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危险的舞步
鱼小满承认自从简律辰朝她难么漠然一笑后，她一整晚都没睡着。
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的坍塌，但又带着隐而不喻的喧嚣。
他周身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冷寂，灯光熄灭后，斑驳又庞大，肆意在看不见的黑夜里喷簿。
鱼小满大半夜的又摆弄了好一会儿的手机，时不时侧过脸看看简律辰醒没醒，啊，不对，应该说睁没睁眼。
因为简律辰一直保持着同一个频率的呼吸，很难断定他睡没睡着。但他放在脸侧的手指很凉，比平时温凉的温度还要凉。
可现在不是冬天哎。
也没管他冷没冷，鱼小满伸手将他的大掌捧在手心里，贴近自己的脸颊。过了十来分钟，然后将他的手放进被子。
满意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暖了”，这才重新缩回被子里。
——转而又叹了口气，难怪女人们说简律辰就是再世柳下挥，坐怀不乱君子风度。眼下别说坐，他怀里就躺着一个活生生的漂亮女人，竟然，还是，无动于衷。
那么不科学。
要是海瑟薇知道，大概又会直接甩过来一句“那还不如直接柳下挥……刀自宫得了！美其名曰什么精神洁癖！”
海瑟薇的观点里，男人的身体和灵魂的表述是分开的，不爱，但会做爱，或者做戏地爱。
肢体接触能让男人产生爱情，然而不一定长久。
因为这样的男人，初期的爱情近似于激情，在这段“激情”的时间段里，如果没有升华出更重要的东西来，那么抱歉，你不是他爱情的归宿。
对。可简律辰的喜欢，似乎并不是从肉体开始。
女人对“好男人”的定义好像也比较笼统，不抽烟不喝酒不玩女人，或者会抽烟会喝酒但是不玩女人，再或者会抽烟会喝酒会玩女人，但是专情……
总之就是，标标准准的好男人，或者不太标准的但是魅力十足的男人，再或者是标标准准的却让人欲罢不能的坏男人。
……鱼小满总觉得这么划分为一类一类的似乎不太好，人是那么复杂的动物，把一个人标榜得太纯粹，本身就不够纯粹。
海瑟薇少不得会觉得她的大老板太过纯洁。
可你要说他纯洁，他刚才调起情来，鱼小满十分钟都招架不住。
简律辰到底是好男人还是坏男人，鱼小满不接受任何一个定位的评判。
因为一旦你爱上，根本也就不在乎了。
……
莎士比亚说，恋爱是盲目的，恋人们瞧不见他们所干的傻事。这句话送给彻夜难眠的鱼小满。
——
某个漫长的夜晚还没有结束，因为这个不平静又充满转折的夜晚，这群小说里的主人公们日后想起，总不免唏嘘。
海瑟薇在神经绷起的短短几分钟里，散漫的目光扫过整个晚宴会场。视线遮挡之处，似乎处处都暗藏着令人窒息的目光。
漫不经心地拿出手机刚想点亮屏幕，一星刺眼的红点，却不期落在了她搭在手机上的指尖上。
瞄准的精度分毫不差，带着致命的突兀，在威胁着她手指的一举一动。
这个时机点非常微妙，意思也分外明显：她的手指动一下，接下来爆掉的，应该不止她的手机。
——然而，她要是以现在僵直的姿势保持一动不动，她也并不认为她就能安然无事。
海瑟薇抬起眸子，璀璨的水晶吊灯就像哥特教堂上流光溢彩的彩绘玻璃，折射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光。这里本就五光十色，姿妍万千，这么一星半点的小红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找不到枪源的位置，无法判断这红点，究竟来自几百米外的高楼CF狙击枪，还是就是这会场的某个看不到的角落里的AR－15左轮。
然而她清楚地知道，此刻有人想要她的命。
几乎没用任何时间思考，海瑟薇收起手机，突然起身，拖着裙摆在红点的跟踪下，大步走向了人头涌动的舞池。
简浔正在和秦寿于人群中，茫然四望地寻找着因为音乐和人声太过嘈杂而再度走丢的圣伯纳，手臂突然被人一扯。
回头之际，便看见海瑟薇那张妩媚漂亮的脸：“会跳舞么？”
