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巨响后，便是轮胎侧滑急刹的刺耳响声。
沫糯颜倒在地上，掌心胳膊和双腿都不同程度的传来刺痛。
她整个人尚有些恍惚。
便听周围传来一道又一道的骇叫声，以及一辆接着一辆的车急刹停下的声音。
沫糯颜混混沌沌的从地上撑坐起，因为晕眩而有些模糊的视线迷茫的往前。
可入目的，竟是一片惨烈的红！
沫糯颜定在原地，巴掌大的小脸雪白，原本迷蒙的视线在一瞬间清明。
她看着倒在离她不远处的血泊里，睁着一双爆红双眸盯着她的于敏，沫糯颜眼泪瞬间滚了出来，叫都叫不出来，拼命的往于敏身边爬。
近了。
沫糯颜一手抓住于敏的手，一手颤抖的轻抚于敏的脸。
她脸上全是血，冻得她整个手掌都在哆嗦。
沫糯颜一个字都不出来，痛苦的看着于敏。
于敏的双眼仍是盯着沫糯颜之前倒地的方向，只是那双眼眸里，再无一丝光亮。
“啊”
沫糯颜抓着于敏的手，起码十多分钟过去，所有的悲痛震惊悔恨，在瞬间冲破她堵塞的喉咙，大声嘶哭而出。
“啊”
沫糯颜俯下身，用脸碰于敏的脸，绝望侵蚀进她的五脏，疼进了她的骨髓，“于，于姐，啊于姐”
“啊不要，不要啊”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
“啊”
“颜颜”
司黎川和明伊耀久等不来沫糯颜和于敏，不放心出来寻，却一路上都听路人在说前面出了车祸之事。
司黎川想到沫糯颜昨晚与他说她的车子被动了手脚的事，血脉都冷冻凝固了。
了疯般赶到车祸事地，就见沫糯颜伏在于敏身上像个孩子般失声痛哭。
司黎川倒吸口冷气，黑眸惊盯着躺在血泊里，俨然已经没了气息的于敏，好几秒才缓了过去，弯身一把将沫糯颜捞抱紧怀里，紧紧箍住。
明伊耀错愕且震动，盯着于敏。
车子大约是撞过她腹部，从她腹部碾压而过，她整个人腹部以下，几乎粉碎。
血肉淋湿了周围的地面，场面，绝不是仅仅“惨烈”两字能比拟！
“颜颜！！！”
明伊耀震撼的思绪叫耳畔猛然闯入的低吼声打断。
明伊耀吸气，偏头看向身边，当看到昏倒在司黎川怀里的沫糯颜时，心头又是一栗，紧忙道，“你快带糯颜去医院，这里交给我！”
司黎川闭眼，打横抱起沫糯颜，最后深盯了眼于敏，冷绷直唇，带沫糯颜往医院赶。
逸合医院。
“司总裁，战太太受了很严重的刺激，已经超过她身体所能负荷，所以才昏倒了。”林淮面容凝重看着床上脸上带血的沫糯颜，说。
司黎川攥紧拳，黑眸深沉盯着昏睡中眉头仍旧紧锁的沫糯颜，没出声。
林淮便看了眼司黎川，道，“司总裁放心，战太太身体没有别的问题，醒了就没事了。”
“嗯。”
司黎川这才“嗯“了声。
林淮顿了顿，对司黎川点头，转身走出了病房。
林淮刚走出病房，就撞见往病房里赶的楚郁和千绝轩。
林淮见两人都板着脸，心头一战，忙退站到了一边，给两人让道。
楚郁和千绝轩看都没看一眼林淮，径直走进了病房。
林淮抿唇，往病房门口斜了眼，双眼轻闪，便要继续往前走。
一只脚还没跨出去，林淮突然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嘟囔，“我怎么把这么要紧的事给忘了？！”
林淮转身，犹豫的盯着病房门的方向。
他是现在回去告诉司总裁，还是下次再说？
林淮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下次再说。
毕竟刚楚郁和千绝轩进病房时沉然的模样，几人应该是有要紧事要说，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反正他要说的这件事，早一刻晚一刻也没差。
“孩子们已经送回别墅，老爷子也从老宅过来，陪着几个孩子。”
千绝轩微眯眼，看着病床上的沫糯颜说。
“老徐在警局处理于小姐的事。”楚郁则看着司黎川。
司黎川冷硬的喉头上下滑动，“于小姐呢？”
千绝轩抽出视线，和楚郁都看着司黎川。
司黎川捏紧双拳，黑眸冷翳盯着两人。
“当场死亡！”楚郁道！
司黎川下颌在瞬间紧绷，双眸充血。
气氛沉滞萧寒。
千绝轩伸手摁了下太阳穴，拧眉说，“小五已经调到那一段的监控视频，那辆车原本是冲着糯颜去的。是于小姐救了糯颜。”
“早上我给你的，星尚杂志写字楼前的监控，你看了吧。”楚郁问。
司黎川盯着楚郁，“是同一个人？”
楚郁沉沉点头。
司黎川冷声，“找！“
“不用找了！”
南冥辰从门外疾步进来，先看了看沫糯颜，才扫过司黎川几人，凛然说，“人已经找到，在警局！”
闻言，司黎川明伊耀三人皆是轻眯了眼。
于敏毕竟是因救沫糯颜而死，调查出车祸始末、真相，必定要司黎川亲力亲为，才对得起于敏对沫糯颜的舍命相救。
是以，司黎川虽放心不下医院的沫糯颜，但还是虽楚郁等人去了警局，而留南冥辰在医院陪护沫糯颜。
警局审讯室。
当年处理沫糯颜父亲车祸一案的刘队已经成为警局局长，由他亲自领着司黎川几人去了审讯室。
