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黑垭子管理区(下)
听朱常友叫那妇人张彩娥,岳浩瀚就打量了那妇人一眼;看那张彩娥穿着一身朴素的白底蓝碎花小褂,一条蓝色的布裤子,瓜子脸,身材苗条,乌黑浓密的头简单的盘在头上,两鬓的碎随意地拢在耳后,很是精干麻利,颇有些淳朴安俭的味道;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已经有三个孩子的女人。
张彩娥拎着鱼,到管理区食堂去了;朱常友才对岳浩瀚,道:“小岳,这张彩娥是管理区的炊事员;自从她男人罗二宝去年出事后,她拉扯着三个孩子,她爹张明奎又上了年纪,家里很困难;刚好管理区需要个炊事员,就让她来了,一个月三十五元工资,这张彩娥人不错,既勤快,做事也麻利。”
中午的饭菜,很快就好了,岳浩瀚随同邓玄,朱常友,邓国兴,到了管理区食堂;管理区食堂餐厅收拾的甚是整洁干净,一张乌黑亮的老式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菜;大家就坐后,朱常友说:“邓乡长,中午来点白酒还是啤酒?想喝黄酒也行,管理区买的糯米,张彩娥给做的黄酒味道不错。”
邓玄道:“下午要开会,还是喝点黄酒吧;每人一碗,应该没事的。”邓玄说完,朱常友就喊张彩云拿碗倒黄酒。
黄酒倒上后,朱常友指着岳浩瀚对张彩娥,说+$,$道:“张彩娥,这位是小岳,岳浩瀚同志,是刚分到我们管理区来的,你饭后,把办公室旁边那间屋子收拾下;以后小岳就住那间房子。”张彩娥应了声就出去了。
朱常友吩咐完张彩娥,端起黄酒,提议大家共同喝一气;岳浩瀚喝了一口,感觉甜甜香香的,幽雅纯净,入口柔绵,回味怡畅;放下碗,来了句:“这黄酒味道真好!”
邓玄道:“浩瀚,别看它味道好,酒劲可是挺大;像我这酒量,最多喝两碗就醉了,你以后在这乡下工作,喝黄酒要掌握着喝;这黄酒喝醉了,人会暂时失忆的。”
岳浩瀚夹了块鱼吃着,道:“那我以后喝黄酒注意点。”说完,接着问:“这管理区其他人呢?在管理区上班的有几个人?”
朱常友回答道:“我们管理区四个人,副主任李华山今天到黑石山村去催收税款去了,文书胡玉贵到邓家沟村去了,估计下午开会都会回来。另外在这管理区,乡直单位都派有一个人在这里;都有房间,不过平时他们很少在这里住。”
四个人喝着黄酒,聊着天,把一碗黄酒喝完,耐不住朱常友的劝,大家每人又喝了半碗,这才吃饭。
饭后四人又向办公室走去,经过办公室旁边那间房间时,看到门在开着;张彩娥正满脸汗水的在收拾打扫房间,四个人走了进去;岳浩瀚看到张彩娥身上衣服都汗透了,便对张彩娥,道:“你歇会,我一会来收拾就行。”
正在擦拭办公桌的张彩娥,脸色红扑扑的,望着岳浩瀚笑了笑,道:“没事,我一会就收拾好了,你们过去喝茶,水瓶的水我全烧满了。”岳浩瀚忽然现,那张彩娥笑的样子非常好看。
站在一旁的邓玄,环顾着这间房子,给岳浩瀚介绍,说:“浩瀚,我原来在管理区的时候,就一直住在这个房间里,这平房住着有个好处,冬暖夏凉。”
岳浩瀚这才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房间;房间是水泥地坪,一间房子从中间隔断,前面半间,靠着窗户跟前放着一张蛋黄色的办公桌,办公桌跟前放着一把藤条椅子;靠着隔间墙的位置,放着张三人坐的人造革沙。里面半间还有一扇门,岳浩瀚推开那门,见里面放着张木质的棕垫床,床头跟前放着个床头柜。
仔细的看着这间房子,摆设虽然简单,但岳浩瀚感觉这房间很是紧促温馨。看完整个房间,岳浩瀚心里感叹道:“这就是以后自己要长期生活的地方啊!”
