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秋狝
话音刚落，战英归来，瞧着安玉霞和陆丹衣，怔了一下。
蓝漓从她视线之中得到了某些讯息，“你先去帮忙。”
“是。”
战英转身便与桂嬷嬷和丫头们一起去收拾东西，蓝漓和安玉霞陆丹衣二人闲聊着。
不一会儿彩云拿了带着两个太监断了份儿吃食送来。
“说是王爷安排的，就是不知道有客人，可能分量不是很足。”彩云接过太监手上的食物摆在了蓝漓三人面前，“我再去取些。”
安玉霞忙摆手道：“算啦算啦，我吃了些糕点已经好了，何况我大哥还等着我呢，不能在此处久待的。”
陆丹衣也道：“我也要回去准备一下，这一路颠簸并不是很舒服，刚才就是想着好些时日不曾见过蓝姐姐，所以前来瞧瞧，蓝姐姐你先用膳，我们就不陪你了。”
蓝漓知道二人并非客气，也不去过分挽留，只道：“去吧，晚上总还会见面就是了。”
二人离开之后，蓝漓也没去动那些吃食，转而看向战英，“怎样？”
“回王妃的话，这附近的营帐都没什么特别的，住着的是朝中公卿的夫人，都是身有诰命的，若说和大长公主殿下有些联系的，那就是户部尚书大人的夫人周氏了。”
蓝漓微微眯起眼眸，周氏……她为了让玉家乱起来，曾经派千烟乔装易容在周氏身边月余，周氏她自然还是记得的。
红袖大长公主要抢这个帐篷，会是和周氏有关吗？
“信儿给千烟传出去了没？”
彩云道：“传出去了，应该晚上千烟就会到这里来。”
“那就好，一切随时留意，任何小细节都别放过。”白月笙忙着围场防卫的事情，只怕这边是顾忌不到的，许多事情她便不能如在王府中一样不管不顾，只知吃吃睡睡。
吃了东西，休息了一会儿，家轩便回来了。
蓝漓将准备好的食物拿过去，等家轩洗了手帮他擦拭额上的汗水，忍不住数落起来，“骑个马而已，大冬天的骑的满头大汗，要是忽冷忽热的染了风寒可有你受的。”
“娘亲别担心，我身子结实着呢，怎么可能随意染风寒？我瞧着外面挺热闹的，吃完东西，娘亲陪我出去瞧瞧行不行？”
“可以，你先吃，吃慢点，等吃完了我们就出去。”
家轩高兴的笑道：“好。”
白月笙准备的吃食分量不多，但都是家轩和蓝漓喜欢吃的口味，家轩活动量大，便多吃了一些，蓝漓因为小月子不舒服，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便罢了。
用完饭之后，家轩便迫不及待的将蓝漓拉起来，往外面走去。
彩云低声道：“慢点，小姐又不是不去，真是……”
“娘亲走的慢啊，我牵着她。”家轩笑得很是有朝气，话虽如此，但脚下却的确慢了很多。
蓝漓笑笑，对这孩子的好动活泼既高兴又无奈。
两人刚出了营帐走了不远，就听到一个清脆的童音，“小亭子，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回去就不出来了呢，方才那趟比试不算，咱们再来比过，这次谁若耍赖谁是小狗！”
“我才不跟你比，你就是小狗。”家轩皱了皱鼻子，有些嫌弃的拉着蓝漓离那孩子远了几步。
蓝漓认得，他是安南侯长子，安长生，在书院素来就是和家轩不对付的，但性子倒还好。
安长生连忙追上来，家轩拉着蓝漓，自然不能走的太快，被安长生给挡在了前面。
“做什么？”家轩瞪着安长生。
安长生才想起蓝漓是谁来，腼腆的道：“王妃安好……”他搔着头，十分不好意思，“王妃和世子这是要去哪呀？”
蓝漓笑着开口：“随意转转。”
“哦，那王妃便请随意吧，长生就不打扰二位了。”说着还行了个礼，慢慢后退，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蓝漓挑眉，“我看起来是洪水猛兽吗？”怎么原本乖巧巧的孩子，见了她就跟见了什么似的跑的这么快？
家轩笑眯眯的道：“我告诉他，娘亲可厉害了，爹爹怕娘亲不理都不敢纳妾找侧妃，我怕娘亲揍，嘻嘻……”
蓝漓愣了一下。
家轩很快变了表情，有些讨好有些小心翼翼，“娘亲，那是因为当时安长生说他娘亲如何如何知书达理，会绣花会写字算账，还会做衣服，我一时气不过……”
“那么，你们是在攀比自己的母亲咯？”蓝漓口气有些艰涩，“难道这种时候不是该说娘亲多厉害会多少东西吗？为何说那个？”
最重要的是，她什么时候那么凶过！
家轩瑟缩了一下，小小声道：“是娘亲教我要低调啊，不能自己会点什么就到处去炫耀，我也不敢帮娘亲炫耀啊，就随口说了些反话……何况书院的小伙伴暗地里都说娘亲是悍妻……”
悍……悍妻？！
