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散场
069 散场
“言寸心——心心——”有人在喊我,着急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我咬着唇,抹了把脸,没有泪!
明明觉得难过死了,竟然没有泪呢。
我站起来,朝远处走过来的温桁怒吼了一声:“姓温的,你鬼嚎什么?”
温桁快步朝我跑来,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认我一切安好之后才笑道:“这不是怕你中暑嘛。大中午的跑山上来……”
我搡了他一下:“你也埋怨我是不是?大中午的不想上山,你滚下山去啊,又没人叫你来。”
温桁配合着我搡一下他退一步,也不辩解一句。
我继续搡着,越用力:“你说结婚就结婚,你说离婚就离婚,你说要孩子就把我从机场逮回来,你说不要就把我绑上手术台,你以为你是谁啊?你TM是谁啊?人渣!王八蛋!”
我喊得声嘶力竭,手指点在他的胸膛上微微麻。
温桁被我抵到树旁,他背靠着树,眉头深锁,眸子里都是浅浅淡淡的阴影。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揽进怀里紧紧抱住,任我挣扎着,捶打着,就是不曾放松分毫。
他的力气相当大,紧紧的箍着我,仿佛要把我嵌进他的身体里,骨血里。
他喃喃的低语:“我不该离开的,对不起,心心,对不起!”
我耳朵里听不进去他的任何话语,只有风呼呼作响,松涛阵阵。
杜辰渊说:“翻了日程,明天上午有空。”
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这样一个我所期盼的结局,为什么我会喘不气,为什么会觉得生活没有意义了?
温桁身上有浅浅的皂香,衣服里都是阳光的味道,夹杂了一丝浅浅的汗味,有种莫名的安定感,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我爬到后山上最高的树上掏鸟窝,被老爸毒打一顿,赶来救我的温桁身上的那种味道。
我吸了吸鼻子,稍稍清醒,推开温桁道:“你抱着我干吗?我告诉你啊,我现在是失婚妇女,你最好别靠太近。”
温桁笑了笑道:“好,不靠近。又去玩水了?”
我捋了捋头:“你怎么知道?”
温桁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问我:“回去?”
我点了点头,跟他一前一后的往家的方向走。温桁指着那棵最大的树道:“你看,有鸟窝。”
我白了他一眼:“幼稚!”
温桁继续往前走,时而脚步飞快,跑到一处小山坡前,蹲下身朝我招手,炫耀他的重大现:“有蘑菇耶!”
我扯了扯嘴角:“有毒!”
“你又知道?”
“颜色那么鲜艳!但凡长得好看的,漂亮的都有毒,最好敬而远之。”
温桁起身站在我的面前:“心心,我也长得好看,但我没毒!”
我“扑哧”一声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逗?”
晚饭的时候,温姨做了一大桌子菜。温桁在厨房里打下手,我去果园里摘了些新鲜李子,回来用盐水泡了,打算当餐后水果。
晚饭吃得很饱,我和温桁躺在翠竹底下的凉床上,我双手置在颈下,侧头看向旁边另一张凉床上躺着的温桁:“唉,姓温的,你后天就走是吧?”
温桁点头,我说:“我刚好有空,给你当煮饭婆你要不要?”
温桁愣了愣,随即嫌弃的看着我道:“你煮的东西能吃吗?”
我噘了噘嘴,狠狠的踢了一脚他的凉床,老旧的凉床出吱呀之声,我说:“能不能吃在其次,我敢用我的良心保证,绝对不会毒死你。”
温桁考虑了一下道:“还是算了,你本身就是毒!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似怕我跟他计较这句话,立马岔开了话题道:“那个,我刚好需要一个助理,帮我买买咖啡,跑跑腿什么的。”
“真的啊?你看我合适不?”我狗腿的把洗净的李子端到他的跟前,特意拈了一颗擦干净了水份,举着送到了他的嘴边。
温桁的嘴唇厚薄适中,在明朗的月色里覆着一层淡淡的朦胧粉,不像杜辰渊,薄薄的两片唇,一看就知道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看你的表现。”温桁说得像模像样。
我要怎么表现呢?现在去给他买咖啡?
我蹬蹬蹬的跑进屋,翻箱倒柜找老爸的电动车钥匙。拿着钥匙又往外面跑,温桁一把拉住我:“去哪儿?”
“给你买咖啡啊!”我答得理所当然。我要离开J城,可是除了秦扇之外,我没有别的朋友,除了J市之外,我没去过外地,连出差都不曾去过。眼下,只有温桁了。
温桁劈手夺过我的钥匙道:“你知道哪家的咖啡好喝么?还有,什么心境下的咖啡好喝?”
