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梅花醉
阿筠早就料想到了卫靖会找上门了,她眨了眨大眼睛,神色极为无辜地说道:“卫大人向来办事最公正的,怎可无缘无故就诬陷好人呢?荀姑娘是皇后娘娘一心要看顾好的人,阿筠怎敢随意将人带走?”
“来人,带证人。”卫靖说道,面色却沉静如水。 底下的人便将老鸨带了上来,阿筠瞟了她一眼,淡淡抿了一口茶,径自说道:“本公主道是谁呢!原来是妈妈,这桩事可算是真的为难本公主了,本公主的确是去过一次,但也是好玩罢了,妈妈还一时
好奇,与本公主玩笑,说起了西域的蛊毒呢!但是本公主哪里见过那位荀姑娘呢?”
说着,阿筠身子向前探去,眸光之中带着一抹笑:“妈妈说说,那位荀姑娘是不是本公主带走的?”
老鸨对上她的眼眸,她也算是市井之中的人精了,又怎会听不出阿筠话里的威胁。
她不由得颤栗了一下,心中开始权衡着得罪阿筠的风险大,还是得罪卫靖的风险大。
她对蛊毒这个事情是有了解的,稍有不逊甚至会影响家人,这也是为何西域国小,国力贫瘠,但夏周二国都不敢动西域的原因。
老鸨声音细微如蚊地说道:“公主殿下确实来过,但大人,荀姑娘却是不是公主殿下带走的。”
卫靖心下有些暗怒,却暗暗隐忍着,她眸光一寒,语气却没有太大的波澜:“那人呢?”
“人……人……奴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大人饶命,是奴看管不周。”老鸨跪在地上求饶道。
卫靖这才是明白了老鸨的选择,她是选择了保阿筠,但却顾及到自己这一方,干脆就自己认下,一口咬定不知,最多也不过是看管不力的罪名罢了,卫靖也不可能真的要了她的命。
卫靖暗暗有些现,世人都知恶人不得得罪,权衡之间,便想要去欺负善人,他们算准了善人不会做过于凶残之事。
这也就是柿子就要拿软的捏了,卫靖冷冷一笑,指尖微微一动,剑就出鞘了,直接从老鸨的颈上划去。 卫靖似乎也没想对这事给什么解释,只是拿起手绢慢条斯理地捡起她的剑慢慢擦拭着,不经意间抬眸看了阿筠一眼:“想必是吓到了公主了,这样没有用的人,留着她也没什么大的用处,这样重要的人
都能看丢,一剑了解了她倒是便宜了。”
说完,卫靖将剑插入剑鞘之中,出一阵摩擦之声,她将剑握在手上,径自起身,头也不回说道:“抱歉,弄脏你的地儿,既然如此,也劳烦你安置一下吧!”
卫靖也不管阿筠是什么神色,心中舒坦与否,就直接拿着剑走了。
阿筠看着那具瞪大着眼睛,有些死不眠目的尸体,还有还在涌出来的血,不由得一阵心烦,瞪了一眼呆愣着的侍女,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替本公主清理了?”
“卫靖。”阿筠咬牙切齿吐出卫靖的名字。
且说修宁那边,她收到了卫靖的来信之后,便去与李弘深商议。
“你说阿筠会将人送到何处?”修宁问道。
苏音心中有些自责,她觉得若非自己,修宁也不至于和荀沛函闹到了如今的地步,反倒让荀沛函有可能成为他人的利刃。
“同你没有干系。”修宁仿佛看出了苏音的心思,安慰她道。
“娘娘……”苏音欲言又止地唤了她一声。
修宁却朝她摇了摇头,清幽说道:“不妨事的。”
“近来,粮草可齐?”修宁问李弘深道。
“除开国库,沈石文出力不少,还有思安阁获来的,就储备之上,咱们高于大周。”李弘深回答。
“我估摸着,阿筠会将人送去大周。”修宁沉吟道。
李弘深没有否认,显然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大周皇后岂能容她?”苏音接过话道。
“那你也太小觑大周皇后了。”说话的是李弘深,他眸光一动,“究竟如何,那便看荀沛函的本事了。”
“大周皇后向来专权,莫说是后宫了,即便是朝政,也尽握于皇后之手,荀沛函若真要做得了大周的主,那便只能先诛皇后。”修宁说出了荀沛函可能会行的下一步棋。
李弘深也忍不住皱眉,他们都知道,这一步棋,定然不好走。
“肃王,你打算如何?”李弘深忽然问道,两军交战,本就应该是你死我活,他这样问,足以可见他对修宁的重视之情。
修宁垂下了眼睑,盖住了自己的神色,犹豫了一下,方才道:“我知晓我不该这样言说,但仍旧希望,你能手下留情。”
她这样说完,又觉得太苛刻了,李弘深如今重伤在身,即便他愿意手下留情,肃王就真的愿意吗?
