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谁是刺客?
深寒幽冷的冷水瞬时激了她一个透心凉,倾歌使劲在水里扑腾着,身体起起伏伏间,意识竟然渐渐模糊,求生的渴望令她毫不犹豫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就在那样尖利的刺痛中,她凭着自己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坚持着游到了岸边,借着遥远的宫灯攀住了一块石头,终于爬上了岸,浑身乏力地瘫软在了那片坚硬的鹅卵石上。
她急喘着仰面朝上,抬头打量着头顶的那片寥寥月色,面上油然而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擂鼓般跳动的心口也渐渐随着这寂静的夜色缓缓放慢了步调,然而,就在此时,身后陡然响起了一声凶煞的沉喝。
“来人,有刺客!”
随着那一声,一把深寒的剑已经悬上了她的脖颈,在月色掩映下,泛着泠泠的冷光。
南妃半夜被捕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皇宫,瞬间便成为宫人之间茶余饭后的笑点。那些宫人讽笑过后也不禁费尽疑猜,都在想半夜三更堂堂一个宫妃缘何不在宫里寝歇,却无端将自己浑身浸湿还赤着双脚跑到那荷花池去作甚?
传得最广的,只说,南妃当日实是因乍然失宠而想不开寻的短见,毕竟,人尽皆知那夜皇上宿在甘泉宫。
宫人心下也不禁唏嘘一片,只道无论是谁,终未能打破宫中原本平衡,皇上心里,最疼宠的,终究还是甘泉宫中那位娘娘。
只因,自那日起,皇上再没去过灵凤宫,加之太后本便不喜南妃,宁寿宫中的宫人更是谈南色变,一时间,灵凤宫在后宫之中便形同冷宫。
自家主子一朝失宠,灵凤宫中当值的宫奴每每说话做事都变得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惹恼了宫中哪位主子,便无端将自己性命送了。
而今日,太后在御花园里的莲台上设了小宴,邀请了后宫所有嫔妃,却独独落下灵凤宫。
莲台上,素杯薄盏,果盘精致,茶香袅袅。
容后葱指拈素杯,抿唇轻啜了一口清茶,眉间向上微微一抬,她放下茶杯,拈起素帕轻轻点了点唇角,浅笑道:“倒不知母后这是什么茶,竟这般清香甘口?”
座上的太后抬眸一笑,“此乃开春黔州进贡的毛尖茶,那黔州虽处赤贫之地,这茶却是难得一见的好茶,你若喜欢,改明儿哀家让薛嬷嬷给你送一些过去。”
“既是好茶,臣妾怎敢夺了母后所爱?”
“一家人何来这多生分。”太后轻嗔着,转眸对身后的薛嬷嬷道:“赶明儿你将那茶叶分作几份,给每个宫里各送去一份。”
“老奴遵旨。”薛嬷嬷倾身一福,却见她又一凝神,似是欲言又止,末了,只依旧垂了那仿似千金重的头颅,默默不语。
心里却想,以她多年随侍太后身边的经验,她口中的“每个宫”,必定是将灵凤宫排除在外。
太后却在此时自怀中掏出了一件物事,旋即拉起了身边女子之手:“这是哀家在清梵寺的时候,向普光大师替你求来的——南普佛珠。普光大师是清梵寺的得道高僧,他既说此佛珠能保平安,那便一定错不了。”
其他几人闻言,目光也不约而同朝着这边看过来,那眸里,有惊疑,有不善,有嫉恨,小小莲台,众生百态。
却在此时,宁疏影连忙摈身后退,“这佩玉既是普光大师所赠,必属稀物,母后更应留在身边才是,恕疏影不能从命。”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这丫头,哀家一把年纪了,你若真心疼哀家,怎肯拂了哀家一片好意?”话到这里,又戛然一顿,再开口,太后面上已浮出了融融笑意,“哀家还等着你早日养好身子,为咱们大夏朝延绵福嗣呢。”
“母后……”
宁疏影娇嗔出声,面上乍现一抹娇美的红晕,映衬着那张绝色的面庞,越娇柔似水。
远些的温嫔狠狠扯紧隐在桌下手里的丝帕,却只能强强压下心中不快,掩嘴轻笑着。
“母后一番好心,贵妃姐姐又何苦推诿呢,咱们姐妹想要,可还没有呢。”
其他几人也连连附和着笑。
太后却只越笑得和悦:“温嫔这小嘴啊,是真甜。”说着,又朝着她们一个个看去,“你们几个也得加把劲儿,皇后,太医院开的药都按时吃了吗?怎么这肚子总不见起色?”
容后面色一怔,堪堪掺入愧意:“母后,怪只怪臣妾自个儿肚子不争气,好在今年又选了新妃,说起这个,倒真真有个喜事呢?”
“哦?”
“母后有所不知,自封赏新妃以来,皇上对南妃妹妹便格外偏爱,这些日子夜里更是常常都寝的灵凤宫呢,依臣妾看,咱们宫里今年必然是能添喜气的。”
她话未必,便只听咚的一声,太后眉头紧皱,已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掷,冷声道:“好端端的,提她作甚!”
韩素素心下一紧,正暗暗为倾歌紧张,那边厢,温嫔眼瞅着这时机甚好,当即便不甘其后:“母后,按说南妃姐姐新妃入宫,臣妾本不该私下里说她不是,可是,听您方才这般问,臣妾实在为皇后娘娘感到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