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穷途末路之忐忑
周曼如目光凉凉,“看你有什么打算。”
周周走至一边,侧向趴着椅子,莞尔,摇头。
周曼如冷静道,“你可以休学,把梦想放一边,静静等待孩子降临。”
这是个聪明女人,周周尚未缓过,她便把她引向拉锯战。
要学业?要孩子?
“我能养好这个孩子嘛?”
周曼如唇角轻哂,“这件事,你该和霍梵音商量。”
“和他商量?”
仅仅幻想,周周便能勾勒他得知这消息的欢快模样。
但,学业?
桥梁建造是她的梦,生孩子得放弃一年,在这领域,相当于废三成学识。
心尖稍一涉及,不由得蹙眉。
这个孩子,来的太早!
周曼如瞥了眼时间,“好了,挺晚了,早点休息。”
周周点头,静静沉思。
她一直想,一直想,始终,无法找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办法。
第二天上午,方敌川打电话过来。
一接通,便是,“周周,开门。”
周周狐疑开门。
方敌川媲美模特的身形赫然而立。
他嘴角蕴着抹不咸不淡的笑,“懵了?”
剪短的卡尺头十分帅气,配以他精致五官,美轮美奂。
“你怎么来了?”
方敌川直视周周,“想见你,就来了,没有为什么。”
“贫嘴。”
周周平淡评价,无动于衷。
方敌川眉峰耸起,单臂往上一伸,轻易碰着门框,“不请我进去?”
周周侧身。
方敌川眸中闪过清锐,“这才像话!”
周周眼皮轻跳,嗫嚅着唇,“方低川,我怀孕了。”
方敌川才踏入两三步的鞋倏而顿住,几秒后,虚着音量,“你说什么?”
周周抿抿唇,“我怀孕了,霍梵音的孩子。”
“怀孕?”方敌川轻笑,转身,骤然欺身,将周周锢在墙壁和自己胸膛间,“什么时候?”
没有哪个词能形容他此时的心境。
苦的,酸的,恨的,痛的……
五味杂陈。
周周重申,“昨天。”
碎下,方敌川黑眸深敛,暗沉沉。
他手臂慢慢从周周两侧滑下,像被斩断般悬挂,“我兴冲冲找你,听到的竟然是……呵呵……周周……”
这颗心,被周周从中凿一个缝,裂出如‘东非大裂谷’一般的罅隙。
再也,合不上。
周周脊背贴墙,微仰脸,“抱歉,我爱霍梵音,我人,是他的,心,也是。”
方敌川眼睛像被冰寒过,“我爱你,心,是你的,它正在痛,你看见了吗?它在呐喊,它希望你紧握,你就这么徒手撕裂了!”
最后,方敌川加重音色,“你看过它吗?哪怕一眼?”
他手指刮蹭周周下巴,“我无数次幻想你拒绝我的场面,却没想到你怀了霍梵音的种。”
“你不是早就料到了?你说过不和女人做朋友,那么……”
“没有那么!”
几乎刹那,方敌川暴怒。
他紧紧扣住周周双肩,眸中血丝煞红,汹汹地烧。
“对我,你恨不得视而不见?”
方敌川眼神狠厉,“我等你,一直等,这对我真他妈残忍?”
周周静默而立。
方敌川额角青筋暴动,手上力道加重,隔着衣服,掐得周周肩骨疼。
这是身为男人与生俱来的强大,凶悍,周周能嗅到他未曾释放的狠戾。
有些,承受不住。
不禁蹙了眉。
方敌川由此察觉自己失控,竭力捺敛情绪。
眸色剧烈翻滚,他松了手,转而抱住周周。
“我不渴望天长地久,只想分一点你的爱,你把我推得太远,周周……我快看不见你了。”
他嘴唇抵着周周耳蜗,语音挟裹哀求。
落寂,一目了然。
可是,又能如何?
两个人同时爱上一个女人。
必有一个受伤。
深情又如何?
换来的是悲哀。
这个世界,太多飞蛾扑火,于爱情,撞了南墙,不回头的比比皆是。
情到深处,能让一个铮铮男儿有所惧怕。
周周任由他禁锢。
眸,不高不低。
方敌川憋一口气,“我之前说过,你结婚,我放手……但我无法做到了,周周。”
阖了阖眼皮,周周清清淡淡,“人生就是一道道选择题,你选择一个,错了才会继续下一步……方敌川,你有下一个选择。”
方敌川不一语。
周周试图推他。
他身体如山般沉重。
周周依旧心平气和,“……我一向不懂如何劝人,也不懂如何安慰,我是个狠心的人。”
方敌川冷笑,面若冰霜,一拳砸向她身后,手指钳住她下巴:“周周!”
