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救赎
我总觉得林博士看我的眼神很怪，像是有什么阴谋，我心里毛毛的，一时不知道是否该捅破。
不过我心里清楚，德钦将军带我来找林博士，背后一定有原因。
林博士说：“我离开研究生前，得到内部资料，说L的后代如果真的顺利出生，一定是罪犯中的王者，恶人中的恶人，再恐怖的犯罪份子都会在他面前颤抖，再聪明的警察，都将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林博士笑着说：“你不用紧张，在这些年里，将军送了很多人给我，经过我一再验证，全都是错的。”
我松了口气，我既非孤儿，又不是人家养大的，显然跟这个L没什么关系，林博士看来又要失望了。
林博士打听了我的过去，当听说了我过去几十年的正常生活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脸上浮现出来的失望。
我的过去平平无奇，在他看来，这是每个组织培养的人都会遭遇的过程。
可我能单凭一人之力，杀死两位组织派来的高手，就令人有些吃惊了。
林博士决定带我去做测试。在山洞深处，摆了一系列古怪的仪器，这些仪器被擦拭保养完好，在潮湿闷热的山洞里一尘不染，与破败肮脏的山洞形成鲜明对比，可见它们对林博士的重要。
德钦将军告诉我，这些东西，都是他从山外帮林博士弄进来的，废了很大力气。
林博士又是采血，又是摆弄仪器，捣腾了大半个小时时间。
然后交给我一份问卷，问卷上有几十道稀奇古怪的题目，我如实的做了。
林博士给我的检测结果是，我跟那个叫L的人，应该没什么关系。
至于为什么他会用应该来断定，是因为这些仪器实在太过简陋， 再加上他手上也没有L的基因和血样，无法做对比，只能通过这些手段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
我放松了很多，林博士没放松警惕，他认为，以研究所的资源，能培养出X堡的那些高手已经算不错了，我竟然能单挑两个，已经超出研究所的成品能力。
我们在山洞呆到天黑，德钦将军一个人下了山，我和林博士留在山洞里，继续配合林博士做研究。
夜色下的山峦很是神秘，我和林博士坐在洞口，看着月亮挂在树梢上，投下一片莹白，在我们脚下，山峦起伏，密林像一片黑色的海洋，在我们脚下延绵起伏，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
我问林博士：“你为什么不走？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愚昧、毒品、杀戮和血腥，你离开这儿，才能真正挥出你的才干。”
林博士默默的抽着烟，说：“你说的没错，离开这里，这个国家这么大，我可以去很多地方，L的后代可能藏在这个国家的任何角落。我在这儿守株待兔，希望很渺茫，这辈子能找到他的几率，几乎等于零，可我为什么还要呆在这儿呢？”
这正是我心目中最大的疑问，从德钦将军对林博士的态度，我能猜到林博士的地位，就算不是业内第一，至少也是扛鼎级别的人物，只要出了X堡，来到真正的文明社会，他会很轻易挥出自己的价值。
我只能怀疑，神秘组织没有放弃对林博士的追捕，他只有躲在深山老林，避开组织的追查。
林博士站起身，对我说：“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明白了。”
他找了一只手电筒，翻过一座山头，在一座地势陡峭的山崖上拐进一座山洞，往前走了几十米远，我才现山洞尽头亮着电灯。有大概十几个跟我年纪差不多，或是略小的年轻人在山洞里走来走去，从他们的行为来看，这些人都像是精神出问题的人。
我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以X堡弱受强势的游戏规则，这些人早就应该躺在万人坑里化成白骨才是。
林博士见到他们，眼神柔软了下来，不像刚才的沧桑和冷僻，像是一位母亲，见到自己的孩子。
我暗暗吃惊，林博士说：“这些孩子，都是研究生扔掉的实验残次品，他们的宿命，不是被活活冻死，就是饿死，或是被才狼虎豹吃掉。我偷偷的收养了他们，将他们抚养长大，很多人死去了，只有这些人活了下来。”
我突然明白，绑住林博士的不是神秘组织的追杀，是他放不下这些可怜的孩子，他在替那罪恶的研究生赎罪。
林博士帮着这些痴呆的年轻人或孩子换上干净衣服，他去厨房做饭，我陪着他们玩耍。
所谓的厨房，只有一只汽油桶制成的简易土灶，灶上架了一口大锅，林博士生火做饭，很快山洞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
我帮着打下手，林博士手脚麻利的做好饭端出来，人群立刻活跃起来，很快风卷残云的吃饱饭。
这些人都管林博士叫爸爸，林博士笑眯眯的照顾着每个人，看他麻利的样子，你很难相信他是位科研工作者。
我们忙活到深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山洞，我们睡觉的地方，是山洞角落。角落扑了一些树枝和枯叶，比其它地方要干燥一些，通风条件还算不错。
林博士说：“他们没有工作和照顾自己的能力，就算送出山去，又能靠什么生活呢？我离开X堡，以德钦的脾气，第二天万人坑里肯定会多十几具尸体，你说我怎么能走？”
我俩隔了几米的距离，我看不清林博士此刻的样子，不过他的眼睛很亮，在这黑暗的山洞里，犹如会光一般。
林博士说：“这么多年我能坚持下来，最终目的，是为了救赎。当年我做了研究所的帮凶，虽然害人不是我本意，可这些残次品，却跟我有着脱不开的干系，我是在赎罪。”
我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可能是长久没人来，他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无非是在忏悔过去的罪行。
这一整个晚上的梦里，我看到的都是那些笑容痴傻，连自己吃饭都困难的年轻人，他们陪着罪恶一起来到这世上，承受着本不应该属于他们的痛苦和绝望，有谁来真正救赎过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