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长乐赌坊
“怎么看骨姬吗?”
祁袅袅稍稍站起身来,看一眼殷离,想要伸手去拿盘子里的话梅干,不过因为有些远,就够不着,少女正要叹气收手之时,黑袍男子已经抓了一把的话梅干塞到她手里,不多不少,刚好充满她那只小手。
祁袅袅便扬眉轻笑,乖巧地坐回去,取了一块紫黑色的梅子干放进嘴里,舌尖便悄悄蔓延起一阵酸甜,就像是豆蔻少女怀春,于骄阳下接过爱慕已久的男子递来的水杯,心动不已,可待那男子也同样递给其他女子茶水后,又搅着帕子生出嫉妒心来,心情起起落落,可初恋的甜蜜到底还是像蜜糖,从少女心头化开,而后突然一声,害羞的笑出声音来,接着就是突然脸色沉下来,两黛染上哀愁,可到最后,还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哎呦!我这是在做些什么!
袅袅有些羞赧,抓了一把话梅干放进自己嘴里,腮帮子动个不停,嘴里还要含糊不清的说话。
“挺好的,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噗嗤!”
旁边的卫衡一下子把含在嘴里的茶水喷出来,不过还好没喷到别人身上,不然场面倒是要尴尬起来了。
“袅袅姐,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变傻了!”
没头没脑的,少年就说出这句话,激得袅袅马上就回瞪一眼,
“你说什么,谁变傻了!啊?卫臭小子,你皮又痒了是吧!”
“没……没没没,我这不是,”
许是卫衡觉得这个烂摊子不好收拾,机智的转移了话题,
“诶,我觉得那骨姬其实还不错,也不是会钻营取巧的人,就是待人处事也极为独到细致,便是今日她见到酒娘被欺时的第一反应,那般果断,就让人欣赏。”
卫衡正色道,
“只是呢,就凭这才半天相处评价一个人稍微有些武断了。”
“的确如此,骨姬此人,捉摸不透。”
乌羽道,
“刚柔并济。”
殷离摸着紫砂茶杯的圆润边沿,吐出这四个字来。
冥王大人看人素来稳准狠,初见骨姬便觉她不同常人,只是她不同在哪里,他也说不清楚,而且殷离对女子一向淡漠似水,除了祁袅袅,可能对谁也提不起兴趣,更不要说花时间费心思去打听一个人,摸清她性子了,殷离方才那么问,只是觉得骨姬的气质,让他想起懿桥上红衣红伞的女子,可今日她撑着的汉阳伞却是棕色的,似乎又不是那夜媚态顿生,却又带着诡异姿态的女子。
“接下来,去哪儿?”
袅袅嚼完嘴里最后一块话梅干,拖着腮帮子看其他三人。
乌羽的眉头轻轻蹙起,开始仔细的想起来,同样苦恼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唉,我还从未见过像荒老祖这么放宽心的师父呢,别的人拜了师,哪个不是紧赶慢赶着要教徒弟,传授绝学,可是他倒好,留下张纸条,还骗走我一坛酒。”
说话的少女鼓着脸吹口气,把额前的头也向上吹开。
“可要去赌坊看看,先从钱云身上找起吧。”
钱云,便是刚死的男子,本就是个赌徒,混迹于各个赌坊间,到现在为止,几人忙得也有些累了,打算歇上一会儿,可是照李宽所说,恐会有更多的人还会命丧懿桥,又需平复民心,既然是打算帮李捕役的忙了,便得尽心尽力些,索性他们也无事,还不如找些事情做。
毕竟,在郁水时清闲惯了,现在遇上如此惊险的事儿,祁袅袅和卫衡他们只觉有趣,跃跃欲试的想要抓紧找到线索破案了。
“那便会客栈稍微收拾一番就走吧!”
乌羽起身,朝祁袅袅一笑,后者便读懂了她的意思,回以她一笑。
一个时辰后,小县里最为豪华的长乐赌坊,富丽堂皇的大门前出现四个男子来,黑袍高个儿的那位,眉眼生得妖异惊艳,可面容却严肃淡漠,虽是身姿挺拔宛若芝兰玉树,但周身气质却透着一股子冷意。
而黑袍男子身边穿着月牙锦袍的少年看起来倒是要温和一些,生得也是极好,肤色雪白,还带着莹亮的光泽,看起来,像是冬日里头凝起的猪油膏脂,让人心神荡漾,再在他旁边的还有一个穿赭色袍子的男子,眉眼上还有块极暗的胎记,看不清是何形状。
而最右边站的是个阳光可爱的少年,容貌虽然算不上是顶顶出色,但胜在身上活泼的生机,叫人也跟着活泼起来。
这四人一出现便引来无数目光,守门的伙计脸上挂笑,就把他们送了进去。
长乐赌坊极大,这地面上便有三层,那地底下呢,还有一层,不过,地底的那一层,是身份尊贵,比如说是什么高官啦,或是赌术出神入化啦,这样的人才可能进去,地上三层不同,只要你有钱都可以进来玩,不论赌注大小,哪怕只有一文钱,你也能在这儿找到逍遥地。
“几位瞧着面生,许是第一次来我们长乐赌坊,不如先在这一楼歇一歇,吃些茶水点心,看看旁的客人,便可上二楼去耍耍了!”