四人在房间待了会,就到了旁边的办公室里,坐着说了会话,朱常友对邓玄,道:“邓乡长,你和浩瀚到客房里休息一下,一会人到的差不多了我叫你们;这村里来开会,你也是知道的,通知的两点半,不到三点钟,恐怕人到不齐。”
邓玄道:“行,我们去休息会,到时间叫我。”说完,就对岳浩瀚,道:“走浩瀚,我们过去休息。”
岳浩瀚道:“邓叔你去休息,我帮忙把我房间收拾收拾,我这会也睡不着。”说完话,邓玄同朱常友,邓国兴都去午休去了。
邓玄等人走后,岳浩瀚拎着自己的旅行包,到了隔壁房间,见张彩娥已经把地下拖干净了,正拿着抹布在擦拭着办公桌的抽屉;岳浩瀚把旅行包放到三人沙上,对张彩娥,道:“小张,你快歇歇,去喝点水;我自己来收拾,你忙了一中午了。”
张彩娥听岳浩瀚喊她小张,望了眼岳浩瀚,嫣然一笑,边抹着桌抽屉,边道:“大学生,你真会说话,还小张,老了!你以后叫我名字,要不叫我姐也行;我听朱书记说,你是邓玄昌邓老师的干儿子,邓老师是我表叔;你叫我姐也应该。”
岳浩瀚道:“行,那以后就叫你张姐。”说完,岳浩瀚又问道:“张姐,你家孩子多大了?上学了吧。”
张彩娥边抹着藤条椅,边回答道:“大妞十二岁,今年上五年级,二妞八岁上二年级,三妞五岁还没上学。”
张彩娥说完,岳浩瀚摆了摆头,心里道:“看来这张彩娥家日子肯定很艰难;这以后有机会了还是多帮帮她们。”张彩娥把岳浩瀚的房间收拾好以后,就告辞离开了。
岳浩瀚坐在房间办公桌跟前的藤椅上,回想着从昨天到今天的种种遭遇,恍如做梦;自己完全没有考虑过,乡镇工作有这么复杂;昨天受到的种种冷遇,特别是今天早上,就连一个乡政府的司机,竟敢当着副乡长的面,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的。
岳浩瀚真不敢想,如果昨天要不是遇到邓玄,自己到这五龙乡报到第一天会是什么样子,流落五龙乡街头?这个五龙乡政府大院里的人,怎么都那么冷漠?难道自己是来和他们抢饭吃的?
正在岳浩瀚想着这两天来的遭遇,听到管理区院子里有说话声音,岳浩瀚偏身朝外面看了看,见三个村干部模样的男人,说着话,朝着办公室方向走来。
岳浩瀚起身,走出房间,招呼道:“你们三位是来开会的吧。”三人见岳浩瀚打招呼,停止了说话,其中一位微胖,五十来岁的男人,笑着道:“你就是今天才来报到的大学生,岳浩瀚,小岳吧;我也是管理区的,我叫胡玉贵。”
胡玉贵介绍完自己,扭身又指着后面的两位,说:“这位是邓家沟村支书邓祖名,这位是龙王河村支书朱金山。”
胡玉贵介绍完,岳浩瀚笑着道:“两位书记好,以后请多关照。”说着话,与胡玉贵一起,就把两人让进办公室坐下。
岳浩瀚给每个人倒了杯茶,坐下后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邓祖明和朱金山;见那邓祖明大概四十岁左右,黑黑瘦瘦的,一双不大的眼睛晶亮晶亮的,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人。再看那朱金山,三十一二岁的样子,中等个子,看起来很壮实,一副敦厚模样。
几个人坐着,聊着天,喝着茶,马家岭村书记张明海,黑石山村书记孙喜旺,也先后到了。张明海三十七八的样子;孙喜旺大约五十三四岁的样子。
邓玄午休起来,到了办公室刚刚坐下;就看到院子里,管理区副主任李华山同黑垭子村支部书记邓少杰说笑着也走了进来。李华山四十七八的样子,在管理区算是年轻的了。那邓少杰看上去最多四十多一点的样子。
看看五个村的书记已经到齐了,邓玄道:“走,我们到会议室里去。”黑垭子管理区会议室在靠着院子大门口的两间相同的房子,里面放着个长方形的小会议桌,会议桌两边摆放着条形的靠背椅子。