车祸始作俑者是一名约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人不高，却很壮，坐在椅子上显得他人很宽，但整个人都在抖。
“认识沫糯颜？”司黎川与男人隔着一张审讯桌坐着，千绝轩等人都站在他身后。
男人颤颤的抬眼看司黎川，点头。
“她跟你有过节？”司黎川目光深凉冷硬。
男人摇头。
司黎川沉铸的面庞骤然划过冷翳，“那就是有人主使？”
男人脸颊狠狠一抖，瞪着眼睛盯着司黎川，不说话。
“你知道因为你有人死了吧？“司黎川微垂眼。
男人浑身上下更剧烈的抖起来。
明伊耀双瞳微敛，“你犯的可是蓄意杀人罪。偿命都是轻的。”
“我，我不会偿命的。她说，她说会保我！我顶多会坐几年牢！”男人哆哆嗦嗦道。
“她？”楚郁盯着他，“她是谁？”
男人慌忙低下头，“没，没有谁。”
“王八蛋！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警局，你自己都承认是故意杀人，律法规定，杀人就得偿命，你说的那个她这么厉害，有“在这里的几位厉害？
“她真有这般厉害，她自己怎么不动手？何必要你来！她让你杀人你就杀人，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几尊大佛就杵在审讯室，刘局心里急得不行，见男人说话一会儿一个变的，怒瞪着他吼道。
男人战栗不止，脸都青了，“我也是没办法。我妻子和孩子都有心脏病，需要大笔钱做手术！她答应我，只要我按照她说的做，她就会替我出那笔巨额的医药费，直到我妻子和孩子康愈。另外她还会给我妻子一大笔安家费，在我坐牢期间照顾我的妻儿。并且，她再三跟我保证，绝不会让我出事，她会找最好的律师给我做辩护，到时候我只会坐几年牢，不会偿命。”
“你知道这几位是谁么？我告诉你，有他们几位在，白帝没有哪一个律师敢接你的案子！而且你如今当着我的面儿承认了你是蓄意杀人，你以为你还能逃得过法律制裁？”
刘局看着男人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弱智儿。
大约是觉得他除了没说明指使他这般做的幕后之人以外，该说的不该说也全都说了。
都这样了，他还觉得自己不会偿命？
真傻吧！？
“我，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我知道让我这么做的人背景强大，在白帝，没人敢招惹，也没人敢不放在眼底。”男人说。
“我看你真是蠢到家了！”刘局提气，瞄了眼侧颜寒凉的司黎川，大声道，“他是谁你知道么？他是司氏集团的总裁，司黎川！还有他”
刘局看了眼楚郁和千绝轩，“他们都是位居四大家族的楚家和闻家的当家人！这位！”
刘局特指了指明伊耀，“律政界的明家，打官司从未输过的明家！明家出面，你就是把全世界的律师都请来也毫无胜算！你自己看看，四大家族和明家你都招惹了，你能有活路？”
男人猛然一震，双瞳都挤出血丝来，惊悚的看着司黎川等人，“你们，你们”
“你说的那位白帝无人敢招惹的那位，我倒想知道知道是谁？”楚郁凉冷低哼。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男人慌乱至极的摇头，“她，她说，说”
“说什么？”千绝轩拧眉，已是隐约不耐。
男人仿佛快悔哭了般，颤抖的低声道，“她说她是司家人，是司家的四”
“刘局！”
男人话还没说完，司黎川却在这时蓦地提高音量喝道。
刘局和那男人当即被喝得背脊一绷，盯向司黎川。
司黎川面寒如阎罗，起身踢开身后的椅子，黑眸阴森扫过那男人，落在刘局身上，“他既已承认杀人，为了还死者一个公道，我相信法律自有定夺！”
刘局呆了好几秒，忙道，“司总裁说的是，律法绝不会放过一个有罪之人！您请放心！”
司黎川最后盯了眼呆若木鸡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双瞳冷眯，和楚郁等人离开了警局。
珊瑚水榭别墅。
客厅。
司阳和励远翎时翎御都坐在客厅沙。
若是平日，有翎御在的地方，必定安静不了。
可今天，客厅却异常的安静。
前两日，司津受了凉，高烧不断，司阳放心不下，便回去住了两日。
谁曾想，不过两日，便又出了事。
在赶来珊瑚水榭前，司阳就从明伊耀处了解了些事情，知道励远的母亲出了事
看着坐在翎时翎御中间，眉眼沉静的励远，司阳仿佛看到了司黎川这般大时的模样。
轻吸了口气，司阳眸光放柔，看着励远，“励远，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张奶奶给你做。”
霍励远黑眸安静，“不了，我等我妈过来接我，我就要回去了。”
司阳喉咙一堵，眼角眉梢蒙上了淡淡的疼惜。
霍励远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抿唇对司阳说，“应该快了。”
司阳心里难受极了，忍着鼻尖漫扑而来的涩意，勉强对霍励远点点头。
