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周详

出了这种事, 徐遥肯定是拍不了了, 林兮和也说没情绪，陈导再着急也没办法，只好提前收工。

徐遥去卸妆的时候看了林兮和一眼, 意思是，在化妆间等他。林兮和却冲他微微摆了摆手。徐遥不解, 但还是独自去卸了妆，然后带着妈妈回了酒店。

到了睡前, 徐遥独自在自己房间, 终于有时间给林兮和语音：“林哥, 今天吓坏了。”撒娇的语气，后面跟了小哭脸的表情。

林兮和马上回过来：“现在还害怕吗？”

“一想明天还要接着拍骑马的镜头, 还是有点儿……害怕。” 【委屈】

真是会撒娇啊。林兮和忍不住笑了一下，“明天跟陈导说，用替身拍后背，高难度动作让赵东铭去做，谁让他今天拿杆子敲你马屁股。”

“真是没想到，原来被人拍马屁这么危险。” 【惊恐】

林兮和嘴角又勾了一下，绷了一晚上的心脏在此刻才终于稍微放松了些。“阿姨睡了？”

“嗯, 我妈妈今天也有点儿被吓到，我怕她病，一直在跟她聊天。”

林兮和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 原来真的是……他当时就觉得徐遥妈妈看起来有些不对劲……“阿姨没事吧？”

“应该没事, 不紧张了就好了。”

“以后拍打戏不能让阿姨来看了。”

“唉, 失策了，以后真不敢了。哦对，我妈说明天就得回去了，单位只给了三天假。”

林兮和刚想说，再劝劝徐遥妈妈来他们公司上班，又给吞进肚里，“要不要找司机送？”

“啊，算啦，不用送。我妈妈行李不多，自己能行。”

林兮和静默片刻，问他：“是不是阿姨察觉出什么了？”

徐遥那边了也静了几秒，故意用轻巧的语气说：“哎呀你怎么这么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妈妈问咱俩是什么关系，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林兮和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你怎么说的？”

徐遥叹了口气，“我说你人好，从我进组就一直对我特别好。然后，我妈妈好像有点儿不高兴，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我应该独立，不能总想着……占你便宜 ……哎，林哥，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我妈妈是不了解你才这么说的。”

“嗯，你说，我不生气。”

“我妈说，这次欠了你大人情也是没办法，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想办法还。”

林兮和有点儿糊涂了，徐遥妈妈跟他再三确认，问他是不是不要报答。但是到徐遥这儿，怎么又让他一定要还人情呢？

“林哥，你别生气，这次其实是个好事，我妈起码知道你对我是真好。之前我让妈妈过来，就是想让她多了解了解你，了解得多了，自然能知道你有多好，肯定会喜欢你的，以后出柜也容易些。”

林兮和不知说什么好，但心里泛起的那丝甜蜜是极真切的。对他了解得多了就会喜欢？全世界大概只有徐遥这么看他。

第二天林兮和又要一大早就起来，徐遥舍不得耽误他睡觉时间，又聊了两句赵安陵他们的事，就互道晚安准备睡下，只是能不能睡着就另当别论了。

第二天林兮和去拍“越皓林向杨阁老描述暗杀失败的事”的剧情，柳副导的B组同时进行“刀疤眉向刘瑾说明谷茗殷此人确实可靠”的剧情。

徐遥送妈妈去了车站，然后回了剧组，马不停蹄地赶完昨天没拍成的马上的戏。这回赵东铭格外老实，陈导有什么要求都照做，私下里还频频看向徐遥，欲言又止。

徐遥知道他是想为昨天敲马屁股上那一竿子道歉，见他实在纠结，刚要心软，就被赵安陵拦住，偷偷跟他说：“别跟他说话，让他老实两天。”

徐遥忍俊不禁，倒是认同赵安陵这个想法，一直没搭理赵东铭。

中午休息的时候，徐遥跟林兮和两人躲在化妆间一起吃饭，两人好几天没有好好亲近了，一顿饭吃得极为黏糊。

林兮和见徐遥吃得不多，问他：“今天的饭不合胃口？”

徐遥苦着脸摇头，“一会儿又要含那个道具血，我怕我吐出来。”

林兮和笑出声，在他后颈轻揉了两下，“走了，干活去。”

