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转动的齿轮
第一百二十八章转动的齿轮
诛灵阵上的齿轮转动起来，每一轮转动圈子都缩小一分，图阵内溢出的灵藤沿着图阵外圈往里收缩，将图阵内的人往图阵中心地带逼去。
泊雪脚下的土地变得虚无，像一个泥淖之地，她的双脚能透过那里很深地踩进去。
那个地方下面是虚无，是万般事物皆虚无。
泊雪双掌合十，快速结印，无数道光缠绕着她，将她包裹成茧，徐缓升到半空中，与地上的图阵保持距离。而那些树藤也交错缠绕而上，将那团光球包裹起来，彻底地隔绝了泊雪与外界。
树藤拽着泊雪幻化出来的光球，将那光球拽往图阵内部，忽明忽暗的强光在树藤内部散，泊雪正竭尽全力地操控光球往上升，两股力量交织在一起，相互拽扯，保持平衡。
离九渊看着那纠缠着藤条的光球，再看看自己四周蠕动的藤条，他握紧手中的圣剑，正要砍断诛灵阵内的藤条时，有什么从他的身体里脱离出去。
白色灵丝悉数抽离他的身体，在诛灵阵之外的空地上凝聚成型。
“诛灵阵只对拥有契灵体质的人生效，本尊暂时退出阵外，你自己看着办。”神龙大人站在诛灵阵外，对还在阵内的离九渊开口。离九渊并不是契灵体质的镇灵师，他和神龙大人都能分开成为独立个体，只是不同的是，神龙大人不能完全脱离他而存在，他却可以完全脱离神龙大人而存在。
没有神龙大人，离九渊不过是厉害一点的普通人，诛灵阵对他是不生效的，但是……
神龙大人神色凝重的看向还在砍伐树藤的离三泽，离三泽不仅仅是镇灵学院历届以来较强的高级镇灵师，也是第一个加入黑恶灵一伙的契灵体质者。诛灵阵就是为了对付契灵体质者和黑恶灵而存在的，所以现在所有的灵藤都在袭击离三泽。
只要离三泽还在这个诛灵阵内，离九渊便不会弃他而去。
因为他是离九渊唯一的亲人，离九渊不会轻易放弃他的，尽管他现在的已经不受控制。
“别以为诛灵阵可以困住我！我可是高级镇灵师，我可是知道怎么破阵的！”离三泽一边砍伐诛灵阵内的树藤，一边大嚷大叫。他动作由快到慢，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雪白的地上，除了转动着的透明图腾之外，便是白雪上绽开的鲜红。
鲜红，随着离三泽不断的砍伐而溢出伤口，在地上绽开更刺眼的花。
“白虎！”离三泽怒吼一声，白虎之灵凭空出现，帮他咬断飞舞着的灵藤。
逐渐增多的灵藤如同拥有灵魂的鞭子，鞭笞着白虎，也鞭笞着他。他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加，他的动作和速度都在减慢，而白虎之灵也被藤条困住了四肢，正朝着湖面一般的图阵内沦陷。
“该死的灵藤！”离三泽挥刀砍断束缚了白虎的灵藤，一个转刀间，强风扫飞地上的沙雪。
离三泽背着镰刀，双腿跨开，只手挡在身前，他双目凝视着周围断开又重新生长出来的灵藤，短到下巴的棕部分凌乱，部分轻贴着出汗的脸颊。
他呼吸间，是隐约可见的雾气。
“你们这些罪人，维护着所谓的正义，屠杀他人存活的空间，你们才是该死之人！”说罢，离三泽握着手中的镰刀朝着启动诛灵阵的镇灵师跑去。
无数的灵藤从阵内飞起来，成为了阻挡他前进的障碍，可那些和他的愤怒比起来，可有可无。
“哥哥不要！”离九渊看着离三泽冲过去，朝着防守最薄弱的尤雪挥刀砍去。
尤雪正在动诛灵阵，不能同时使用契灵进行防守，她眼看着离三泽的镰刀劈过来，睁大了双瞳，却没有从图阵上站起身。
哐当一声，离三泽的镰刀被利器击挡弹回去。他快速后撤一米，被迫退回，脚下的齿轮在不断的转动，直径以他脚下为圆心，缩小到了五米。
“碍眼，碍眼！你一直都那么碍眼！”离三泽咆哮起来，看着挡在自己面前阻止自己攻击其他镇灵师的离九渊，他用手抓住镰刀的刀刃，将刀从手掌内划过，让刀身染上他的血。
染了血的刀将周围的灵藤都砍断了，砍断的灵藤没有再生，而是保持着蠕动的状态，像陆地上的海藻。
“哥哥，清醒点。”离九渊紧拧着眉头，阻止离三泽一错再错，“就算你杀了所有的镇灵师，爸爸妈妈也回不来了！就算你成了黑恶灵的傀儡，过去的事实也无法改变！”
“我很清醒。”离三泽怒吼一声，却又降低了音调，显得悲伤，他说：“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说罢，他朝着离九渊的方向攻击而去，两人的刀剑交错在一起，相抵着。
那是离九渊从没见过哥哥的愤怒眼神，那双眼里夹杂着嫉妒，就好像早就恨透了他。
那恨意，伴随着他手中的镰刀，一道一道地朝他砍来。
他步步后退，握着圣剑的手因为强烈的撞击和震荡而颤抖。
最后一击时，他后退了数米，直接被打退处诛灵阵外面。
离三泽想迈出诛灵阵，却被齿轮内忽现的枷锁拷住了双腿，囚禁在原地，无法继续前进。
“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出生？你什么都没有做成，可你却夺走了父母所有的爱！为什么……不，你还夺走了他们的生命！”离三泽扔朝着离九渊的方向竭嘶底里地呐喊，在那些呐喊声过后，是深深的绝望：“我恨你，我恨你……”
离九渊愣在了原地，他看着哥哥那痛苦不堪的模样，浑身一颤。
哥哥一直都，恨他？从他出生开始？
不，怎么可能呢，哥哥一直那么温柔，对他那么好，怎么会恨他呢？
不会的，哥哥一定是被黑恶灵侵蚀了心智，所以，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来的……
可是，他知道的，所有开玩笑的话里，都是夹杂着真心的，所有不经意说出口的话里，大部分都是真的……
真的是他，让哥哥变得如此不幸的吗？
儿时的许多记忆如电影剪辑般闪现，因为他没有契灵跟随，爸爸妈妈和哥哥总是在保护他，害怕他受伤，害怕他被人欺负，他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被呵护，一直忽略了哥哥的感受。
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享受哥哥的温柔，享受爸爸妈妈的爱，可是他错了。
他曾经以为的幸福，是别人以不幸为代价换来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却在亲耳听见时才明白。
哥哥一直在包容一无是处的他，爸妈也一直在偏爱弱小的他，他从小就知道哥哥很在意爸爸妈妈的看法，哥哥很努力地变优秀，很努力地活着，很努力地成为爸爸妈妈那样的镇灵师。
哥哥那么在乎爸爸妈妈对他的看法，可爸爸妈妈的眼里，却只看得到需要人保护的他。
哥哥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想到这里，离九渊眼眶湿润，难受得双肩颤。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哭泣。
除了对不起，什么也说不出口。
竭嘶底里的离三泽看到他低头抽泣，忽然冷静了下来，他有些吃惊，他看着他，就像在看着记忆里那个熟悉的，犯错了只会哭的孩子。
他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