰也失踪了!薛泰为何失踪,他却是不知道的。甚至,他从未细想过,薛泰是如何找到战神将军府,从而寻到他的。
薛泽昊心中翻腾不已,越想越惊心,不由转眸望着慕容皎,犹豫着问:“是不是薛泰?他在哪里?他,究竟做了什么?”
薛泽昊问得贸然,还是不清不楚地问话,慕容皎只是笑着,并未答话。
唐逸清听薛泽昊提及侍从的名字,他也一愣。一直与薛泽昊在一起的他,很显然也曾见过薛泰,思前想后,很快的,他也联想到了许多事情。
他讶异地问向薛泽昊:“昊,你在说什么?难道,那件事是真的?”
原本只是抱胸看戏的荀致远,眼见着事态的展扯出了更多的人和事,眸色也变了。
他垂下了两臂,眼睛紧盯着薛泽昊,脸上带着一抹肃杀之色,话却是对着唐逸清说:“那件事是哪件事?师兄,你把话说清楚!”
慕容皎不理薛泽昊,反而对着唐逸清勾唇一笑,“看来,你也不是真的愚笨!不如,你先说说,你都现了什么,我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唐逸清并没有马上言语,他望着薛泽昊,眸色复杂,薛泽昊迎着他的目光,苦笑道:“清,做什么这般看着我,难道,你也不信我?”
唐逸清轻轻摇了遥头,真挚地说:“非也!昊,我信你!你爱玉儿的心,可昭日月!只是,有没有可能,你的父亲或许真的还活着…”
“清,不瞒你说,我也怀疑过。不过,我是亲眼得见他在我怀里咽气的。上次,现那封信后,我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我亲手挖开了他的坟墓。在见到那棺中的枯骨不翼而飞时,我的心就沉到了谷底。江湖中连番而来的失踪事件,我也怀疑过他,可是,我也仅仅只是怀疑。他是我的父亲,虽然我不耻他的为人,但他毕竟是生养我的父亲!”薛泽昊在说起这一切时,心情也很沉重。
生身父亲与心爱的女人,都是他的挚爱之人,他难分取舍。
但是,若心爱的女人所遭受的这一切磨难,果真是他父亲所为,他,又该怎么做?
他不知道!
此刻,他倒真的期盼,他的父亲,早已死在了魔啸之手,他宁愿,做个不孝的儿子到底。
令楚瑜敏感的只有薛泽昊口中的“信”,他上前一步,冷着脸对沉默的薛泽昊说:“薛泽昊,我不管你父亲是真死还是假死,此番,若真是他在背后暗算了玉儿,我楚瑜必然不会放过他!真相如何,你把那封信交出来,我们一看便知!”
楚玉看着众说纷纭的这一切,有些懵,有些愕,她望着唐逸清和薛泽昊同样沉重的面色,有些惊,有些痛。
说实话,无论他们说了什么,哪怕薛泽昊望着她眸色沉痛,她亦相信,这个男人对她的心,是真的,是火热而赤诚的!无论何时何地,他都绝不会伤她害她的!
薛泽昊猛然吸了口气,沉声答道:“那封信在我房里,我去取!”说着,他准备转身出门。
无论真相如何,总要面对现实,他一定要搞清楚这一切,绝不会让楚玉平白无辜遭受这连番罪责。
谁知,慕容皎眯着眼帘,喝斥道:“站住!薛泽昊,你想跑?没门!”
薛泽昊应声止步,凛然道:“殿下多虑了,在事情没有真相大白之前,在下绝不会离开!”
慕容皎不理薛泽昊,对着荀致远沉声命令道:“你,去取!”
若不是事关暗算楚玉的幕后黑手,荀致远定然不会遵从慕容皎之言,不过,此刻,他倒是二话不说纵身出了房门。
很快,荀致远带着一摞信件回转了。踏进房门之时,他的右手握着一封褶皱不堪的信,俊逸的脸上,仿如阴云密布。
楚瑜望了薛泽昊一眼,上前自荀致远的手中接过信件,缓缓展了开来,顿时,他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他只手握拳,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地哼了一声,冷冷地瞪了薛泽昊一眼,才将手中的信件递给慕容皎。
慕容皎伸出两指接过,一看信封上的称谓,他笑着说:“咦,这信是给邶邢国太子皇甫元炘的呀?”接着,他自嘲道:“皇甫元炘现在可是邶邢新皇,比我这个死掉的太子,活得风光畅快得多哪!”
此言一出,引得楚玉转眸相望,他垂着眼睑不看她,快速浏览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后,那张苍白的面色,突然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颜:“三日后戌时末,阳潼山下,接人!”
慕容皎随手将信塞进了楚玉的怀里,他转身寻了张椅子坐下,望着屋内沉默立着的众人,他突然敛了笑容,阴沉道:“薛振雄枉为东虢国正道魁,勾结邪教冷月门在先,暗地里竟然向邶邢国太子俯称臣,图谋不轨!来人,将薛泽昊给我拿下!”
话音落,瞬间有几道黑色身影破门而入,手中长剑直指薛泽昊。
楚玉本能地挡在薛泽昊向前,俏脸含霜,娇叱道:“住手,你们谁敢动他!”
慕容皎望着楚玉,怒目道:“如今证据确凿,女人,你还不死心,想要袒护他?难道,你忘了,你辗转在不同男人身边,是谁害得你这般?几次遭遇无妄之灾、险些丧命的,又是谁?”
那人眼中的沉痛之色,那么明显,楚玉如何会看不清,只是,身后的男人,与她血脉相融过,她也断然不会容他被人相欺。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无法取舍啊。
只是,事态极为不利薛泽昊,可楚玉信他,信这个阳光温暖,仿如正义天神一般的男人。
情绪低落时,他伴她左右,细心照料,教授她武艺,如兄如师。
得知她怀孕时,他护她佑她,事事为她着想,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如仆如夫。
她嫁他,虽有不得已之由,亦是感动居多,对他的爱,其实是在见他一日白头之时暴而来。
世上几人,能在青春年少时,为心爱之人一瞬白头?若不是真爱,他何至心伤至此?
无论何人对她说什么,哪怕铁证如山在眼前,她亦不问缘由,只信他!
楚玉转眸望了慕容皎一眼,冷声说:“仅凭一封信,如何能断定我的失踪,就是薛盟主所为?况且,我相信心底的直觉。”
说着,她转头凝望着薛泽昊,眼睛眨也不眨地,缓缓勾唇一笑,轻声说:“昊,别担心,我信你!”
心爱的女人,站在对立面上对他怒目而视,那是一番怎样的体会,慕容皎从不曾想过,猛然体会到的时候,他忽然只觉鼻翼泛酸。
原来,爱无止境,痛,亦没有极致。
这一刻的慕容皎,很无力,他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任何人,轻轻启口说:“暗一,让步阳把那个女人带上来吧!”
------题外话------
猜猜看,这个女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