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看多了，也就不觉得了

项直和项太后正在僵持，就听外面的宫人一阵骚乱，骚乱中有人大喊：“二皇子死了！育清宫全都被杀了！”

项直和项太后全都站起来朝外看去，项太后就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了的骆驼，缓缓跌坐在地。

项直蹲下来，对项太后说：“妹子啊，听哥哥一句话，撤兵吧。二皇子死了，现在也就敬儿了。”

项太后一抬手正要下令，何子兮突然冲了进来，大声说：“丞相说的跟真的一样，请问丞相是见到二皇子的尸身了吗？退一万步讲，就算二皇子已经身亡，那方才太后颁布懿旨，全城戒严，大皇子和他的簇拥罔顾戒严令，就这么一笔勾销了？他还不是我虞朝的皇帝呢！”

项太后的手停在半空说什么也不动了。

何子兮说：“玄武门和东华门战事已歇，叛军全军覆灭；西华门洞开，京西府兵营几万府兵全都赶往育清宫救驾；正阳门战事正酣，请问，丞相，哪里有叛军能杀得了二皇子？”

项直蹲在地上和何子兮对视，问：“公主不应该在后宫吗？怎么跑到前庭来见外男？在宫室里见了本官也就罢了，还去见打仗的将士了？公主，这可不合三从四德。”

何子兮冷笑：“无理搅三分，丞相好本事。丞相是想看本宫是如何在后宫乖乖被杀的吗？以丞相的岁数，可能看不到了。”

项直：“……”

项太后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吸了一口气，下令：“传令京南和京前两座折冲府，剿灭正阳门叛军，若一个时辰后叛军未灭，两位司马就为死去的将士陪葬。”

项直一跺脚：“太后！”

项太后的眼神恢复了平静，说：“丞相，我这个本应该在后宫谨遵三从四德的女人，让你失望了？”

项直：“……”

何子兮：“……”

正阳门，孔新平忽略了副官的提醒，一意孤行要死守正阳门，副官气得把刀一摔，带着他十几个心腹要下去投降。

可还没等那副将走到门下，太后的懿旨到达，要求他们死守正阳门不得后退。

孔新平拿着懿旨，看着将要西下的夕阳，他突然现心里竟然平静的不像是杀了一天的人。

有太后懿旨在，京南和京前两做折冲府的司马终于下令剿灭叛军，不过这些叛军没等府兵来杀，直接弃械投降了。

与此同时，从西华门闯入皇宫袭击育清宫的叛军被京西折冲府以及玄武门御林军和死士、隐卫的夹击下全军覆没，两个领头的被活捉。

持续了一整天的“替君报仇”闯宫政变，至此终结。

育清宫经历了叛军的进攻后，变得残破不堪，院墙塌了半边，宫室也大多都倒了，唯一没有倒了的房子是二皇子的寝宫，可寝宫的门窗都破了，歪歪斜斜地挂着，墙上还有黑乎乎被烧过的痕迹。

何子兮扶着项太后赶到育清宫的时候，这里还没有清理完，地上是一层摞一层的死人。

何子兮脸色煞白地说：“祖母，要不等等？”

项太后看着何子兮：“怕了？”

何子兮摇了摇头：“恶心……”

项太后从刚清理出来的小路上踩着黏黏的人血朝育清宫里面走去：“哀家曾经也觉得恶心，后来，看多了，也就不觉得了。”

何子兮忍着反胃跟在项太后身后进了育清宫。

二皇子还是那个样子，抱着玉玺坐在床上，床前的地上有好几摊血迹。

二皇子一看到何子兮，立刻把玉玺往床上一扔，朝何子兮哭喊着扑了过来：“姐姐，我以为我要死了！太可怕了！”

何子兮搂住二皇子，一句话都说不出，床前有人被砍死，何子兮根本不能想象那种情景。

项太后轻轻把二皇子从何子兮怀里拉出来，说：“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原来的二皇子了，你是虞朝的皇帝，皇帝不能在女人的怀里哭哭啼啼，皇帝要扛起全天下，怎么能被这么点小事打败呢？”

何致懵懵懂懂地看着项太后，他这就当皇上了？

京师城全部由东西折冲府接管，大司马董怀赞替京兆尹掌管京师，大皇子和跟随他的官员们被府兵很客气地“请回”各自府中。

大皇子以为二皇子何致真的死了，他心想，就算他回去了，太后也还得把他请到皇宫去，自己进去总比不过太后请他进去，于是大皇子很配合地回了大皇子府。

项太后的一纸诏书通传全国，打碎了大皇子的美梦，他一听到诏书，立刻疯了一样往府外冲，可在府门口被一柄钢刀逼住了脖子，现在负责京城警戒的是定邦王，怎么可能让大皇子再出来闹事？

他曾经距离皇位那么近，如果他再坚持一下，只要冲进奉天殿接受百官朝贺，他就做到了事实成皇，再加上有王会他们的笔杆子，他在天下文人间早就一呼百应了，一旦事实成皇，太后再想扶持二皇子称帝，就要面对天下文人的口诛笔伐，会引起太多人对朝廷不满，甚至会造成动荡，以他对太后的了解，太后不会这么做的。

可现在，不管他怎么懊悔，机会都消失了，二皇子何致名正言顺成皇了。

大皇子失魂落魄，坐在书房里哭了一宿。

可他忘了，正阳门他一直没有打开，京南和京前两个折冲府的司马虽然同情他，可毕竟司马听命于太后，如果他硬闯，太后下令击杀也不是不可能；就算大皇子放弃“阳关正道”的正阳门，改走“旁门左道”从西华门入宫，那宫中的京西折冲府府兵也不可能让他活着到达奉天殿。

德顺帝的身后事开始按章程紧张有序地开始了，给尸身涂香料，含玉珠，入棺，奉天殿停灵。

整个过程都是由太后亲自监督，她总是看着德顺帝的尸体，看着看着就哭一场。

何致现在是新任皇帝，年号还没有拟好，但是已经开始入主明政宫开始履职，每天桌案上都堆着满满的奏折。

太傅一职，因陈博士资历不足不能胜任，而由项直的儿子项燕出任，项太傅开始“指教”何致批阅奏折。

定邦王董怀对项燕越权极为不满，这几日上朝天天都在争执这件事，不过三公之一的庞云溪却永远不可能参与这场争执了。

叛乱生后，定邦王派人恢复京城秩序，抓捕在帝宫叛乱时趁乱打家劫舍的匪徒，这时候大家才现，庞家满门被叛军诛杀了大半，墙上用人血写着：“妖后祸国，株连九族”，在这场屠杀中，包括庞云溪在内，庞家嫡系全部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