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朝堂之上(上)
第一百四十五章:朝堂之上(上)
茶杯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碎成了几半,水溅到站在大厅里诚惶诚恐的明式鸿和吴仰何两个人的长袍上,两人惊得退了几步,自从跟了赫连谨以来,不管生什么事,都没见到过这个以阴狠险恶著称的七皇子这么大的火气。就算是当年他的母亲被废,立了韦后,他的脸上都始终挂着似笑非笑的微笑。两个人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怕哪一句再不符合这位不可捉摸的王爷的心思,再把这岌岌可危的小命搭上去。
赫连谨被茶杯破碎的声音提醒,面前摆着的情势就是如此,这两个臣子说的一点没有错,他只有妥协。他不甘心就这样毫无抵抗的将控制权交给那个赫连辰萧,他心中愤闷,叫他气愤的是,他此刻是败了,败在了无声无息之中,就在毫无预兆的平静中,他败得十分彻底。
明式鸿和吴仰何说得对,明日早朝的局面,他赫连谨已经无力回天,他无法接受被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捷足先登,抢尽先机,而他,却是在事到临头才有所察觉。
赫连谨心里愤然,却倍感无力,身上的力气像是被突然抽干了一般,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低着头,看向地面,还是不愿接受要在朝堂之上,接受那人高高在上。
“出了什么事?”管家一直守在门外,听到屋里茶杯掉在地上,以为生了事情,便闯了进来,可他一进屋,便被屋里诡异的氛围镇住。
两位朝廷重臣低头垂手,肃立在屋子中央,而赫连谨脸色极差地靠坐在屋的椅子上,抬起头看着刚刚进屋查看状况的管家,眼里透着暴戾阴险的光泽。
管家忙低下头,闭住嘴,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忙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屋外初春的寒气,从管家开关门时透了进来,赫连谨迎面一阵冷意,清醒了不少。“明式鸿,我们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此时,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了刚刚的震怒,平和轻缓了许多。
“回王爷,我们表面上会吃亏一些,事实上,王爷你还是占着有利的形势。”明式鸿见赫连谨平息了怒气,但见不敢再刺怒他,小心地选择着回答的语言。
“说。”赫连谨换了个姿势,他坐直了上身,翘起腿,眯着眼睛,从怀里双取出了那两颗翠玉的滚球,不停地转动着。
明式鸿微微抬头,看到赫连谨的神色好了许多,也稍微放松了些。“王爷,十七王爷之所以占尽先机,将宫中军中的防务全部换成他的人,封锁了消息,是因为他在宫中皇后身边的眼线,这使得他能马上在混乱的局势里先治人。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论军事,十七王爷控制了大局,但论政事,他却无法控制人心所向。”
“哦?”赫连谨听得很有兴趣。他微微的侧了侧身子,看着明式鸿,眼神里充满了鼓励的味道,要他继续说下去。
明式鸿见赫连谨怒气消了不少,还对他说的话很感兴趣,便挺了挺腰,继续说:“七王爷您是封地的侯爷们眼中的主子,大部分被分封在外的侯父们可都是七王爷您的门生。十七爷监国,他控制得了都城,可他控制不了侯爷们的心啊,加之,最近三四年里,十七爷一直和皇上在考虑要废掉分封制,收回各侯爷手中军政财务的权利,您说,这人心,是向着谁?”
