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醉鬼
白瑾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抖了抖,她感觉自己手腕上裂开的皮肉慢慢的愈合,这种超自然的现象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动了动手指,在现自己有了力气之后,她那股想把自己拧巴着的心扒拉平整的冲动已经消退了下去,最后,她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端起了桌面上的酒喝了。
她将空了的酒杯放回桌面,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潘兰说:“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绝不原谅……!”
说到原谅的时候,白瑾脸上的似笑非笑已经退去,她是用带着严肃和愤恨的的视线看向康承的。
当初白瑾一拳砸碎了潘兰的床,砸的潘兰服服帖帖的,所以康承对白瑾是没有任何担心的,不担心白瑾会应对不了接下来的事,不担心白瑾会砸了场子。
潘兰致词、敬酒,康承垂、低眉、喝酒,仿佛席面上的事都和自己无关,直到白瑾说了绝不原谅四个字。
这时候他抬起头,对上白瑾的视线,一瞬间竟然明白了白瑾绝不原谅的是什么。
她不原谅他用太渊剑在她肩上在她手腕上的疤痕,不原谅他留给她的耻辱。
只是他尚不知道她最不能原谅的,其实是他杀她时的无情。
白瑾一句绝不原谅,让席面瞬间僵硬了。
孔铭和祁素芬虽然一副这是你们的事和我们无关的态度,可还是有些尴尬,谭君昊从第一道菜上来开始就和世界隔绝了,直到白瑾放下杯子时,杯底和桌面碰撞出声响时,他才皱着眉头开始思考——思考此时此刻有什么地方是奇怪到让他忘了嘴里还塞了一个肉丸子。
他暂时是想不出是白瑾的手让他感觉奇怪了,更别提去想怎么缓和桌面上的气氛了。
所以最终僵持的,也就白瑾康承和潘兰三人而已。
僵持的局面是白瑾造成的,而白瑾也主动结束了这场僵持,而她结束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转头,走人。
走人之前,还不忘瞪着谭君昊说了句:“就知道吃!”
在刚离席的时候,白瑾走的那叫一个昂挺胸,可最后,她差点没找着自己的门,为什么?因为她喝醉了……
偌大的一个孔雀山庄,被她跌跌撞撞的走了一半,可依旧还是没找到自己的住处,看见一个跟自己的房门差不多的,她就眯着眼睛晃了过去,没等她推门,门就从里面开了,在她就要撞上人的时候,屋内那人时光倒流似的后退,关门,将门拍在了白瑾的脑门上。
白瑾被这么一拍,酒瞬间醒了大半。
用不够清明的视线打量了一眼重新走出来的人,白瑾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酒嗝,舌头被咬住了似的说:“我…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土地公……那个专门挖地道的土地公,呵呵……。”
白瑾说着,被自己嘴里吐出来的酒气呛了一下,她一边咳嗽一边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脑袋,然后控诉道:“你和刑临肯定是一伙的,所以我下午拍了他的脑门,你现在就来拍我脑门儿了!”
沐雨以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听白瑾叨叨完,然后迈开步子打算直接无视白瑾,可白瑾却先他一步离开了。
白瑾因为喝醉才会说出这么几句荒唐可笑的胡话,说完了,觉得这儿没自己的事了,就转过身准备离开,嘴里由心而的嘀咕着:“早晚,我也会找到一个跟我一伙的人,别人欠我一两银子,他能替我讨回十两银子,别人打我一下,他能帮我打别人一百下,别人砍我一刀,他帮我砍那人一千刀。”
沐雨瞧着十米开外摇摇晃晃的背影,心想你这不是找同伴,是找同伙吧,而且还是以打劫为生的同伙……
一千刀,那人岂不是被砍成肉酱了?
刑临办完事回来跟康承复命,在刑临说江湖各大门派都在朝着晋州进的时候,康承面上没变化,心里却在琢磨着最近生一系列的事情,试图找出一根线,能把所生的一切穿起来,好让他弄明白孔铭到底想做什么。
刑临说完了正事,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开口问了今晚上的接风宴是个什么情况,康承走在刑临前面,听到刑临问他接风宴的事,就停下脚步,然后对着前方扬了扬下巴说:“你问她吧。”
刑临顺着康承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白瑾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四肢摆的那叫一个豪放。
刑临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趴在桌子上的人毫无反应,他这才踏出步子走到了康承的前面,然后蹲在了石桌旁推了推白瑾,嘴里不忘指责道:“这还没到夏天呢,桌子上寒气重,怎么就在这睡了?”
白瑾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唠叨,就转了转脑袋,好把自己的耳朵从某声源边挪开,她这一挪,正好把面朝桌面的脸挪到了刑临的面前。
刑临闻着从白瑾嘴里传来的酒味,也就明白这人为什么睡这了。
他就知道,这人今晚非得折腾一遭才行。
不过,也许说是被折腾才对。
将醉的不省人事的人抱起来,心里不忘抱怨着谭君昊那个白目,“当初不是护的跟什么似的吗,这时候怎么不护着了……”
不过在席面上的话,那家伙估计自己是谁都忘了。
想到这,刑临除了骂谭君昊白痴,已经想不到要用什么措辞来形容谭君昊了。
刑临将白瑾抱起来之后,对康承说:“王爷,我先送她回去了。”
康承点点头,刑临见了就朝着白瑾的住处走去,可没走两步,又被康承拦了下来。
康承挡在刑临身前,说了声:“等一下。”
刑临不明所以的看着康承,康承不理会刑临探究的目光,一手翻过白瑾的手,另一只手卷起白瑾的衣袖,在看见白瑾手腕上那道粉色的伤疤时,心里有什么东西就快呼之欲出了,却被白瑾反手招呼过来的一巴掌给扇了回去。
康承挡住白瑾招呼过来的手,白瑾主动送上来的手腕让他看清了白瑾手腕上除了他割出来的伤疤之外,好像还有一些其他的伤痕。
这画面隐约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了。
想不起来,索性就不想了。
最后他将白瑾的手放了回去,心想自己身上这玉佩,当真是个宝。
难怪孔铭心思用尽也要把他从京城引到晋州,也难怪前段时间这个每次都用刀子眼招呼他的家伙却仍然要粘着他不放了。
刑临对白瑾已经恢复的手腕却没感到诧异。
王爷的玉佩既然能将垂死的人救活,那将白瑾的手腕治好也是在意料之中。这在他看见祁素芬这个人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这事他没跟人提过,因为提了也没用。
两个相看两生厌的人,无论是叫其中一个主动去帮那一个,还是让那一个开口求这一个,都是顶困难顶困难的,那他又何必多言。
况且人家白瑾也不是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否则这人就不会整天粘着他们王爷不放了。
只是皮肉上不疼了,心里又该委屈了。
明明下午连推开门这种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逼得自己端着酒杯,喝下了能让自己暂时忘记烦恼的酒。
这酒,总不会是别人硬灌进嘴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