邓玄一行刚到会议室,朱常友和邓国兴也拿着笔记本走了进来;到了会议室,邓玄同管理区的几位,包括岳浩瀚,都坐在会议桌靠里的一边,五个村书记很自然的就坐在靠着外面一方。
岳浩瀚看着大家这样坐着,心里暗暗的笑了笑;看这坐法,同电视上看到的,两国外交谈判时候坐着的样子差不多,只是会议桌中间少了代表各自国家的旗帜。
大家坐定后,张彩娥拎着两瓶开水进来,给每个人面前到了杯茶后,把两只开水瓶放到门口靠墙位置,才离开了会议室。
张彩娥离开后,邓玄看了看众人,扭头对朱常友,道:“朱书记,我们开始吧。”朱常友应道:“好,开始。”
然后,朱常友来了段开场白:“先,欢迎邓乡长今天来黑垭子管理区指导工作!同时,给我们管理区送来了位年轻有为的同志。”说完,朱常友带头鼓起了手掌。
掌声停下,朱毕业的,省委组织部的选调生,被分配到五龙乡工作,乡里考虑到我们管理区比较大,工作头绪多,就把岳浩瀚同志充实到我们管理区,来协助我们几个老同志的工作。大家欢迎!”
众人再一次的鼓掌后,朱常友道:“下面就请小岳同志给我们大家讲几句。”听朱常友这样说,岳浩瀚就站了起来,说道:“大家好!我刚从校门出来,家又在县城;以前对农村了解的比较少;希望以后在工作中,大家多帮助我,多给我提提好的建议,以后哪些方面做的不好,尽管给我提出来,多批评指正。我就说这么多,谢谢大家!”岳浩瀚说完坐下,众人再次鼓掌。
掌声落定后,朱长友道:“下面请邓乡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又一次响起了掌声;邓玄抬起手,向下按了按,待掌声停下后,道:“老朱,你从哪儿学的这些虚套?大家天天见,以后开会不要再给我再来这些‘样样行行’的,捡有用的说!今天浩瀚来报到,我就不批评你了。”
说完,邓玄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放下杯子,清了清嗓子,严肃的说道:“今天我来,把大家召集起来,就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岳浩瀚同志,从今天开始,到黑垭子管理区来工作,让大家来见见面,熟悉熟悉;岳浩瀚同志是江汉大学历史系的高材生,省委组织部的选调生,是下来锻炼的;希望各位,以后在工作上要多给岳浩瀚同志抬庄,要多帮助他。今天我先把丑话说前头,谁要是以后在工作上,在岳浩瀚同志面前‘日鬼弄绊’的,可别怪我邓玄不讲客气,以后有什么事,都给我摊到桌面上来说。”
说完,邓玄又停顿了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正在这时,就见乡政府司机朱小山,在会议室门口,把头伸进门内朝着里面张望了一下,邓玄向门口斜看了眼,把手中的茶杯子重重的放到会议桌上,说道:“今天,第二件事情,还是老生常谈的事情,今年税费征收情况;会前,我看了一下老朱给我的进度统计表,很不理想,我知道大家的难处;大家最近再辛苦辛苦,多上门做做工作。另外,告诉大家,昨天乡党委研究了个意见;近期,抽调乡直各单位人员,组成税费清收专班,配合各管理区拔钉子户;我的意见是,我们黑垭子管理区,除了交不起钱的贫困户,没有什么钉子户,我们不需要专班来拔钉子;我们自己想办法,哪个村要有想法了,直接找我!”
开完会,走出会议室,小车司机朱小山走到邓玄旁边,问:“邓乡长,时间不早了,我们什么时间回去?”
邓玄只顾向着办公室方向走着,没看朱小山,面无表情的,直接回答道:“晚饭后再回去,我都不急,你急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