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做后宫中的女人
在幽州城内的侯爷府,李灏坐在庭院中,披着貂毛大氅,闲看大雪纷飞。
一只白鸽冒着风雪,飞落在庭园内,秋霜听到动静,将那只白鸽抓住,取下爪子上的密信。
将那白鸽又向着天空放飞了,把密信交给李灏。
李灏打开密信看了眼,给秋霜道:“烧掉,拿壶酒来。”
秋霜领命退了下去,信中的内容让他意外,也在意料之中。
一直在父皇身边伺候的太监王海还活着,在别宫失火时已毁容。
他是唯一侥幸逃出来的宫人,逃出来后躲在棺材铺里做最苦最累的背尸奴。
镇国公在参加一个病故老臣的丧礼时,他混在其中悄悄的将先皇的信物交给了镇国公。
原来先皇的死因另有隐情,如今一帮老臣将王海藏在陆太师府中。
宁正臣来密信,问李灏的意思,要不要就此拿出李沐谋权篡位的证据。
李灏准备回信,让宁正臣将王海继续留着,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是要等待时机,等到万事俱备之时,一定要一击即中。
要拉下李沐,只能成功,不容有失。
一旦难,他最担心的是兰儿,如何才能让她从李沐身边全身而退。
他喝了口暖过的酒,为了兰儿的安危,提醒自己一定要忍,还要继续忍着。
而互市的事,李沐虽准了,但不让他插手,派来了沈皇后的父亲,沈大人与突厥谈互市的事。
听说沈大人提出的商税太高,突厥那边无法接受,谈判僵持了月余,估计要不了了之。
秋霜有事来禀告:“殿下……”
“叫侯爷!”
“侯爷,陛下有旨意到。”秋霜说完站到一边。
沈大人拿着圣旨,已走到院内,“镇北侯接旨!”
李灏起身跪地,“臣接旨。”
“皇帝召曰:镇北侯安定北疆战功卓越,乃国之栋梁。然如今边患已平,以镇北侯之才干,朕要另委重任。朕初登大宝,别宫却突遭火焚,实属不详。特召镇北侯入京,监管别宫重建!”
沈大人一口气宣完旨,将圣旨交与李灏,道:“恭喜侯爷,可回京负责别宫的重建。”
“臣叩谢皇恩。大人既来了,不如一起喝一杯。”李灏请道。
沈大人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侯爷好雅兴,赏雪饮酒,真是快哉!”
“本侯一介武夫,不懂什么雅兴,不会是自沈大人来后,倒是清闲了不少。”李灏举杯笑道。
沈大人难堪的笑道:“侯爷见效了,臣愚钝,不过是奉旨行事。”
李灏与他碰杯,饮下酒后,道:“这雪越下越大,不如到里屋一叙。”
沈大人喝下一杯酒道:“在下还有公务在事,改日再与侯爷谈天说地。只是陛下交待,侯爷务必在三日内启程回京。陛下的意思,别宫的复建越快开始越好,要在原有基础上扩建,修成一座皇家避暑的园林式宫殿。”
李灏也没留他,道:“本侯即刻准备回京,劳烦沈大人跑这一趟。”
“哪里,哪里,臣告辞。”
沈大人走后,秋霜担心的问道:“陛下为何此时叫侯爷回京,难道已察觉了我们的事?”
“不会,估计是把本侯放在这军事要地,还是不放心。你去将赵将军叫来,本侯明日就启程回京。”不管李沐想要如何,至少回京后离兰儿近了。
已是严冬时节,眼看就要临近春节,太后的身体每况日下,再无好转的迹象。
李沐下旨后,太后宫中再不允许任何人随时出入,伺候太后的宫人,仅剩三个宫女,两个太监,也都是等级比较低的宫人。
两个伺候太后的贴身老宫女被李沐带走后,再没回来,是生是死也无人敢问。
只有兰儿做过御前宫女,每日皇上来只找兰儿问话,所以这寿宁宫内大小事务也自然都落在了兰儿身上。
李沐果然每日都会来看太后,说是看望照顾,其实是对太后的折磨。
有时兰儿在场都觉得看不下去,李沐每次离开后,太后要缓好久,才缓得过来那口气。
兰儿早已不计较太后以前是如何对她,只是尽心照顾太后,希望太后能好受些。
这日李沐来看过太后,临走时将兰儿叫到殿外,问道:“你倒是对母后照顾的十分尽心?”
“奴婢只是尽职尽责,不辜负陛下所托。”
李沐好笑的道:“你不恨她吗?她几次想置你于死地。”
兰儿实话实说道:“恨过,但现在太后不过是个陷入绝境的母亲。若太后以前做了很多错事,现在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奴婢还有什么可恨的。”
“报应?她的报应还远远不够。”李沐不以为然,带着深深的恨意道。
兰儿天天呆在太后身边,对李沐的身世也猜出了几分,大胆的问出心中的疑惑,“陛下,当年先太子被毒杀,是太后、陛下,还是是梁国余孽所为?奴婢情同姐妹的好友因此而死,奴婢只想知道当时到底生了什么?”
“你还真是胆大包天!”李沐盯着她道,“你天天呆在太后身边,应该问问她,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不是梁国余孽下得毒,对吗?素容是枉死的?”兰儿猜测道。
“她死的也不冤。”李沐不屑的拂袖而去。
兰儿回到殿中,见太后还是一副惧怕不已的表情,缩坐在床角,“他走7;150838099433546了吗?”
兰儿点点头,太后才放松下来,似幼童般的傻笑。
“太后娘娘,没事了,没事了。”兰儿安抚她道。
太后从床上下来,欲走到殿外,问:“湘儿呢?他怎么还没来,他平日最是淘气,也不知又到哪里去闯祸了。”
兰儿拦住她,哄着她道:“六殿下就快来了,太后娘娘,该喝汤药了。”
“刚才已经喝过了。”她像个无助的孩子,由兰儿拉着坐在榻边。
兰儿笑道:“娘娘,你看刚才那些全洒了,喝了不算的。”
太后乖乖听话的喝药,兰儿喂了两勺,太后又咳了起来,刚喝进去的药又吐了出来,还带着血。
兰儿忙放下汤药,扶她躺下,太后似累了,有些睁不开眼,昏昏欲睡的呢喃道:“昨夜本宫梦见先皇了,让本宫跟他去......他骑着一匹神驹,手持长剑,那么威风凛凛,横扫千军。他年轻时能文能武,丰神俊朗,是个神仙似的人物。你知道吗,泽儿最像他,看到泽儿就好似看到年轻时的他。”
太后突然笑着睁开眼,道:“他骑马到我身边,叫了我的小名,他说倩儿上马,朕定不负你。我十六岁入宫,由昭仪到德妃又到皇后,自从我当了皇后,他再没叫过我的小名,有十多年了。他没有负我,对吗?”
兰儿顺着她的话,道:“先皇一直很宠爱娘娘,肯定没负过娘娘。”
“是啊,他心里有我,但也始终忘不了那个女人。他如此器重那个女人的儿子,竟让李灏统领千军万马。这让我不得不防,可防东防西,家贼难防,养虎为患。”太后不停的在说,好久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些话,今日似不吐不快。
兰儿为她盖好锦被,“娘娘,先睡会,等醒了奴婢再听您说。”
太后又闭上眼,道:“皇宫太可怕了,它让我和他都变了,所有人都变了。不要留在皇宫......千万不要做后宫中的女人,哪怕贵为皇后。你一定要相信我,要不然终有一日,你会似我一样的下场.......”
兰儿望着说着说着已睡着的太后,轻声道:“奴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