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回不去了

青山公墓。

夜里下了小雨，早上的空气十分清新。

路边的花池里小草带着雨水，散出泥土和植物根茎的味道。

凉时将一束洛丽玛丝玫瑰放到方璇的墓前，然后摆上一杯奶茶。

“是带珍珠的哦，我自己煮的奶茶，上次说好会带给你喝，可是却隔了这么久……”

“这十几天我过得糟透了，你如果在我身边的话，你也会惊讶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戏本上才会生的事情，就像杂志上或者微博上写得刚订婚的两个人飞机失事，准备结婚的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忽然死了，我以前就觉得这样的事情惨绝人寰，但是居然现在轮到我。”

凉时抚摸着方璇的照片，“就是那个帅哥，你应该还记得吧……那个又好看，又爱我的人……我真是要疯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每次要结婚的时候就会出事，我深刻怀疑这是老天的安排，我不知道接下来会生什么，我想看看我到底会惨到什么地步……”

她吸了一下鼻子，蹲下身，坐在台阶上，照片中的女孩笑盈盈地看着她。

“这十几天我们一直在不停地想办法，想把他从那个可恶的地方救出来，但是那个地方进不去了，进不去了，真是气死我了你知道吗？之前都可以进去的，等我们出来之后就进不去了，所有的标记着那里坐标的符石都失效，一点反应都没有用，我要……我向他们保证我会保持清醒，我会正常地生活下去等着他回来，我知道你一定会安慰我，开导我给我支持但是你知道的，这样太难了，太难了……我和他分开得太久了……我好难受……”

泪水落到墓碑上，无声无息。

……

林娆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凉时，阳光出来了，刺得人眼睛疼。

……

云甸山庄，林霂的房间里。

凉时坐在林霂的书桌前，桌上摆着几本薄薄的书，她聚精会神地看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过了一会儿，她拿起桌上的凤尾尺八，走到阳台上，对着远处山涧旁的假山石随手一挥，只见一道电光标过去，那两人高的假山石立刻崩碎成渣。

凉时吓得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转身蹑手蹑脚地走回来。

“你没事吧？”翡翠推开门，冲进来。

凉时站在房间中间，尴尬地眨眨眼，伸手向阳台的方向指了指，“它，那个假山有事……你找人给修一修吧。”

翡翠松了一口气，坐在书柜前的沙上，“十几天了，你这么没日没夜的练可是不行，总得休息休息。”

凉时鼓着嘴巴，坐回到书桌前，“我没事。”

“你看你那两个大黑眼圈，还没事呢，自带烟熏妆啊？”

凉时歪着嘴巴回头白了他一眼。

“要我说吧，”翡翠清了清嗓子，“你现在就应该准备婚礼什么的，找家婚庆公司，选选花车啊，捧花啊，定一下伴娘啊什么的，等着殿下回来就办事多好！这么多事儿等着你去做，你在这整天搞破坏是不对的……”

凉时转头用貌似严肃的眼神看着他，“你不要每天跑到我这里来罗里吧嗦，你能不能出去？”

“这好像不是你的房间吧？”翡翠翘着二郎腿，“这是霂殿的……”

他话没说完，凉时就站起来走了过来，他赶紧把翘着的腿放下来，“你，你要干嘛？”

凉时板着脸，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用手对他指指点点吓唬道：“我可是好多事都想起来了……”

“什，什么？”翡翠紧张地问道。

凉时用手点着自己的下巴，望着天想了想道：“我记得你尾巴上有一根毛特别漂亮……”

翡翠一下站起来，“我还有事，就不耽误你修炼了。”

凉时努着嘴看翡翠走了出去，吐了口气，回到书桌前继续看书，刚看了一下，身后的门又开了。

“你又回来干嘛？”凉时气得大叫，回头一看却是白清。

白清愣了一下，走进来转身将门关上，“你又吓唬翡翠呢，我看到他垂头丧气地走了。”

凉时脸上闪过难过之色，“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我也知道大家都是为我好，可是我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个，我就是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变得什么都不怕，变得不再是别人的累赘，变得可以保护别人而不是总让别人来保护我……我看不起我自己。”

