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我可能真要杀人了
“喂,慕先生啊,有事吗?”直到陈哥颇具活力的声音从慕焰的手机里传出来,溜进我耳膜,我整个人才松了口气,顿时如同被人戳破的皮球,浑身力气都有些不受控制地奔流。
我赶紧跟陈哥说了车的事情,万一呢,世事无常,大意失荆州,追悔莫及这种体验,我一点儿都不想有。
“陈哥,我那车子轮胎不是也被钉子扎了吗,你明天早上先别开那车了,我明儿一早找个修车的过来,把轮胎换了,不然不安全。”
陈哥一声暗恼隔着空气传进我耳朵:“瞧我,把这事儿给忘了。轮胎我下午就换好了,忘了给你说。倒是你跟慕先生得小心些,特别是咱们早上走过的地方,别有漏网的钉子把轮子又给扎了,大晚上的。”
我正要说没事儿,已经检查过了不说,我和慕焰马上也就离开这地儿了,就被一阵强光刺到眼睛。
我下意识抬手去挡,不由自主叫了声慕焰。
“怎么回——啊——”慕焰一把将我按进车里。
“唔——关车门!”
强光褪去,我猛地睁开眼,下意识按他所说,将车门锁了起来。
等我看清楚眼前生的一切时,整颗心都掉了出来。
三个人围着慕焰,他们手里全拿着强光电筒,一个人将光打在慕焰眼睛上,迫使他睁不开眼,另外两个人全都拿着七八岁小孩手臂粗的棍子往慕焰身上招呼。
他们个个都套了头套,我根本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慕焰是很厉害,但再厉害,他也只是一个人。
我手控制不住地放在车门锁上,慕焰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猛地抬脚一踹。
他怒吼一声:“开车!”
我手一抖,眼泪像喷泉似的,往外流。
“慕焰……”我从来没有想过,喊出慕焰这两个字,会耗尽我所有的力气。
小雨跟着哇哇的哭,嘴里一抽一抽的叫着“爷爷”。
“开车!”慕焰又是一声厉喝。
我整个人都是一抖,一根木棍就在他吼的时候,稳稳当当落在他背上。
慕焰的车子其实隔音效果很不错,可那一刻,惨白的月光下,木棍落在慕焰身体上的声音是那般刺耳,几乎将我震聋。
“慕焰!”我抹了把眼泪,一步跨到驾驶位,猛地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轰的一声奔了出去。
后视镜里,三个男人已然将慕焰推到在地上。慕焰一个人那么势单力薄,我看到他挣扎了,但那些木棍不是面包杆子。
我这一生说过很多次恨不得捅死谁谁谁,恨不得将谁弄死,甚至我自己。
但我这一生,仅有一次真想杀人,是在这个寂静无人的夜里。
我只记得泪水模糊了眼球,我颤抖着声音让小雨爬到我身上,抱紧我。
车子开出两百多米后,我猛地一个转弯。车轮与地面的摩擦立时带起一股浓烟。
那一刻我想我是真的疯了,前面四个人混作一团,我根本没有区分那个是慕焰,谁又是攻击慕焰的人。
“小甘,小甘!”陈哥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短短的几秒钟,我手心全是汗,方向盘滑溜溜的,像游蛇般。
“陈哥,我在早上车子出事的地方,麻烦你找几个人过来,我可能……”我顿了顿,咬唇冷笑:“可能真要杀人了。”
砰!
人体被撞飞又落到地面的声音格外明显,反手将方向盘飞快转动,转过来正好又撞到另一个人。
我根本看不清撞到了谁,只看到有个人试图往路边的丛林里跑。
“去死吧!”我猛地一脚油门踩过去,那个时候我感觉车子整个都飞起来了,跟着奔跑的人,追上他,碾碎他,然后飞出公路。
突然,腰间的湿润感让我想起车上、我身上,还有一个小雨。
我猛地回神,一把将小雨抱住,推开车门就跳了出去。
车子速度过猛,我只感觉一股大力撞到我腰肢,剧烈的疼痛席卷了我的神经膜。
奇怪的是,倒地的感觉很轻,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怀里小雨有力的心跳。
随后,便是无限的黑暗。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脑子里浮浮沉沉的闪过许多画面,每一个画面都是支离破碎的,我一个都没能记下来。
头疼得要裂开似的。
我听到有人说醒了醒了,又有层出不穷的脚步声。
那声音真的讨厌死了,我只想安静。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闯进我耳膜。
“甘沫。”
明明只有一声,我却猛地惊醒,据后来陈哥给我描述,我当时就像个挺尸的僵尸一样,猛地瞪直双眼,直直就坐了起来,两只手还保持着垂放大腿边上的姿势。
然后我僵硬地如同机械般问了两个字:慕焰。
慕焰点点头,然后我又像终于瞑目的逝者一般,直挺挺躺了过去。
再次醒来,周围倒是安静得很。
陈哥在我床边打盹儿,旁边的床上,躺着小雨。
我正想揉揉晕的额角,就被一双脂肪颇多的手给捏住。
“小甘,你可悠着点儿。”
“陈哥。”我脑子还有点懵,一时间还没想起生了什么事情。
陈哥点点头:“你可算是醒了,先别动,我去叫医生。”
陈哥速度很快,医生过来也不知道检查了什么,就对陈哥说我已经没有大碍,好好修养就是。
我猛地想起慕焰,几乎是飞身出去,一把抱住陈哥手臂:“慕焰呢,陈哥,慕焰呢!”
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我顾不得那么多,我迫切的需要一个人告诉我慕焰他没有事,我没有撞死他。
“小甘你别急。”陈哥忙将我扶到床上,他额头惊出一身冷汗,“你放心,慕先生没事。”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我像个难缠的泼妇一般,不依不饶。
陈哥小心翼翼将我扶好,几个医生过来按住我,我猛地挣扎起来:“陈哥,我要见慕焰,我要见慕焰!”
小雨也被我吵醒,他欢欢喜喜从床上爬下来,扑倒我床边,笑得异常开心:“奶奶,你终于醒了。”
我甚至没功夫管他,只死死抱住陈哥的手臂,忍着满腔的眼泪问他:慕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