霍励远在沙里坐直，黑静的双瞳慢慢转向别墅门口。
前往老宅的车上。
明伊耀开车，千绝轩坐在副驾座，司黎川和楚郁则坐在后车座。
从警局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车厢内寂静得除了彼此浅淡的呼吸声，和从车外刮进的风声，再无其他。
眼看着到老宅还有不到五分钟的车程。
楚郁缓缓眯眸，微提起一口气，偏头凝向身侧周身气息冷凛的男人，“怎么做？”
楚郁一开口，前排的明伊耀和千绝轩同时从后视镜望向后车座。
司黎川面容冥冷，从他身上渗出的气息除了冷，连人气都寻不到一丝一毫了，“卿窨的寒窖最近空下来了。“
楚郁三人，“”
“你是想把司清羽送到寒窖？”千绝轩轻蹙眉。
司黎川不说话，面部轮廓冷硬。
“司清羽从小娇生惯养，一丁点苦头都没吃过。如果把她送到寒窖，恐怕一天都抗不下来。“明伊耀淡声说。
”一天撑不下去，那就半天放出来一次，一两个小时后又扔进去不就好了。“楚郁皱着眉，说。
明伊耀、千绝轩，“”
司黎川冷抿唇，黑眸幽远盯着车前。
到了老宅。
“我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明伊耀从后视镜看司黎川。
司黎川抬眼盯着明伊耀。
“如果我是司清羽，我绝不会找那么愚蠢的人为我办事！”明伊耀说，“而且，那个男人若真想活命，大可一口咬定是意外，而非故意而为。就算司清羽告诉他，可以保他性命。可那个男人未免也太肆无忌惮无所顾忌了！”
“他好像是故意让我们知道，指使他做这件事的，是司清羽。”千绝轩点头道。
楚郁听后，微微沉默，才说，“那个男人根本就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在做这件事。你们没看到么？黎川在离开警局前与刘局说的那番话，分明就在暗示那个男人，他必须为他所犯得罪承担偿命的后果。明知自己会死，但那个男人除了惶恐，却仿佛是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这样而一言不。当时我就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司黎川眯眸，“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明显，没什么好疑虑的。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就是司清羽！”
楚郁三人敛眉，看着司黎川坚毅的脸，都沉默了下来。
往常这个点，司清羽是绝没回老宅的。
可今天司清羽却在司黎川等人到之前便回了老宅。
司黎川踏进堂屋客厅时，司清羽正靠坐在沙里，拿着遥控板，百无聊赖的换台。
而一脸病容的司津则坐在司清羽身边，笑眯眯的看着司清羽。
司黎川无声无息的走到沙坐下后，司清羽和司津才看到他。
两人都是惊了一跳，以为自己出现幻觉般的盯着司黎川。
司黎川端坐在沙里，整个就一索命的阎罗王般，双瞳如锁喉的钩子般冷锐的盯着司清羽。
司清羽正好换台到一档娱乐的综艺节目，此时，节目里的嘉宾正在做搞笑的游戏，不时便从屏幕里传来哈哈大笑声。
可是在这时，这样欢乐的节目犹如映衬般，衬得客厅里的气氛越诡谲和慑人。
司清羽由开始的惊愕，慢慢到惶惑，慵懒靠在沙的上半身，不知觉缓缓坐直，脸色一点点变白，双眼不安的看着司黎川，蠕动双唇道，“三，二哥，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是你二哥。”
司黎川目光森冷扫了眼司清羽和司津，声线阴凉入骨，“时间不多了，你们父女俩有什么话快说吧。”
司清羽心都凉了，瞪大眼惊恐看着司黎川，“什，什么，时，时间不，不多？”
司黎川盯着司清羽的眸光似藏着根根毒针，“你杀了人，以为自己还能活？”
“杀，杀人？”
司清羽背脊狠狠一战，脸色跟着惨白，逃避的错开视线，“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听得懂不打紧，你只需知道，杀人偿命就好！”司黎川声线凉薄。
“什么杀人，杀人偿命？”司津慌错盯着司黎川，“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妹妹”
”事到如今还说她是我妹妹？“
司黎川声音猛地一狠，双眼阴鸷盯着司津，“我倒要问问你，我的妹妹在哪儿？”
司津双眼瞪园了，颤颤看着司黎川说不出话。
“司津，如今是她司清羽杀了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一次，你无论如何都救不了她！”司黎川阴狠道。
“我没有！我没有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