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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离殇——两处沉吟各自知(5)

果然如她所料,玉儿是在徒步攀爬了小半日才终于在一处陡崖现铁皮石斛的,偏偏,那铁皮石斛生长之处,竟正中崖中。

陡崖崖中,如何上去还是个问题,更莫说还得分身去采摘。

那铁皮石斛的植株并不大,玉儿横趴在崖顶,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崖中那正迎风摇摆的石斛,真怕崖顶的风会突然加大,将那石斛折了腰。

这处陡崖是两座山的缺口,玉儿匍匐在崖顶,耳边甚至能听到自崖顶传来的轰隆隆的水流拍击石岸的惊涛骇浪声,下面,似乎是一条湍急的大河。

她若是失足,必定会坠入大河中,即便未被摔死,只怕也会被淹死。

可是,小虎头不能不救。

好在崖面虽又陡又深,偶有树木生长,加之崖石参差,或者,是老天给她的机会。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再耽搁下去,天便要黑了。

她心里想着,终将牙齿一咬,紧紧攀着崖顶,反身,以腹着地,小心翼翼伸脚探出了第一步。

万事开头难,只要迈出这第一步,剩下的,必是迟早的事。

皇天不负有心人,不是吗?

“啊!”

一声惊呼,来自她突然踏空的一脚。

她冷汗涔涔地转身,险险将足尖点在一块斜石上,砰砰直跳的一颗心,一遍又一遍提醒着自己一心不可二用。

这番惊吓,却使得她双腿软,她紧紧攀附着头顶的不算粗壮的树梢,好半晌才勉强恢复了些力气。

再次探出脚尖时,她变得越的谨慎,每每踩定的一脚,心底长舒一口气时,又不禁转头去看下一步应该往何处探,当真是如履薄冰。

哗啦一声,她只觉左手突然一松,她心头骤紧,然而,意识过来生了什么时,她手中原本紧紧抓握住的那块山石早已破土而出了大半身子,她甚至来不及惊呼出声,身子就毫无预兆地往下直坠。

“啊……”

她迟迟尖叫出声之时,身子早已悬在空中,失重地下坠。

兴许人便是这般,越到危急之时生死之刻,越是怕到极致,反而越是冷静。

她竟还能在身子不断下坠的过程中四下胡乱转头去寻或可攀附的大树或崖石。

没曾想,倒真真有一块凸出崖面的崖石落入了她的眼。

只是,那块崖石呈三角状,莫说她不定能攀上,便是当真是老天开眼,她的手……

身子下坠得实在太厉害,耳边尽是凌厉的风声,她根本来不及多想。

就在即将错过那块三角崖石的一瞬,她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

手心一阵突如其来的酥麻,那股酥麻一经感知便震颤到她的手臂,她的身子险些又要失重往下坠。

便在此时,她使尽浑身解数,将身体的所有力道尽数往上半身使,终于抢在右手松开之前,将支撑自己整个身子的力道换成了左手。

大难不死,她终于自惊险万分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便在这一霎,右手手心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钝痛,她伸出右手,转眸,看到了鲜血淋漓的手心手背,早已看不出伤在何处。

果然不出她所料,若攀不住,她死;若有幸攀住了,她的手也必定会毁了。

是人,总归都会在心中作出评判的,更何况是在这样的生死时刻,一只手比起一条命来,自然便微不足道了。

崖间的风竟然较之崖顶更加凌冽刺骨,她的丝被它四下拉拆,力道大得她的头皮都能感受到那股撕扯的痛,她的裙裾被它吹得四下翻飞,毫无方向,她的身子,同样在这狂倨的冷风中摇摇欲坠。

劫后余生的惊喜几乎瞬刻便被这样的风浪席卷冲散,她心底不禁又涌出一阵阵后怕。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可是,她该怎么办?

恰在此时,她的眸光突然落到身下了一抹迎风展翅的紫色影子上,她起初犹自不敢相信,及至再定睛细看,一颗心却在一瞬陡地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包裹。

那在凌风中不断摇摆着身姿的植株,可不正是铁皮石斛!

惊喜过望,她不禁自喉咙出一声低笑,却只片刻,又犯了难。

她如今悬在半空中,唯一支撑身子的只有一块崖山,往身下看去,也是丝毫没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这可如何是好。

她不死心,再偏过头继续自身后的陡崖崖面逡巡而过,企图能够找出一处落脚点。

谁曾想,一切竟只徒劳无功。

她的心又开始砰砰直跳起来,即便不去采摘那株石斛,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自救的法子,不如设法将石斛拿到手,届时心无旁骛,兴许还能想出上山的办法。

思及此,她再不犹豫,继续侧头细看,这一番,瞧得越仔细,她一心想要寻的落脚处依旧无果,却教她有了一个新的现。

那石斛生长的位置,本在她的右后方,论起来,该是在她双脚悬空偏上的位置。

若是她将身子往右侧移,再利用双脚的配合去夹采那株石斛,或可到手。

说干就干。

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开始缓慢地将身子往右侧移,由于那块崖石的特殊性状,她每每右移一次身子便多贴近崖面一分,便多一分坠崖的危险。(由于崖石是三角状,尖锐之处对外,所以她的身子是右侧着崖面,所以每移动一次左手弯曲的幅度便增大一分)。

终于,到了再无法多移一分的一处。

额头上沁出了浓密的细汗,她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左手经此一番,早已酥麻酸胀,她此时最好的做法是将右手也放到崖石上去,为左手分担一分重量。

可是,这样的可能性却几乎为零(她的身子右侧紧紧贴着崖面,中间毫无空隙)。

除非她再度将身子往左移。

这明显也并不现实。

否则,一切又得重来一次。

既不可能,又何须费心去度。

她深深吐了几口气之后,开始曲起双膝,用双脚去探那株石斛。

却每每不能得手。

及至此时,她才现,从来可以踏遍千山万水的双足,到了这样的时刻竟是如此笨拙。

额头上冷汗变成了热汗,被风一吹,又变成了冷汗,原来的汗液干了又有新的热汗出来,如此几番,循环往复。

末了,她整个人,从身到心,早已精疲力竭。

“啊……”

崖石的松动,来得毫无预兆,惊得她措手不及。

她的身子猝不及防地开始下坠,与她一同下坠的,还有那块她垂死挣扎紧紧攀紧的早已松了土的崖石。

准确说来,他们之间,一开始的位置是她在下,崖石在上,不过顷刻,兴许多部过眨眼的一瞬,崖石陡地自她头顶撞击而坠,毫无预料,她的脑袋突然传来一阵钝痛,冷风呼呼四面八方争先恐后直往里钻。

“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呼,却在之后,所有的一切全都销声匿迹,陡地归于寂静。

可怕的寂静。

鲜血染红了她的半边脸颊,她早已失去知觉,整个身子还在急剧往下坠。

不见收势。

“蠢女人!”

一声低咒,却在此时亦真亦假,似梦似幻自崖顶传来。

随着这道飘忽的低沉甚至夹带一丝恼恨的嗓音,一个青衫男子的身影突然自崖顶御风而下,直直朝着那道几不可见的身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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