她顿了一顿,又改了话:“是我的错,抱歉,我……我……”
李弘深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宽厚地手掌给了她一股力量,他柔声道:“你没有错。”
修宁看着他,眼神也软了下来:“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其他的,并无奢求。”
李弘深用力地点了点头。
修宁还是有些担忧,说道:“你保证?”
“嗯。”李弘深回答,“我保证。”
“你都不知道我要你保证何事,你便这样应下了,万一我所求之事,是非你所能达之事,该当如何?”修宁掩嘴轻笑地问他。
他静静一笑,眼神之中仿佛可以溢出水一般,摸了摸她的头:“我会活着回来的。”
她愣了一下,或许两心相许本就该如此,尽知对方意。
“好。”她欣然应道。
“不过……你的身子……”修宁有些担心。
“无妨,那些毒都是陈毒了,两者相克,现在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你若不信,大可唤军医来问。”李弘深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信你。”修宁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无比笃定道。
李弘深没想给肃王很大的喘息机会,主帅被擒,虽有肃王坐镇,但于军心,终究是不能维稳的。
“我倒是有个好办法。”李弘深忽然提及,他幽深地看了修宁一眼,缓缓说道,“兵者,攻心为上。”
“攻心……”修宁沉吟,她却没能猜中李弘深的意图。 “我想在战死的将士里挑出一个与你兄长长相相似的,便就冒充于他,以此为条件,便就无异于昭告天下,肃王世子和宣以死,日后他便要以旁的身份存活于世,先前,我已同他说过,但他……不愿意
。”李弘深说着,幽幽叹了一口气。
“我去。”修宁站起身来,眸光异常坚定,就要去找和宣。
“且慢。”李弘深叫住了修宁,他接着说道,“他很在意你,但修宁,我不希望他觉得我是在利用你。”
“你我夫妻一体,如何能提利用二字?”修宁并不赞同他。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我自会找他处理好,修宁,这件事,你无需忧心,交给我。”他眸光恳切地看着她。
她有些无措,垂下了头去。
她不会明白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重要的什么,李弘深可以在和宣身上感受到那种复杂的情绪,他让修宁去与和宣说,和宣会怎样想?
成大事者本应不拘小节,但事关修宁,莫说是小节,即便是芝麻,他都会耿耿于怀。
这是他与和宣之间的事,他便如何都会自己料理好。
修宁虽不知道原因,但知晓他这样说定然有他的道理,遂是不再追问了。
她也相信,李弘深可以说服和宣。
李弘深特地去见了和宣一次,李弘深每次看到和宣,他都很难将他同武将联系在一起,李弘深虽从未与他比试过,但也知晓他功夫不弱。
和宣依旧是一身文人甚爱的墨绿色长袍,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见是李弘深,便淡淡说道:“你说的事情,我不会答应你的。”
李弘深轻轻一笑,有些不可置否:“是吗?”
“是。”和宣回答,他复杂地看了一眼李弘深,“我以为你会让未晞来找我。”
“不。”李弘深否认,他看着和宣,眼眸有一种莫名地定力,“朕不会,这是你与朕之间的事,未晞不必参与。”
“那比试一场如何?”和宣问道。
李弘深愣了一下,回答:“文还是武?”
和宣将自己的剑扔给了李弘深,意思已经很是明显了。
李弘深打量了一眼和宣的剑,将它放在了桌上。
“你不比?”和宣有些诧异地问。
“朕用不惯别人的。”李弘深苦笑,接着,他看向了泰和,吩咐道,“去将朕的佩剑取来。”
说完,李弘深督了一眼和宣:“这片刻时间,你应当等得吧!”
和宣点了点头,悠然落座,轻抿了一口茶,顿时觉得味道有些熟悉,抬眸看了一眼李弘深。
“这是未晞泡的。”李弘深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解释道。
“未晞还是同从前一般。”和宣的眼神柔了下来,低眸暗自轻笑。
修宁从前便喜欢将上一年霜冻过的梅花都采集起来,深藏地底,等再过一年,便是上好的梅花醉了,这个味道,似乎一直都不曾变过。
“我没想来说服你。”李弘深清幽说道。 和宣笑而不语,他看了一眼李弘深,意思很明显,那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