带路的小伙计极有眼色,初见祁袅袅四人便知他们是第一次来长乐赌坊,又见几人身上衣服布料甚好,下了决心要伺候好这几位主,自己今天的分红便又要提高了。
接下来小伙计把四人领到一楼用茶的小几上,又讲了一些长乐赌坊的规矩,便下去了,留下祁袅袅他们,喝了会儿茶,就开始四处看起来。
一楼的装饰布局倒也爽朗大方,只角落里放了几张茶桌,上面一一摆放着茶水点心,还有往来侍女不断的给客人们添茶,服务得十分周到,而周围密密扎扎围着一圈的都是些赌客,玩的东西种类也多而杂,塞戏,弹棋,围棋,赌码,种类繁多。
四人各自散开,去周围看了如何赌的,便开始耍起来,用不了多久,各式的赌局便都顺上一遍,不过来此地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赌的,几人见在一楼探不出什么消息来,便一齐上了二楼。
方才那小伙计说了,一楼是些散客,玩几局便走,故而流动性极大,玩的呢,又都是一些牌啊,棋啊,不过呢上了二楼便不一样了,那儿赌的都是些活物,再三楼可就是贵客休息的地方了,只有一个房间,由长乐赌坊的幕后老板招待客人用,祁袅袅他们便上了二楼。
“大!大!赶紧的!”
二楼充斥着赌客们撕心裂肺的起哄叫喊,祁袅袅还觉得闻到了一种动物的土腥气。
等几人低眉细看,便见二楼有几个铁质的狗笼子,里面什么样的动物都有,狗,蛇,或是长着漂亮脸孔的美少女都有,这下,轮到袅袅张大嘴表示吃惊了。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袅袅和卫衡在郁水便是了解过人界的赌术,只是二楼这样的赌博方式,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四人挪步来到人聚集得最多的地方。
袅袅像只泥鳅一般的滑到人群里面,好奇的盯着桌面上那竹制的小纸篓。
那竹篓,只小小一个,刚好可以放在手心,便可稍微遮挡一下。
桌旁的人聚精会神的看着赌局,拼命伸长脖子,看小篓子里那两只蛐蛐儿打得如何。
祁袅袅自然也去看,探过头去,就见两只蛐蛐儿正斗着,一只通体翠绿,另外一只,带着点棕灰,看起来,那只棕灰的快要胜利,过不了多久,棕灰色的蛐蛐儿终于赢了,围在桌旁的人都高兴的拍起手来,当然,也包括祁袅袅,
不过,少女将视线投到棕灰色蛐蛐儿主人时,且看到了一张十分熟悉的脸。
“师父,你怎么在这儿?”
袅袅惊异的叫出声音来,对在这长乐赌坊看到自家神龙见不见尾的荒老祖感到十分吃惊。
“哦,哦,是袅袅小丫头儿啊,被你们找到了我可真是你们运气尚佳!”
荒老祖呵呵笑一声,把那只棕灰色的蛐蛐儿收回到小竹盒了,小心翼翼的放好。顺带的,还乐呵呵的把自己赚来的钱收到怀里去。
荒老祖还正想带袅袅来一把,便被祁袅袅迫不及待的问话问得一愣。
“师父,您之前答应过我的事儿,何时告诉我。”
等老先生回过神来,轻声叹气,道,
“现在,为时尚早,不过呢,为师知道你们在烦恼什么,而且,我还想到了法子儿。”
荒老祖扯开一个得意的笑容,先拉着祁袅袅在二楼走了一圈,而后便带着四人下了底楼。
底楼一层,只玩一种游戏,叫六博,但是人依旧是多,大家伙儿聚在一起便喜欢大声喊叫,又因着它在底下,光线不充足,稍显阴暗,就点了油烛照明。
跳动的烛火,还有浮动的人声,却敌不过众人想要一夜暴富的美梦。
这六博如何玩,荒老祖十分贴心的给袅袅他们讲了一遍。
即是用十二棋,六棋白,六棋黑,所掷头,谓之琼。每人六棋,局分十二道,中间横一空间为水,放鱼两枚。博时先掷采,后行棋。棋到水处则食鱼,食一鱼得二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