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不慈祥
此为防盗章, 晚点再来吧…… “我也能写, 写的不比他差。”对面写对联的男人忍不住说。
“我们就看上了他的字,您的, 下次吧。”三十来岁的男人淡淡的说。
“他写得有什么好?小孩子怕是都没练过几天,我可以便宜,八分, 不五分就行!”男人不死心的推销自己。
“不用了。”男人直接摇头。
没有抢成生意的中年男人恨恨的盯了宋时雨一眼, 满眼的不甘心。
“你的字轻浮无力,散漫无形,原本是有些功底,可丢下也得十年以上了,您再提笔练字有三个月吗?”宋时雨一语道出了他的情形。
男人脸色一顿,强辩道:“你才练了几天就敢评论我的字,我是师从大师, 学了三年, 你又学了几天?”
“我学了几天跟你有关系吗?”宋时雨气死人不偿命的说:“反正比你写得好。”
男人气的再没有办法维持风度,恨恨的张口就骂,那话难听得,立刻遭到路人唾弃。
什么人呢, 还比不上一个孩子。
下订单的男人笑着看了宋时雨一眼,转头就骑车走了。
这个人定是身居高位。宋时雨的直觉这么告诉他。
尚禹城虽小,政府机关该有的可都有, 宋时雨为接这个大单子整整写了一天半赶在年三十下午才算完活儿, 手腕子都要折了。
当天天下午还有几个特别会拍领导马屁的人知道这个消息立马找了来要买他的字, 可宋时雨手里的都写不完,哪里有时间给他们写,自然是拒绝了。
“一块钱一副,小朋友,这可够买一袋子大白兔奶糖了!”男人咬着牙加码。
宋时雨不是老顽固,他写对联本来就是为了挣钱,一听这个价自然不会再拒绝,男人一子买去了八副对联,另外让他白饶八个福字,这才肉疼的离开。
一人把价抬了起来,其他人自然也只能这么买,有买两幅的有买一副的,光这几个人他就挣了近三十块。
宋时雨痛并快乐着,写到最后手腕子都肿了。
宋爸爸从头到尾都没有干涉他的行为,刘二花看着儿子一天不动就那么写,手指头都冻得红通通的,简直心疼坏了,张口就说咱不卖了。
“人要讲信用,我接了,就要写完。”宋时雨抬着酸痛不已的手腕继续写,一如第一幅一般认真。
市政府给钱很痛快,一共结了二十七块三毛,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宋时雨跟小四一张一张展平褶皱的块票毛票,老二在旁边纸能干看着流口水,他最后也只分了五毛钱,跟弟弟手里拿一大摞比简直少得可怜。
最后一数,一共竟然有52.8元,比他爸的工资还多!
“买糖,买糖,好多糖!”宋小四都要乐疯了,满屋子乱窜。
宋时雨豪爽的拿给他五块钱,“买糖!”
宋老二眼红的要滴血了:“凭什么他分五块?他干啥了?”好歹他还卖对联了呢。
“买红纸有他一毛钱。”简而言之就是人家投资了。
“一毛换五块!”早知道他给他买一百张啊,那他能得多少!宋时风气的跺脚,他好像看到一大摞钞票在眼前飞走了。
小四把钱踹进兜里拉着三哥就走,“买糖买糖。”
“嘶!”宋时雨狠狠的抽了口气,小四好死不死正抓着他半废了的右手,疼得他泪花瞬间飙出,差点落下男人的眼泪。
刘二花赶紧把小四拽开,“你这孩子,手腕子都肿了怎么也不吭声?”忙不迭的去外面找药水。
小四也被吓了一跳,谄媚的捧起三哥的手腕大口吹气:“吹吹就不疼了。”
一直没说话的宋爸爸严肃着脸问:“疼吗?”
宋时雨点点头。
“高兴?”
宋时雨点头,“赚钱高兴,手疼,不高兴。”
宋长河叹口气,把老三拉到怀里,拿过爱人递过来的药水给他揉胳膊:“你三天赚了你爸我一个半月的工资,这是你能耐。可是你手要疼一个礼拜以上,说不定以后还会落下毛病,你觉得值吗?”
“不会,我自己有数,最多疼一个礼拜。”宋时雨用小孩子没有的严谨态度说:“我在接单的时候就问过了,这个量我能够承受,没有自不量力。”
本来想说教两句的宋长河一顿,脸上的表情又是无奈又是心疼:“我是说你还是个孩子,挣钱的事有你爹我,还用不着你操心!”真是气死他了。
“我要买录音机。”宋小三说。
“啥?”宋长河无语,这事不是早翻篇了吗?合着人家一惦记就是半年!当初他说给他每月存五块可没说假的,他就这么等不及了?
“三儿啊,录音机有那么好?家里不都有收音机了?”刘二花就不明白了,怎么就这么心心念念着它呀。
“不一样。”他说。
得,这位认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了。刘二花是服了他这三小子,这孩子上辈子到底是个啥人啊!
