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在谷

对沈墨衣的话颜真卿表示不能理解，沈墨衣无奈，将近况和颜真卿说了七七八八后，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师父，说实话，对于要不要继续做叶英的夫子，我还是有点犹豫。”

颜真卿惊讶道：“怎么，我听你说你做的挺不错的呀。”

沈墨衣托着下巴：“可是夫子的职业不是应该传道授业解惑吗？我觉得我去就是带着叶英到处玩了……这段时间真没教他什么，最多教了教九章算术？”

颜真卿沉吟片刻：“你这方面确实弱了点……我当初教你你不还各种不愿意学吗？现在觉得实力不行了。”

沈墨衣：“……师父你这样打击我真的好吗？”

颜真卿拍拍沈墨衣的头，像他刚收沈墨衣当弟子时候一样，安慰性的，温柔的抚摸了两下：“不要想得太多，作为一个夫子，并不是只有教人学问，才是成功的。”

沈墨衣仰头。虽然她并没有被颜真卿顺毛的记忆，却还是觉得很舒服。

“可如果不能教人学问，还叫什么夫子呢？”

颜真卿道：“夫子教的，并不仅仅是指学问。我说的简单点吧，只要一个人能在你身上学到了受益的东西，那么你就有资格做他的夫子。叶英从你身上，没有学到东西吗？”

沈墨衣沉吟片刻：“……好像还真没有。”仔细想想，好像都是叶英那个弟子在孝敬她，她还真没教过叶英什么受益的东西。即便是九章算术她也怀疑叶英早就会了，跟她面前装大尾巴狼呢。

颜真卿：“……”他也是服了这个弟子了，“有没有，需要叶英来判定，而不是你。”

沈墨衣扶额：“我现在就是担心叶英……我感觉他把我当娘了都。”

颜真卿：“这不说明你教得挺好的吗？很多学生和夫子都是暗地成仇的，夫子嫌学生不好好学，学生嫌夫子教的烦，就比如咱们。”

沈墨衣：“……不师父你要相信我我很尊敬你的一点也没嫌你烦。”

颜真卿：“为师相信你。”

沈墨衣松了一口气。

颜真卿继续道：“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教好叶英，为师看好你！”

沈墨衣：“……师父慢走不送。”

送走颜真卿后，沈墨衣又重温了一遍叶英来的晨昏定省的早安报告，叹了口气。

说好的沉默寡言呢？怎么现在感觉跟个话唠似的……虽然看着很熨帖就是了。

……但是，这样对叶英真的好吗？以后她回去了，叶英要怎么办？

想到这里，沈墨衣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万花谷也难得俗气了一回，处处张灯结彩，让沈墨衣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四处溜达着去拜年拿红包。

作为万花谷目前的小一辈，沈墨衣手里还真收到了不少红包。但是万花谷中隐逸之人多数并非什么有钱之辈，但是架不住人家有才啊！失传的珍品少见的墨宝难得的器物，沈墨衣收到了手软。

她并非行家不知道价值，但是她认识一个啊！

沈墨衣很快整理了手头的东西将资料给叶英千里传书了一份，按照叶英回信的长度来说，他回的算是相当快，似乎是一直在等她的消息。

开头第一句是：夫子难不成是打劫了长安的富贵人家？

沈墨衣：“……”这孩子居然学会调侃夫子了，还能不能行了！回去要打屁股了。

但之后叶英便很认真的将东西的出处、价值、什么样的价位出手更加快、什么样的价位出手赚得多……等等等等，堪比家庭主妇的采购指南。沈墨衣印象里就算他们最节衣缩食的那几年，沈柏舟也没这么算计过。

但沈墨衣不知道在遥远的藏剑山庄，叶英此时正气喘吁吁，坐在一地狼藉的书房，难得放肆的露出笑容，眼睛弯弯，好看的不得了。

虽然找资料很累，翻遍了那么多书也很烦，但是帮上了夫子的忙，总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

正在自得之时房门突然响了，叶英迅速的敛起笑容，端正表情，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灰，整理了下衣服后背着手道：“谁？”

“少庄主，是小人，叶大。”小厮的声音恭恭敬敬。

叶英左右看了看周围，恢复永远比破坏难，自己把整洁的书房折腾成这样用不了多久，但是再整理好就……他清了清嗓子，“进来。”

叶大闻言推门而入，然后被房间的现状吓了一跳。

“少庄主这是……”准备拆房吗？当然，后面一句叶大并不敢说出来。

叶英手握成全放在唇边轻咳一声，面色不变耳根微红：“我……方才找一样……一样东西！找的急了些，所以将屋子翻乱了。”

见叶大还想再问，叶英直接转移话题道：“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叶大道：“午间开饭，庄主见少庄主迟迟不来，便让小的来寻。”

叶英点点头：“知道了。你吃完饭来书房收拾一下。”

叶大连忙应道：“小的知道。”说着，和叶英一同出了门。

*

沈墨衣将收来的东西按照价值一一放到刚从师兄那里敲来的博古架上，这位师兄师从僧一行，做博古架是有点大材小用，不过沈墨衣也没别的人可磨了——大过年的，木匠还要放几天假呢。

摆完之后，她就又闲了起来。

毕竟从没有过经验，在别人为了过年而忙碌的时候沈墨衣就显得特别的清闲。她也曾经想过去帮忙，尤其在看到叶英来的那个童谣之后，她还专程跑去问王知味需不需要她帮忙，王知味很嫌弃的看了沈墨衣一眼表示她能帮的最大的忙就是别来添乱，最后沈墨衣郁郁的走了。

一点也不友好，哼！

她突然有点想虽然经常一脸不赞同但还是跟着她到处撩猫逗狗的叶英了。

也不是没想过要去找裴元玩，不过小师弟刚刚开始和孙思邈学医，即便是大过年也忙的很，两人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案上书”，沈墨衣去看了一次，差点被研究疯魔的两人给扔出来，以后再也不去了。

闲极无聊的沈墨衣于是给叶英了一封千里传书：哎，夫子好无聊啊。

叶英很快传了回来：屋暖，静候。

短短四个字，却让沈墨衣整颗心都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