我对于温桁的喜好毫不知情,于是老实的摇头。
温桁说:“现在在这里,不喝咖啡,你不会会弄青梅酒么?”
“说好了,我弄青梅酒给你喝,你带我走。”我抓着他的手,略显急切。
温桁深望着我,眸子里风起云涌,我以为他不愿意,谁愿意要一个英语水平烂到爆的人带去国外丢人现眼呢,他的圈子我还不了解,一个行差踏错,让他万劫不复都是有可能的。
手被他反过来握住,温桁扬起了唇角,坚定的答应:“我带你走!”
我起了层鸡皮疙瘩,把手给抽了回来:“你当演琼瑶剧?不过,演得不错!等你哪天弹不动钢琴了,去当演员也是可以的。”
“可以吧?”温桁不置可否的跟在我的身后:“要先摘青梅?”
我说不用了,你跟那儿呆着,青梅酒马上就好。
那晚我喝了很多酒,以前我的酒量很好,老妈煮的青梅酒我一口气能喝两大碗,可今晚才一小杯我就头重脚轻了。
早上醒来,已经到九点了。想起杜辰渊的电话,我急急忙忙梳洗了出门去搭车,还好没等多久的车。
天很热,下了车又打车到民政局,杜辰渊的车已经停在外面了。
他坐在车上,正在低头翻看着什么。
我过去敲了敲他的车窗,车窗摇下去,露出他的脸来。
我的心微微一震,很憔悴的一张脸,挂着两个黑眼圈,身上的烟草味很重,好像一整夜光顾着抽烟忘了睡觉一般。
我背过身去,忽略掉内心的酸,抬腿朝民政局大厅而去。
杜辰渊不是个办事拖沓的人,可这次却走得很慢。
我到大厅了,他还在台阶下方。
我想催促,但是不想再和他说话。
他缓缓的走上来,定定的看着我,目光里面有挣扎。我觉得搞笑,我们的离婚是他所愿,是我的解脱,他挣扎个P啊。
杜辰渊缓缓开口:“以后少下冷水,大夏天也是,生理期更是,你的体质偏寒。”
我继续往里面走,之前办理结婚证,也是来的这里,是以知道路。
“言寸心,你听我说完!”杜辰渊一改方才的憔悴,声音变得严厉。
我缓缓转身,无所谓的看着他。
他伸手来拉我,想拉我到旁边坐下,我轻巧的一避,避开了。
我抬腕看表,示意他时间不早。
杜辰渊的声音不紧不慢:“宋姐学过营养师,你体质弱……”
我看着一对新人从身边经过,两人一起看那本红本子里的结婚照,互相损着对方,仿佛是两年前的我们。
杜辰渊继续着:“工作不要太拼,有空多回去看看爸。和言家也没那么水火不容,毕竟和你有血缘……”
他不是个罗嗦的人,我瞪了他一眼,不想再听下去,径直往离婚登记处去了。
杜辰渊伸手,但没碰到我,影子折射在墙上,伸出的手那么突兀。
把离婚材料递进去没过多久,就全都办妥了。杜辰渊付的那九块钱工本费,他是男的,我也没必要和他AA。这段历时两年多的婚姻,到今天终于落幕。
从里面出来,我没有任何的轻松之感,只像是纠正了一件错误,当年的错误,到了这个时候总算结束。我走得快,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温桁竟然就在外面等我,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车。远远的朝我招手:“机票我订好了,明天下午15:00,飞维也纳!”
我笑:“机票的钱……”
温桁接得很快:“从工资里面扣!”
“万恶的资本家!”
我坐上他的车,转个弯就离开了民政局,从后视镜里看过去,杜辰渊正缓缓的步下台阶,目光微眯。今天阳光太刺眼,他应该戴墨镜来。
温桁带我去办护照,不知道他托了谁的关系,竟然一个下午就搞定了。
老爸知道我要出国,开始的时候显得很失落。连我离开J市他都要大大犹豫一番,何况是出国。
但我去意已决,老爸也只得笑着举杯。践行宴就在院子里举行,仍然是温姨下厨,老爸特地做了一道红烧肉,说是外国要想吃这个,就更难了。
温桁笑着说,他也会做。
温阿姨用筷子敲了他一下:“你弹琴就好,做红烧肉干什么?”
我喜欢这样的氛围,此去国外,一别经年,但愿家人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