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是你吗，季庭？
霍泽越按着左臂，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水果刀落地时“咣啷”一声，刀锋处还带着一抹红痕，在太阳光下格外晃眼。
常夏愣住了，一时间想不出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刚才霍泽越手上确实是拿着一把水果刀没错，她拉住着他的右手，他怕伤到她，便把刀换到左手，然后给她擦眼泪的时候还是怕伤到她，所以把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用几根手指夹着。
就因为这样，才会在她挥手时不小心失手，被掉落中的刀刃割到手臂。
都是为了防止她受伤害才做出来的下意识的举动，却反倒因为她伤了自己。
常夏对着那把水果刀出神半天，才缓缓的抬头看向霍泽越，僵硬的如同慢动作。
霍泽越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动作，但是并没有出一点疼痛时应有的声音，脸上的表情平静，一双深潭般的黑眸看不出喜怒。
“你……”常夏觉得此时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是只说了一个字，便被喉中的酸涩哽住，未语泪先流。
霍泽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松开按住伤口的手掌，转身，离开。一连串的动作利落又决绝。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生气，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必须立刻离开，不是因为常夏失手伤了他，这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从相遇开始到现在，几天时间的累积，一件又一件的事情都在往与本意背道而驰的方向展，他今天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道歉示好，但是这种单方面的妥协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维持多久。
也许是喝了酒了缘故，他觉得自己现在太累了，这四年他都太累了，必须休息一下才行。
对，休息一下。
常夏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她希望他能回头看她一眼，只要一眼，也许她就能找到道歉的勇气。
可是霍泽越的背影绝望又坚定，直到完全消失在门外，再也没有回过头。
她在病房中央慢慢的蹲下身子，膝盖紧贴着胸口，手臂环抱住双腿，泪如雨下。
这都是怎么了？
“霍泽越……呜呜……对不起……呜呜呜……”她缩在那里，像被母亲抛弃的小兽，无助的失声痛哭，一遍又一遍，对着空荡荡的门口道歉。
下午的时候，常夏拿着单子往楼下走。
冯伯伯现在也需要住院，住院费要去补交，好在今天是工作日，大厅里排队的患者家属比周末减少了许多。
她刚下完最后一层楼梯，眼睛无意识往两边的走廊一瞟，下一秒脚步却忽然僵住。
一间办公室门前的一个身影，看起来……非常熟悉，但是又有些不同，她不由自主的往那个方向迈出几步，顿时看得更加真切。
是他，是他没错。
常夏歪着头，微眯起眼睛又盯着那人的半晌，终于想明白了刚才她是觉得哪里奇怪。
那人以前喜欢穿T恤和破洞牛仔裤，喜欢把头染成与众不同的颜色，在人群中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他。他还喜欢把手插在口袋里，斜着半边身子，嘴角带着一丝坏笑，会出其不意的拍一下她的脑袋。
但是现在，站在那里跟医生寒暄的男人站得笔直，头是健康的黑色，神态自然又稳重，脚上踩着锃亮的定制皮鞋，白色衬衫的纽扣系的一丝不苟，还有偶尔迈步时似乎不敢用力的左腿……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她所认识的那一个吗？
常夏望着那人的身影出神，嘴唇微张，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季庭？”是你吗？季庭？
两人相距不过三五米，常夏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大，但是在她话音刚落之时，侧面相对的男人突然转过头来，四目相对。
常夏的瞳孔骤然缩紧，下意识的动作就是跑！
她转过身，迎面有来往的医生护士和患者，她从人群的中间穿过，朝着不确定的方向全力奔跑。
身后的呼唤声越来越近，她不敢放松，紧握的手掌变得湿润，依然不肯停下来。
“嘭！”
一声闷响，然后是金属物体散落的嘈杂声。
她回头去看，然后猛的收住步子。
季庭倒在地上，他身边立着的小护士看着被撞翻的推车惊呼出声。
但是季庭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目光一刻都没有从远处女人的脸上移开，就那么盯着她看，仿佛是怕她转眼间就又会离开。
“呼——呼——”
两人都在喘着粗气，隔着过往人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常夏叹了口气，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
“疼吗？”
常夏伸手扶他，下一秒就跌入温暖的带着轻微颤抖的怀抱。
“常夏！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常夏……终于回来了……”季庭激动的语无伦次，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这几句话，环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似乎要把她揉到身体里。
揉到身体里，就再也不会离开。
常夏喘不上气，动了动身体想要推开他：“先起来，到旁边去说。”
他们还挡在路中央，怪异的姿势吸引了很多目光。
季庭很听话的站起来，但是拉着她的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常夏本来想帮护士把他撞掉的东西捡起来，最后也只好作罢，在小护士含笑的目光中跟着他坐到休息区的长椅上。
坐下后常夏又往外抽了抽手，失败之后无奈的看着他，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忙问道：“对了，你的腿……受伤了吗？”
季庭先是一愣，然后垂下眼睛看向左腿，半晌后轻笑一声，点点头。
“可能以后都要这样了。”
说完他抬头问常夏：“嫌弃我吗？”
常夏白了他一眼，没回答，继续问道：“怎么伤的？”
“恩……”季庭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怎么回答，最后鼓了鼓嘴巴，还是决定跟她实话实说。
他把那天在酒吧的经过大致描述了一遍，常夏随着他的叙述脸色越来越苍白。
“是因为我，对吗？”
季庭想也没想就否认：“不是，是我说了难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