蓝漓直接愣住了，愣过之后，却变得很是冷静，恢复成了往日那副淡淡的样子，“他们都怎么说的？”
家轩自小随着蓝漓，知道蓝漓这时候是有点认真了，当即也不敢乱说，一本正经道：“就说宫中传出来的，有些內监听到爹爹跟皇上那么说的。”
蓝漓脸色有些黑。
那日在杂食铺子的时候，蓝漓还当白月笙是随口一说逗趣一下呢，搞了半天在皇上面前也是这么说的。
按理说，就算在皇上跟前说了这个，知道的人也必定只有皇上身边几个近身的太监，一般来说这些人的嘴巴都是很紧的，除非有人故意散播，否则怎么可能传出来？
谁散播？白月川？
可白月川有什么好处。
那就只有一个，是白月笙自己散播，他、这人……搞什么鬼？
“娘亲？”
蓝漓愣的太久，家轩伸手在她面前摆了摆，“娘亲你怎么了？”
蓝漓回神，“没事，就是很好奇怎么会传出这种话来。好了，你不是说要逛逛吗？走吧。”
“嗯。”家轩点头，想着，娘亲是不是生气了啊，但转念一想，就算生气，那也是生爹爹的气，那话不是爹爹说的吗，与他无关！
两人刚走了两步，前面围栏边上全传来低声训斥的声音，母子二人抬眸一看，却是安长生被一圈儿妇人包围着，中间的女子一看便是主子，周围则是婆子丫鬟，那主子小腹还微微隆起。
“我不是故意的。”安长生脸带歉疚，他虽然是个事儿精，骨子里还是极懂事的孩子。
一个婆子低叱道：“不是故意的？你可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就随意冲撞？更何况夫人腹中还怀着孩子，若是出个三长两短，你岂能担待，一句故意就算了吗？”
那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懂事些，道：“我家老爷是户部卫大人，不知道这位小公子是哪家的公子？”
贵族公子们年岁小的时候多在书院，内宅的女子是没机会见到的，因此这几人也不认识安长生，那婆子显然也是瞧安长生独自一人身边无下人跟着，所以放开了胆子。
安长生搔搔头，“我是谁不重要啦，对不起啊，我先走了！”他哪敢说？说了就要给安南侯知道，免不得一顿好打。
“站住！”那婆子兀自不放，“撞了人就想跑？！”她以为这孩子不敢说，必定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生，安长生因为和家轩比马摔跤衣服凌乱，髻也有些散乱，看起来实在糟糕。
安长生淘惯了，在家中书院都是小霸王，哪会任由一个婆子呵斥？自然是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
中间的妇人道：“算了吧，兴许他并非故意的，走吧。”
那婆子气的不轻，低骂了一声，“一点家教都没有。”
家轩早看不下去，那婆子话音刚落，便上前道：“他没家教，你有礼数吗？看你的衣服穿着，你不过是个三等粗使婆子，谁给你的资格可以随意编排别府公子的事情？”
婆子愣了一下，一圈儿人转身，便看到了蓝漓和家轩二人。
那妇人生的白嫩娇贵，柔柔弱弱的样子，一双眼眸也算和善，只是隐隐似带着几分轻愁。
蓝漓因为素少参与宴会，这几人不认识蓝漓，蓝漓也不认识他们。
那婆子瞧蓝漓二人穿着气质，知道不是能惹的，当即强笑一声，“公子说的是。”便退了下去。
那夫人声音也是娇柔：“你是……”
蓝漓笑道：“孩子莽撞，并没有冲撞夫人的意思。”这话，难免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
那夫人脸色微怔，倒也是聪明人，“没事，其实方才那小公子也并未冲撞到我，只是下人们担心，所以难免小题大做了些。”
“我看到了，方才那个小公子没冲撞夫人，是夫人自己没走稳……”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几分怯怯。
众人回眸，却见在一方营帐角落位置，一个身着绿色夹袄外罩同色褙子的婉约夫人领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站在那儿，身后还跟着几个婢女。
那夫人，蓝漓却是认识的，正是玉守信的妻子周氏，想来那小女孩便是周氏的女儿玉曼人了。
周氏和女儿过来的不早不晚，恰逢将安长生前后事看的清楚，本是打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但没想到玉曼人突然开口，引来众人侧目。
她是认得蓝漓的，忙上前行礼，“臣妇见过——”
