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想又有什么用
何子兮及笄那天,景盛帝赐封号为周国公主,可由于各种原因,众人已经习惯了称她为大长公主或者是公主,何子兮的封号少有人提及。
景盛帝亲手扶起蒋瑞,说:“听闻蔣老将军八十寿诞,威武不减当年,朕喜出望外,立意前来恭贺。可若朕光明正大来了,众卿家难能开怀畅饮,拘禁如朝堂议事,难免坏了蔣老将军的兴致。故出此下策,由后门而入,蒋爱卿不会见怪吧?”
蒋瑞肯定不能说:皇帝你有正门不走走后门,你不正经。
蒋瑞又跟景盛帝客气了好一阵,引景盛帝入内,又让小厮赶快去请老爷子到书房面圣。
八十岁的蒋老太爷,在德顺帝宫乱后曾被庞家诬陷“通敌”,虽说后来由定王保下,可一直以来都战战兢兢,这次他过寿,皇上竟然亲自前来,让老爷子受宠若惊,从前厅一路跑过来,跑得鞋都掉了一只。
蒋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受过伤,右手只有半个手掌,时时刻刻都用长袖子遮着,见了何子兮和景盛帝行礼的时候也不忘拉着他的袖口。
君臣四人在书房坐了一会儿,说了些不要紧的朝堂玩笑,景盛帝要起驾回宫,蒋家父子起身送驾。
刚走没几步,景盛帝一回身,看何子兮一脸不高兴,问道:“姐姐这又是怎么了?”
何子兮说:“皇上出来走这么一圈,散了心,遛了腿。周国这出来一圈,除了跟皇上又听了好几耳朵国家大事,什么都没做。蒋家夫人和小姐们长什么样,周国都不知道呢,何来散心?”
景盛帝呵呵一笑,问蒋瑞:“让皇姐去后宅跟蒋夫人闲坐片刻,蔣爱卿意下如何?”
蒋瑞赶快给何子兮带路。
蒋瑞心里想着,大长公主可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既然公主要去后宅,恐怕今日真正的正经事就在这后宅之中。
蒋夫人正在跟众多官员的妻子女儿们吃饭,听丫鬟来报,皇上和大长公主到了,老爷请夫人带着小姐们过去会客。
蒋夫人吓了一大跳,筷子都从手里掉了下去,然后赶快招呼女儿们去见驾。
众女客见状,纷纷张望,可又不好问什么。
从宴会场出来,蒋夫人稍稍推了推髻,就让丫鬟赶快去把纱帽拿来。
蒋夫人的大女儿一手拉着自己的小儿子一手赶快一把拉住蒋夫人:“母亲,公主不喜欢纱帽,你可忘了?”
蒋夫人为难道:“可皇上毕竟也是外男啊!”
大小姐说:“十一岁的孩子,就算是外,也只能算是外孩。再者,皇上和公主过来,那是给咱们家脸面,公主不喜纱帽,母亲是故意要去给公主添堵吗?”
蒋夫人一听,只能作罢。
蒋瑞也是有妻有妾的人,女儿自然有嫡有庶,他只跟蒋夫人说把女儿领过来,蒋夫人一时什么都没想,嫡女庶女四五个全带了来,蒋瑞一看,鼻子差点气歪了,哪有往贵客眼前领庶出子的?这是在说皇上身份低微,只配看看庶子吗?
蒋瑞最小的女儿是蒋夫人的嫡出,今年十岁,叫蒋优容,还有一个女儿比蒋优容大三个月,是庶出,叫蒋优悠。
蒋优悠的面容袭承她姨娘,年纪不大,已经出落得玉雕一样了,她一出现,景盛帝的眼睛就盯着她看。
小孩子未必懂得男情女爱,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景盛帝就是看着她好看。
蒋家的小姐们一个一个到景盛帝和何子兮面前请安。
轮到蒋优悠的时候,景盛帝特意问了一句:“优游,这名字听着就舒畅,你可知优游二字的来历吗?”
蒋优悠半垂着头,童音清脆地答道:“伴奂尔游矣,优游尔休矣。”
景盛帝连连点头。
何子兮说:“蒋家真是藏龙卧虎。”
蒋优悠赶快跪下谢恩,眉梢嘴角都是得意的神色,尤其当她退到一旁,看着何子兮对蒋优容问话的时候,她那自得的神色更甚。
景盛帝对蒋优容只是看了两眼,并没多话。
何子兮问道:“你可知你的名姓由来?”
蒋优容歪过头看了蒋瑞一眼,蒋瑞心里一急,武夫的气势漏了出来,说:“你看我干什么?公主问你话呢!”
蒋瑞嗓门大,把蒋优容吓了一跳,惶恐地躲,恰好躲向了何子兮。
何子兮顺势一拉,把蒋优容拉进了自己怀里,对蒋瑞说:“蒋将军,对小女孩那么凶干什么?本宫看着优容,就总是想起子秀,子秀也长大了,猴子似的,只有睡着了才能有优容这份乖巧。”
景盛帝“啧”了一声:“姐姐整天抱着子秀不撒手,宣母妃都怪怨姐姐把子秀宠坏了,这会儿姐姐又嫌弃子秀猴子似的,朕回去就告诉子秀,说长姐嫌弃她了。”
何子兮不服输地说:“那皇上就说去,今儿我就是觉得这乖巧的丫头可爱。回去也得好好管教子秀,现在是小猴子,不能朝着打猴子的方向努力啊!”
何子兮说着,从手腕上退下一串白色的手串戴到了蒋优容的手腕上,这手串每一颗都有毛桃那么大,上面浮雕着精致的祥云纹。
何子兮说:“这个送你了,南海进贡来的砗磲,是佛家的宝贝,有吉祥如意的寓意。”
蒋优容轻轻抚摸着砗磲手串,慢慢地说:“行治多不法,前刺史以其大儒,优容之。”
何子兮一愣。
蒋优容说:“我名字的由来。”
何子兮微笑着摸了摸蒋优容的头。
从蒋府出来,景盛帝和何子兮坐进了銮舆,何子兮问景盛帝:“看到了吧?面容还不错。”
景盛帝歪着脸,一副不满意的表情说:“也就是普通。还是优游漂亮。”
何子兮微笑道:“这还不简单?你是皇帝,一后一妃不就得了。”
景盛帝立刻坐直了身子:“那行。”
何子兮看着车窗外的行人,侧颜落寞地说:“百姓的婚姻缘于情爱,世家大族之间的婚姻缘于利害。”
景盛帝握住何子兮的手:“姐,你又想起王彦了吗?”
何子兮苦笑着低下了头:“想又有什么用?他如今是我的准妹夫,若我和他再有什么,那不乱了纲常?没用了,我就不想了。”
何子兮每次在人群中远远地和王彦对视一眼,就会觉得此生有幸,毕竟曾经有过那么纯粹美好的一段青梅竹马之情,总好过什么都没有体验就匆匆嫁作他人妇,每日忙于利益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