对于这笔钱的保管,刘二花坚持她来保管,对此宋小三持完全相反的意见。
“钱放妈你那里最多就是放着,可在我这里就可以钱生钱,您说是放我这儿还是您那?”宋小三一脸神秘的说。
“钱生钱?”刘二花都觉得他可能是挣了点儿钱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当这是老母鸡下蛋呢,还能给你下小的,想什么美事呢!”
“反正就放我这儿,您就别管了,只等着用录音机就行了。”宋时雨自信满满的说。
刘二花还要说什么,宋爸爸拍板就给小三,他自己挣的怎么保存怎么分配都由他自己说了算,还跟几个小的说以后都这样,谁挣了钱算谁的,他们不掺和。
这话一出,几个小的连连欢呼爸爸万岁。
不太懂这话啥意思的宋小四跟着瞎咋呼,宋时风野心勃勃的要挣大钱,宋小三真心感谢爸爸的支持与理解,他觉得自己的爸爸就是天下最好的爸爸。
刘二花听得翻白眼直翻,合着这是坏人都让她做了,他来当这个好人。
宋小三多周到的人啊,拍完爸爸的马屁就拿着钱给老妈:“妈妈,这五块是儿子孝敬您的。”
刘二花惊讶的看着他,乐了,也没要他的钱,拍了拍他的脑袋,“就你会哄我!我还差你那五块钱?”
一家人乐乐呵呵的过了一个充满喜悦的新年。
***
“领导,您怎么去买一个小孩儿的对联?这个咱们单位老徐小孟就能写,你何必自己掏这个钱?”车上,二十几岁司机不解的问。
“你不觉得那孩子很有意思?”三十几岁穿中山装的清俊男人笑着说。
“有意思?字写得不错?”他实在没看出来有意思在哪儿,刁滑倒是不少,精豆子似的还知道要订金呢。
“你还不如那孩子。”另一个五十来岁头花白的男人笑他:“你当领导就是买个对联?领导怎么不买对面男人的?你忘了前段时间下的文件?”
“噢!”男人一拍脑门,“书记这是鼓励经商呢!领导就是领导,要不我怎么不是领导呢,想的就是没领导远啊。”他不知道真心还是假意的拍起了马屁。
“好好开你的车。”
“领导,那文件下来也有段时间了,可没见省里有动静,谁知道后面是个什么章程,您这样会不会太冒险?”花白头的男人不无担心。
被唤作领导的男人笑笑,“放心,天变不了。”
“也是我想得多,老了,整怕了。”花白头的男人感慨。
“回家过个好年。”
等过完年回来,这位年轻的领导看到家属院里好几家门上都贴着同样的对联,都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还不如一个孩子有远见,一群废物!
在这个物资还很不丰盛的年代,吃饺子那是逢年过节才有的待遇。宋小三肿着手腕子都不妨碍他吃饺子,一个人就干掉一大盘子,就这还就有节制的吃,老二两盘子都扫进了肚子还没够呢。
有人吃的欢喜,就有人过得艰难,顾卫峰这个年夜饭就是热水泡窝头对付了一口,做饭的功夫都没有。
李师傅病了,高烧不退,打了退烧针也不管用,总是反复。医生嘱咐晚上要是病情反复就给病人擦拭降温,他吓得一步不敢离开,生怕他出问题。
在原来养父母的家里他没少干照顾人的活,可照顾的都是小的,照顾病人给人擦身还是头一回。
顾卫峰想了想,先死劲往炉子里填平日里舍不得用的煤块,把火烧得旺旺的,免得一会儿把人再冻着。
然后就一夜不停的给李老头擦身,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到天色微明的时候李老头儿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提心吊胆忙活一夜的顾卫峰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一夜真是太长了,他都觉得永远都不会有天亮的时候。他不怕苦不怕累,可真怕李老头就这么没了。
李老头睁开眼,入眼的就是一个汗津津的脸,这一夜他也是半梦半醒,被人怎么照顾一夜心里门清。眼里少了以往的嫌弃,翻个身嘟囔道:“你睡去。”
“我做饭。”顾卫峰闷头就进了灶房,叮叮梆梆忙活起来。
李老头儿觉得自己心里有块儿地方有点酸,有点软,稍微一碰都泛着颤。
“别以为讨好我有用。”他伴着咳嗽嘟嘟囔囔道。
灶房里的顾卫峰什么也没听到,很快就做了碗软烂的面条来,没有来得及剁饺子馅,自然也就没有饺子可以吃,但是他在碗里卧了个鸡蛋,还滴了两滴香油,香的很。
“看我干啥,你也去吃。”老头儿别别扭捏的说。
“嗯。”
过了初一接下来就是走亲戚,从初二到初十,舅舅家姑姑家叔叔家奶奶家,天天这家吃一天(自备粮票),那家玩一天,把禹城小名人宋时雨可给憋坏了。
说到名人还得从市政府买对联说起,被政府买了对联这说明啥?说明这孩子写得好!朴实的老百姓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不好能被市里的大官看上?还出钱买?好,肯定写得好!
到底有多好他们也说不上来,有那些个买了对联的门前都成了参观景点,都想看看能挣着钱的字到底是什么好字。
市政府这一下子轰动了整个小城,市政府啊,这不单单是几幅对联的事,那是多大的脸面,整个国棉厂筒子楼都感觉脸上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