明式鸿顿了顿,偷偷观察了一番赫连谨的神态,赫连谨一副认真考虑的样子,看起来,这番话记赫连谨开朗一些。不过,赫加谨还是眉头紧锁,低沉不语。
明式鸿又继续说到:“七王爷,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忍耐,忍是最关键,也是最折磨人的。十七王爷现在占着绝对的优势,就算现在已经得知了宫中生了大事,可一切都为时已晚。如果明日在朝堂之上,公然反对,这恐怕是十七王爷希望看到的,到时,手握重权的十七爷随便编织个借口,说七爷您对皇上的决定公然违抗,给七爷您扣上一顶犯上的帽子。把你给软禁起来。一切就都完了。”
赫连谨手中的转珠转得飞快,屋子里明式鸿讲完话之后,又陷入了一片沉静,转珠在手掌里相互碰撞,出清脆的撞击声。
“你说,本王应该怎么办?”赫连谨这时的语气里,已经完全听不出什么情绪,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深不可测。
“臣认为,七王爷您不但应该妥协,而且还应该第一个站出来赞成明日可能会出现的任何对您不利的决定。”明式鸿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这一句话。这句话比要七王爷妥协还更进了一步。这会是赫连谨更加难以接受的。
没想到,没有明式鸿预料的暴怒,赫连谨甚至连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看起来心情大好。明式鸿本打算说完这句话,便会迎来一阵怒骂和指责,不过,出乎他的意料,预想的暴风骤雨没有来,而是更奇异的平静。
吴仰何此时也是提着一颗悬着的心,赫连谨的样子看起来,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气愤,这与他刚刚的狂怒反差太大。往往正是这样的平静,正是赫连谨杀心四起的前兆。吴仰何还记得前些年,韦后刚刚被封为太后,赫连谨原本牢固的太子位也被那个还未出世的十七爷给夺走。
很多朝臣也见风使舵,原来见了七爷又是陪笑又是恭敬的周子霄,就是个最佳的例子。韦后被封的第二个早朝上,周子霄见了赫连谨,既没有向往日那样毕恭毕敬,也没有主动走上前热情寒暄,其他的一些朝臣见状,也都装做没有看到赫连谨的到来。
赫连谨当时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是今日听了明式鸿此番话后的样子,看不出内心的想法,只是在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找了个借口,好像是周子霄在处理公文的过程中向无关人等透露了朝廷的信息,已经是查无对证的一件事,赫连谨也就仅凭一面之辞,便向父皇奏报周子霄不称职,要朝廷蒙受了损失,要求把周子霄调离都城。
皇上因为废了皇后,对赫连谨尚存有愧疚之心,也就没再详查便准了赫连谨的奏请。将贮存周子霄一家人贬出都城,可是在周子霄离开都城赶赴上任的途中,家中的老小十余口,便劫匪杀于路上。
此事一出,人人心中都明白,是赫连谨所为,只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证实。从此朝中大臣们也都不敢对赫连谨有所怠慢,见了他还如同以往。只是可惜那周家上下老小十余口人的性命就因周子霄的一时轻视而灰飞烟灭。
因刻,赫连谨听了明式鸿的话,表现出来的态度,与那时相差无异。明式鸿的头上开始冒起冷汗,初春的寒冷也没有让这位臣子,能够凉快起来。
吴仰何也替明式鸿捏了把汗,同时也在思索着如何应付赫连谨的问题。
“你说得很对。”赫连谨沉默过后,反而是十分的平静。看起来他已经接受了现实的残酷,开始冷静地想对策。
听了这话,明式鸿长出了一口气。用袖口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这颗脑袋总算是保住了。
“两位辛苦,天色已经不早了,二位还是回府休息去吧。”赫连谨心不在焉地打吴仰何还有明式鸿回去。他们心中已经有了默契,明天不管出现了何种状况,都要忍耐,先让赫连辰萧高兴上一阵子,等到时机成熟,再扳回这一局。
“是,卑职告退。”吴仰何,明式鸿退了出去。
两人离开七爷府,一同骑马,走在回府的路上。
“看来十七已经掌控大局。”明式鸿意味深长地看了吴仰何一眼。城中的南军,是十七在都城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这道防线也被七王爷给攻破,恐怕在明日的早朝里,七王爷只能是认人宰割。只是七王爷并不是那种甘于被人鱼肉之人,更何况那人正是他的对手。
“又有一场好戏喽。”吴仰何倒是一副悠闲自的样子,好像谁能获胜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你啊,总是这个样子,万事不在意,这可是关键时刻,万一站错了队伍,别说这高官厚禄保不住,就连这条小命都悬啊。”明式鸿看到吴仰何大大咧咧,毫不在意的样子,都替他着急。
“你猜猜看,这七王爷和十七王爷谁最后能当争得这皇位?”吴仰何好像没听到明式鸿的话一般,一点都没有担心着急的样子。反而和明式鸿打起赌来。
“唉!”明式鸿甩了甩袖子,真是气死人,都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打赌,还把自己对他的关心视而不见,明式鸿不再理睬吊儿郎当的吴仰何,一个人独自走在前头。心里还在想着,如何明哲保身。
“我说,明大人,这谁能争得皇位,你下个注嘛。”吴仰何在身后还是一味的调侃着明式鸿,丝毫没有一点着急。
这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七爷府,又一路你一句,我不理的样子。各回各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