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他似乎一愣。
却没回头。
也没有不接,纸条夹到他的两根手指间。
安果耳朵热地把脸撇到一边,手放回口袋,转身走开。
她跟他说,结束后给她打个电话,她有事说,在B区的亭子里等他。
去归还了白大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小更衣柜,实习医生悲催的是没有自己的办公室的,第一年。
一路噘着嘴而不自知,早早地就到了B区住院部。
这是泰仁最大的花园,春天树枝冒了绿芽,坐着不动还是很冷,安果望着扫成堆的积雪,拿出手机给曾薇薇微信。
泰仁里,已经没她什么事了。
顾霆说这周五就走。
她烦恼,还没有和周雪娟说。
心甘情愿等待一个人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时间过得慢。
安果和曾薇薇聊完,看时间,都十二点了。
差不多十一点过十分到这里的,他还没完事吗?
安果琢磨着,给他了一条短信,怕他在开会。
十五分钟后,没有回复。
十二点过半,再怎么开会领导们也应该安排午餐了吧。
她拎着手机走下亭子,猜想他是没看到手机的简讯还是没时间给她回复耽搁了,干脆去医院的餐厅找人。
刚出来花园走到路边,办公楼那边出来一行人。
他走在前面,初春金色的日光里,穿上了黑色大衣,挂着浅灰色的围脖,衬得那张俊脸,五官白皙似了玉。
树旁,领导们纷纷同他道别。
安果站出来了一些,心想他是不是没看手机呀。
这人等所有领导走了,独自伫立了一会儿,戴上黑色羊皮手套,深邃目光抬起。
四目相对。
安果一怔,抿起吹白的唇角,本想朝他走过去。
但他的眼神却让她却步,有些疏冷,看见她等在这里也不意外,墨色的眼底无波无澜,像是对她视而不见。
那流水般的下颚低了下去,他垂颈,单手插进大衣口袋,走向了自己的车。
那辆黑色低调的宾利。
车门打开,他上去了。
“……”
安果这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宾利开动,她反应很快的拔腿跑了两步。
那车却在医院的小道上突然加速,在她拦过去的时候嗖得一下冲了出去。
车前玻璃树的倒映和阳光交融,影影绰绰,一晃而过,安果看得真切,是他那张面无表情的侧脸,薄唇紧抿,五官清冷,浑身一股子的冷漠。
X!
她瞪着那远去的漂亮车屁股,心里爆了粗口。
莫名其妙。
她感觉自己在他面前简直颜面扫地,所以非常生气。
问题是,他这是什么意思?
前几天把她堵在花园里说的那些话,算个鸟?
是生气她这么多天没有给答复吗?
猜来猜去,她赌气,懒得再去猜。
反正看他爹妈那意思,还挺满意安雪的,那他去娶安雪吧。
破男人。
你的孩子你也别认了,我自己生,生了自己养,养的白白胖胖,将来教它当个伟大的小医生让它把你家的破德辅收购才好!
……
晚上回到公寓,被周雪娟逮个正着。
今天跟住院医师说了请长假,又去医院董事局跟领导书面申请了暂时七个月的离职。
可想而知,必定传到了妈妈的耳朵里。
母女俩没说两句,周雪娟的脾气不好,很快就吵了起来,逮着安果恨铁不成钢,又哭又骂,气愤伤心至极。
安果心力交瘁。
妈妈下午回了一趟安家大宅,是跟安涛谈判,前两天女儿第一次进手术室做阑尾手术很是成功,在医院里获得教授级别以上一致认可。
周雪娟想趁此机会,腰板儿硬气,要给女儿在董事局里的职位升职。
可想而知,安涛和王佳必定奚落了一贯要强的妈妈一番。
周雪娟抹着眼泪,苍老十岁:“我给你力争,你这个不争气的倒是好,你要离职!你干什么去,你不好好工作陪一个男人出国做手术,还是安雪不要的男人,你脑子灌了水了吗?安果,我对你太失望。出国不可能!你给我继续去实习,认真上你的班,一步一步往上爬!你不知道今天王佳看我的眼神,你哪里会理解妈妈的心情?说到底你还是自私,你不把妈妈当回事,不把妈妈这么多年的委屈当回事……”
安果倒在地上,视线茫茫白白,落着眼泪却分外安静。
这么多年,说实话,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为谁而活,为谁而咬着牙无视痛苦地打拼奋斗了。
医学博士,她并不想要医学博士。
斯坦福大学的留学生,她也并不想要这个头衔。
她只想像外公那样,开个小诊所药堂也好,不为名利,治病救人。
像那人一样,浑身温暖,以一颗仁慈干净的初心,关怀每一个病人。
从十岁起吧,她的生命就好像和妈妈的复仇,妈妈的东山再起,妈妈要出的那一口恶气,捆绑在了一起。
连她想要生一个小宝宝,这点时间,妈妈也不肯给她。
还不能让妈妈知道,知道了,妈妈会崩溃,你搞笑到大,为了比过安雪,周雪娟对自己要求有多严格,安果知道。
未婚先孕,周雪娟会认为那是比自己被安涛抛弃的更大的周家耻辱。
这天晚上,周雪娟气急攻心,进了医院。
去的路上,安果强行抬妈妈上救护车,挨了一巴掌,她很平静,默不作声。
妈妈打过镇定剂后,沉沉睡去。
安果守到半夜,肚子有点痛,安静的坐在走廊上,保持不动。
阵痛消失,她到卫生间一看,裤子上有一点血丝。
第二日清晨,安果把周家的阿姨叫了过来,拜托看着不冷静的妈妈。
她自己去顾霆家,妈妈为了阻止她出国必定会找顾霆,安果很内疚让顾霆当替罪羔羊,现在还得拜托人家挪挪窝,躲过这三天,到周五上飞机。
两人约在咖啡厅。
顾霆听了这事,先问了周雪娟的身体情况,然后点头,说没问题,她不用多想。
两人出来,顾霆送她一段。
路上,安果又阵痛,比昨夜厉害些,她怕宝宝有事,抓住顾霆的手臂。
男人见她冷汗直冒,吓得方向盘一打立刻往附近医院冲。
停车后安果才现,来的是德辅医院。
她不想下车,这是他家的医院,害怕那男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