白清走过去，将一罐煲好的银耳莲子粥放到桌上，站在书桌旁边看着她，“你已经很努力了，有些事不是我们控制得了的，只要我们努力去面对，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我们之前经历过那么多，你的经历，我的经历……尽管每次都觉得没有出路没有办法，但我们都熬过来了，那是希望，哪怕是夜空中最微弱的星光，也一直坚持在闪烁。”

凉时摇头，“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向命运低头，也许我们不应该在一起，因为我们只要决定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出事，上次是我，这次是他……如果能他平安回来，我宁可永远都不和他在一起，只要他能好好地回来就行，我现在什么都不奢求，我只要他回来就好。”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白清惊叹道：“你不能有这种想法啊，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命运，而是有坏人在作祟，你要做的是打败他们，而不是在这里讲什么宿命，凉时你想歪了，你真的……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办法进到红月森林里去。”

“可是这里面什么有没有！”凉时拍着桌子上的几本书，“我以为会找到一些关于冥妖森林的记载，或者只言片语也好，可是没有，我把他的书都看过了，除了这几本练法术的，其余的都是闲书，我记得他之前在仙药司里有一本很厚的书，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

白清眼睛里忽然亮了一下，“对了，你现在还有办法联系上你师父吗？你去找他，会不会有办法？”

凉时摇着头低下去，“海王说，因为我师父进到轮回盘中想要改我的命，被九天知道，断了与下界相通的路，设了结界，我师父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猜他是会受罚的。”

白清沉默了一会儿，将桌上摆的罐子打开，“你好歹喝一点，翡翠说你一直都没有进食。”

“反正也不会死。”凉时笑得很难看。

电话铃响，白清一看，是寒棠打来的，不由地叹了口气，按了接听键。

“你在哪儿？”寒棠的声音近乎于咆哮。

“我在凉时这里，我给她送粥来了。”白清不好意思地看了凉时一眼，用手指将话筒的声音调小。

“哦……那你待到什么时候？”寒棠的语气弱了些，但还是很不满意，“我还没吃饭呢！家里没饭！”

“我想再坐一会儿，我给你叫外卖吧。”

“什么？外卖？”寒棠的语调又高了，“我才不吃！”

凉时撇着嘴，凑近了白清的电话喊道：“我现在就把你们家小白放回去！”

白清红着脸，“那你等着吧，我一下回去。”

说着她放了电话，不好意思地看着凉时，“我不知道他今天晚上回家吃饭，我还以为他会很晚才回来呢。”

凉时耸耸肩膀，“他和那个叫绯舞的真的离婚啦？”

白清愣了一下，心里一沉，“他说过那么一句，我后来也没问过……但是，他就算是和这个离了，以后还会再和别人结，我就……”

白清笑得勉强，“我以后就这样了……他说如果我再逃走，就把子宴哥哥抓起来……”她咬了咬嘴唇，“所以我……就这么瞎过吧。”

“可是他不能这么对你，”凉时噘着嘴道：“如果他再带别的女人回家，我……我就让澜哥哥和婉婉骂他。”

白清笑道：“骂他有什么用？他喜欢带谁回家又怎样？碍着谁了吗？旁人其实也管不了什么……我只是个女仆，我会找好自己的位置，明确自己扮演得什么角色，就没那么多事啦，我上次逃走，是因为……我想多了，我没把自己的位置摆正。”

“我真的气不过，”凉时气得咬牙，“白清……我知道你喜欢他，你不用否认，大家都看得出来，你要是不喜欢他你就不会逃走了，但是这个人，真的……他，我知道他对我很好，很宠我，当我是亲妹妹一样，但是我还是讨厌他，喜欢就好好对你，不喜欢就放手啊，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你，我不知道他究竟要怎么样……”

“管他呢，我管好我自己就行了。”

……

寒棠家。

白清在厨房里煎牛排，寒棠走进去看了她一会儿，问道：“从阿时那里回来你就丧着脸，谁怎么你了？”

白清将牛排放在盘子里，端到餐桌上，“没什么，就是找不到进红月森林的办法，凉时很愁，我也跟着愁。”

寒棠坐下，拿起刀叉开始吃牛排，“都在想法子，我让秦笙在我老家翻书呢，我祖上的太奶奶是九天的仙女，兴许留下点什么能用的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