“免了。”
王妃那两个字没说出，蓝漓便淡淡开口，“我还有事，暂且先告辞了。”
“是。”
那夫人见周氏如此恭敬，很是好奇，她身无诰命，自然不敢托大，正要行礼，但蓝漓却已经淡淡一笑转身，带着家轩走远了。
“卫夫人。”周氏上前，客气的道：“孩子无知，你别认真。”无论是没走稳还是怎的，若无事也就罢了，要有点什么，谁都是说不清的。
卫夫人宋氏点头道：“本就是我没走稳，怨不得孩子，是这些奴才着紧，难免有些小题大做，不打紧。”
“不过夫人还是得小心些的好，这里是围场，不比后宅，总难免遇到些莽撞的，毕竟月份大了不是？”
宋氏低头，“玉夫人说的是。”
走的并不怎么远的蓝漓将二人对话收入耳中，并不怎么意外那夫人是大长公主的儿媳妇宋氏，只是有些好奇那宋氏，作为一个孕妇来说，这个宋氏有点奇怪。
没有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倒似带着几分愁绪……
“娘亲，那几个嬷嬷好凶啊。”家轩皱着鼻子道。
蓝漓低笑一声，“你还说，你不是素来最不喜欢安长生了吗？由着他被人说呗，干嘛帮他说话。”
“我就是见不惯那些人欺负人，分明就没怎样吗，还要仗着身份说教，这种人最讨厌了。”家轩扬扬下巴，将自己的行为自动解释为路见不平。
蓝漓揉了揉他的脸颊，也不多说。
可蓝漓不说，家轩反倒不自在，又忍不住道：“那安长生在书院没事就欺负别的孩子，还给我取外号，当真让人不喜欢……”
蓝漓失笑，“不喜欢就不喜欢，不用专门告诉我。”还一遍又一遍的说。
“嗯。”家轩用力的点头，他当然不喜欢安长生啊。
……
宋氏营帐之内，一回去，身边的大丫鬟丽荣便道：“这样的天气，哪有孕妇四处散步的道理？别再随意出去了。”都怪她一时心软，跑出去散什么步，这才闹出这等乱子。
那颇凶的李嬷嬷道：“可夫人怀孕情绪难免不稳，一直闷在营帐之中怕是闷出个什么好歹来……今日的事情是老奴的不是，老奴下次注意……老奴不也是担心夫人的身子么……”
丽荣看向李嬷嬷，眼神带着几分审视。
李嬷嬷忙道：“老奴知道姑娘是大长公主殿下派过来为夫人安胎的，一切自然都是为了夫人好，可孕妇的情绪也是很重要的……”
丽荣不理会她，她在宋氏的身边已经月余，历来只要是她开了口的事情，别说是这些下人和丫鬟了，便是宋氏也极少反对，一个嬷嬷说的话又有谁会理会？
果然，宋氏苦笑了一声，道：“没事，且先在营帐休息着吧，就不出去了，外面也不安全。李嬷嬷，你也去休息吧。”
李嬷嬷还要再说，却心中一叹，退了下去。
待李嬷嬷走后，丽荣皱眉道：“夫人怎么这个表情？哪有即将为人母的孕妇会是这个表情？若要让人看出什么，影响了殿下的事情，夫人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宋氏强打精神，“是，我知道，可就是……”装不出来。
丽荣随在她身边久了，知道她性子柔弱温和，眸中闪过一丝不忍，“无论如何还是少出去，想想您的父亲，等这件事情结束了，也就没事了。”
“嗯……”
*
回到营帐之后，千烟还没到。
家轩拉着蓝漓让她在坐榻上休息，然后道：“好了，娘亲你不舒服，就在帐中休息吧，免得出去遇到那些没眼睛的。”
彩云忙上前，“遇到谁了方才？”她帮着桂嬷嬷等人整理东西，因为蓝漓二人出去也走不远，所以并未跟着，此时自然着急。
蓝漓笑道：“没事，你别大惊小怪的，好了家轩，娘亲休息一会儿，你是要在帐中也休息一会儿呢，还是……”
“我还是出去吧，这里实在闷了些。”
蓝漓点点头，“那让彩云姨陪你去。”
“不可以让战叔叔陪我吗？”家轩抿抿唇。
彩云愕了一下，本来还意外蓝漓为何让自己陪家轩不让战狂陪，此时一听家轩的话，顿时变得不高兴起来，“怎么了，我陪你不行吗？”
家轩忙道：“哪有，行啊，走吧。”
彩云这才哼了一声，“做了世子都开始对我挑挑拣拣了。”
家轩嘻嘻上前抱住彩云手臂，“怎么会？我最喜欢彩云姨了，彩云姨教了我好多东西，还教了我功夫呢，走啊。”
彩云这才不那么气了，转而想交代战英一声，忽然想到自己那日誓不理战英，当即闭嘴，想着战英是懂得分寸的，也不必交代。
当即带着家轩出了帐篷，为了安全起见，战狂又点了两个护卫远远瞧着。
等家轩走后，战狂进了帐，“王妃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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