徐遥补了一个受伤后被带回帐子医治的镜头，然后跟林兮和演对手戏。

——

谷茗殷闭目躺在床上，整个人看起来苍白瘦弱、毫无生机。

越皓林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真见到时还是惊了一下，眼中闪过心痛担忧。

谷茗殷看似熟睡，结果在他进屋的刹那就醒了，睁开眼见是他，微微松了口气，下一瞬又冷了脸：“你这时候来，不怕被刘瑾的人现？”

越皓林走到他床前，“无妨，刘瑾现在如惊弓之鸟，他身边会武功的手下都守着他，寸步不离。”

谷茗殷打量他两眼，见他气息平稳、面色红润，便收回目光扭头看向床里，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越皓林站在那里，盯着他的后脑勺半晌，终于开口道：“你的伤好些没？我给你带了些伤药。”

谷茗殷转过头看着他冷笑：“你的药比宫里和西厂的还好？那我可真得见识见识。”

越皓林脸上红了红，他从没这么上赶着去凑过谁，此时竟是无师自通，讪笑道：“药自是比不上你的，我就是实在放心不下，找了个借口，想来看看你。”

他都这样说了，谷茗殷竟然无言以对，只是心里还有气，依然不理他。

越皓林又道：“之前是我想错了。你肯定有你的想法，说不定比我们想的更周全……”

谷茗殷心里有气，嗤笑一声：“废话。”

越皓林也不恼，脸上甚至有了丝笑意，“可是你也不能全怪我。谁让你不跟我说你的计划，你那样聪明，你不说，我肯定是猜不到。”

谷茗殷又气又笑，总算看了他一眼，“你这人真怪，我好好跟你说我要杀刘瑾你不信，昨天拦着你杀刘瑾你反倒又信了。”

越皓林忙道：“我早就想明白了，我们那个计划行不通，你是为了保我的命。你那么怕疼，还肯在自己腿上——”

“你说谁怕疼？”谷茗殷脸上漫了层薄红，状似不悦地打断他。

“我，我怕疼。”越皓林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谷茗殷脸上的绯红更浓，垂了眼帘道：“我之前不肯跟你说，是因为你信杨阁老胜过信我——”

“是我错了。”越皓林马上接口。

谷茗殷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现在你也看到了，杨阁老看似沉稳，其实在刘瑾的事上很冒进。因为他已经没有与刘瑾相争的能力了，只能负隅顽抗、放手一搏。”

越皓林眼睛一亮，“看来你有更好的计划！”

谷茗殷又给他一个“废话”的眼神，“我跟你说了多少次，等我半年即可。”

越皓林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谷茗殷脸上也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刘瑾做大，不仅朝中有人着急，京城外有人更急。”

越皓林面露不解，迟疑道：“……江湖中人？”

谷茗殷无语地看着他，“王亲……”

越皓林恍然大悟。

谷茗殷点头，“我赌半年内，安化王朱寘鐇必反，并且是借着讨伐刘瑾的名义。”

“为何这么确定？”

谷茗殷狡黠一笑，“朱寘鐇以为我是他的人。”

越皓林目瞪口呆，“你想借安化王之手杀掉刘瑾？”

谷茗殷无奈地看着他叹了口气，却还是没放弃循循诱导：“安化王的封地在甘肃，他若了反了，圣上会派谁平反？”

越皓林震惊道：“杨一清！”

谷茗殷欣慰地看着他，“终于想明白了。杨一清只要打赢了仗，就能面圣进言，把什么内阁、司礼监、刘瑾都能跳过去。到时候杨一清怎样与杨阁老配合，就不用我操心了。”

越皓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当时推荐杨一清去做陕甘总督……不，要更早，安化王去封地前，你就已经想好这些了？”

谷茗殷淡淡一笑，“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

越皓林长长地吐了口气，“你这样周祥，清流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你一个人足智多谋啊。”

谷茗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咔！”“过！”

林兮和跟徐遥双双吐了口气，连工作人员都忍不住鼓起掌。剧组在赶进度，几乎天天加班，刚刚这组镜头，林兮和跟徐遥几乎都是一条过，竟然按时拍完了，大家都能有幸在十二点前睡觉了。

陈导心情也不错，拍了拍林兮和，“没想到你演这种哄人的情节还演得挺好，以前真没见过。”

林兮和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徐遥却是眼珠一转，然后给赵东铭了个消息：“赵总，非常建议您看一下我和林老师今天拍的部分。情侣吵架后应该怎么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