仅仅一个称呼,面目表情离开。
周周听着门‘哐啷’一声,久久无法平静。
方敌川毕竟是黑道太子爷,虽阳光,不乏血性,虽沉笃,不乏爆戾。
此时,有一部分原形毕露。
毕竟,狠,占心性大多数。
傍晚,周周手机一阵急促,由于不认识,未接,铃声再响,她才拿起。
“周周小姐,您好,我叫金岩,方敌川是我老大,他今晚喝多了,在‘冬义堂’和人对峙,您能过来劝劝?对方人多势众,我们老大肯定得吃亏。”
周周小拇指微颤,“‘冬义堂’在哪条路?个坐标给我,我立马过来。”
“好,谢谢周周小姐。”
几乎坐标一来,周周立马和周济,周曼如打招呼,“爸,姐姐,我出去一趟。”
周曼如留了个心眼,“方敌川出事了?”
周周未解释,匆忙而出。
到了‘冬义堂’,一个裹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守在门前,“周周小姐,我就是金岩,您可来了,跟我进来吧。”
周周二话不说跟着。
大厅,十几个西装革履大汉站一边,中间坐着个光头中年男人和稍年轻的平头男。
光头的,身着中山装,精神矍铄。
平头的,一丝不苟,双眸盯紧不远处的方敌川。
他们面前,一个香炉,一根长香。
光头男晃玩着狮子头,“敌川,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像话?跑到我地盘来撒野,打伤我兄弟?你们青帮和我们岩帮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井水不犯河水?”
方敌川眸底说不出的暗沉,眼里血丝儿泛着,隐约杂着幽红。
他的脚边,一个年轻小伙匍匐在地,被他皮鞋踩着头。
小伙冲光头男喊,“大哥,救我。”
“救你?方公子一向心狠手辣,要不然,你求一求?”
这时,金岩拽拽周周衣袖,“周周小姐,您不知道黑道规矩,在别人的地盘动老大左右手是要以牙还牙的,只要大哥先动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帮人都会废掉他一根小拇指。”
周周身形有些不稳,猛地跑向方敌川。
“周周?”方敌川原本锐利的眸光完全涣散。
几步之遥,步子还没迈出,周周手臂骤然被人从后攥住。
两个男人把她桎梏。
光头男慢悠悠道,“方公子?您女人?您很清楚道上的规矩?道上只有南面白家的一个姐头,这丫头片子是谁?也敢不打招呼钻出来?”
话落瞬间,光头男强势一拍桌子,香炉里香灰被拍出一小圈雾蒙。
方敌川眼瞳一绽,手上玩耍的刀锋一收,慢悠几步走至周周身边,锐刀轻轻几下晃着,行云流水般,周周尚未看清,他已割伤两男人的手背,手腕。
两人‘嘶呼’一声。
方敌川趁机捞开周周,从容不迫坐回原来位置,再一拉,周周跌在他盘着的大腿上。
光头男拍手,“方公子的刀法道上闻名,今日一看,不虚啊。”
周周早已无法言语,双眸盯着那两人如破碎蜘蛛网般被割伤的双手。
再一瞥头,方敌川所持锐刀仍在滴血。
太可怕了。
方敌川岿然不动,“岩帮嘴不干净,既然不能自己清理门户,青帮教你们……我腿上坐着的这位,比我尊贵,把话撂这,岩帮的人,无论谁,动她一根头,老子弄死她。”
光头男闻言讥诮,“她?方公子无愧风流倜傥啊,我今天……”
话至一半,方敌川手中的锐刀如流星坠落目的地般扎在光头男手上。
他躲避不及,‘啊’的一声惨叫。
对面数十人立马冲向方敌川,风驰电掣一瞬间,方敌川强有力的臂膀猛地抱起周周,把她往外带。
慌乱中,又涌进一批人。
方敌川蹙眉,望向金岩,“跟紧点。”
周周一动不敢动,透过方敌川臂弯,窥见一抹隐约熟悉的身影——白缘乘。
他一边吸着烈烟,一边面无表情遥观局势,看势态,和方敌川一伙。
抱至外面,周周一言不。
方敌川扶着她肩膀,“帮派的事,你不懂,今天,只是冰山一角……是我设的一个局,恰好你今天告诉我怀孕了,我多喝几杯……金岩……”方敌川语气突然转烈,“这样的错以后还犯?”
金岩立马鞠躬,九十度,毕恭毕敬,“老大,我错了。”
方敌川眼神都没正,伸手就给了金岩一巴掌,响的叫周周惊诧。
心思兜转间,方敌川搂着她,“你在乎我,对不对?你并不像你说的冷血,对不对?”
周周怔了一怔,“我只是怕你出事,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
刚迈开一步,方敌川从后抱住她,“先别挣,听我说……”
这一幕幕,被不远处站在暗中的人逐一拍录。
方敌川放开周周的那刻,暗中的人存储好录像,随即,给霍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