简浔惊愕之际刚要回答，秦寿已经插嘴：“海瑟薇，你怎么不问我？”
眼下一身华美礼服，身姿贵气艳丽的海瑟薇分明就是在邀舞，然而奇怪的是她拉住的不是早已是社会人士的熟稔秦寿，而是还是个高中生的简浔。
海瑟薇瞟了他一眼，“他比你高。”
说得似乎理所当然，秦寿一口老血险些噎在喉咙口。
海瑟薇目光又问向简浔。
“学校里演话剧的时候，学过一点宫廷舞。只是简单的华尔兹十六步……”简浔再次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以。”
海瑟薇说完已经把简浔拉走，秦寿瞠目结舌。
海瑟薇是个女强盗，这根本不是邀请，只是在象征性地询问。
……
不等简浔做出宫廷舞里男方的请势，海瑟薇已经牵起裙角颔屈膝。
而后站直身体，两手背到背后，眼神示意他开始，镂金的高跟鞋已经踩出第一步后退的步子。
舞池里放的并不是标准的宫廷舞音乐，然而也是慢三的拍子。
音乐很舒缓也很浪漫，是巴赫的小步舞曲。尽管场上所有绅士名媛都是勾肩搭背地在划着优雅的华尔兹，简浔还是跟着海瑟薇，双手也背到身后，跟着左脚踏出迥异的第一步。
“简浔，我可以这么喊你吗？Mr.简。”
脚步起伏着，简浔的目光胶在了脊背立得笔直，微微扬着下巴，高贵如同公主的海瑟薇脸上。而海瑟薇碧色的眼瞳里满是调皮又妩媚的笑意，此刻也正直直地看着他。
“……可以。”简浔愣愣回答。
简浔还不知道他认知里，“鱼小满闺蜜，辣味女教师”定位的海瑟薇，怎么突然变找上了自己。
“简浔，那我可以相信你吗？”
海瑟薇又问，这种特别的目光，好像也只有海瑟薇那外国人特有的眸子里才能有，让一个性感的女人除了性感，还多了宛如少女般的俏皮而并不违和。
简浔莫名想到第一次海瑟薇并不甚信任的问路，那时她把他也怀疑成了坏人，好像连讲话都不敢和他多讲，匆匆离去。
那时的海瑟薇可并不威风。
简浔想想，便扯了扯嘴巴笑：“全凭你要不要相信。”
两人绕成了一个圈子，海瑟薇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与他手掌相贴。踩着轻柔的步子步步相随。
海瑟薇大概也想起来，忍不住莞尔。然后在简浔抬高手，让她在他怀中方寸之间旋转的时候，倏然说道：“帮我个忙。”
话音落下，旋转却没有停，身上属于她的香气钻进简浔鼻子里，却多了一股肃然。
简浔生涩的步子一乱，突然踩到她的脚，向前倾去。
少年毕竟青涩脸皮薄，经不起变故和撩拨。踩到女士的脚，对任何一个绅士来说都有点丢脸。简浔面上一阵赧红。
然而海瑟薇不在意，很快变换了一个步伐，伸手搭在了他的肩头，跟着朝后退去，变成了场上那些男男女女一样的姿势。
“勾住我的腰。”
海瑟薇像个导师一样地引导，化解了他的纰漏与尴尬，也避免了暗中打量她的目光里，对她拉着一个不会跳舞的人的怀疑。
外人看来，她们只不过是变换了一种跳舞姿势而已。
——而这突然的靠近和贴紧，突然让简浔同学脑袋空了。
海瑟薇那傲人的身姿不可避免地和他产生了摩擦，换下步子的时候，她的红唇甚至擦着他的脸颊而过。
那带着一点点不契合的中文调子，别扭，又性感迷离。
简浔手搭上她的腰，竟然害羞地稍稍别过了脸去。
“简浔，看着我。”海瑟薇并无暇顾及少年那颗单纯而透明的心事，因为她现在要交代的事情，非常重要。
……可是，想想，简浔现在是什么心情。
“现在开始你仔细听我说。”海瑟薇不由分说地把少年的下巴掐过来，停下步子，注视他：“你一定要帮老师这个忙。”
“你说。”简浔极力忽视掉海瑟薇柔软的指尖正很霸道地捏着他的下巴。
“我需要你帮我去拉掉这层楼的电闸，不，整栋楼，整个酒店的电闸，都帮我拉掉。”
“……你是要，恶作剧吗？”简浔不由得再次微愕。
“不——”
“是”字还没有讲出口，一星红点再次闯入了两人的视野。
这次瞄准的是海瑟薇饱满的胸口，不，心口的位置。
简浔来不及色变的时间里，海瑟薇已经很快带着他重新移开，可刚才那刺眼的红色和海瑟薇微变的脸色，简浔肯定自己没看错！
这次，一边远远看着的秦寿现世界上，竟然还有人把好好的慢三跳成了快三。
“刚才那是？”简浔惊疑不定，看着面色不变的海瑟薇，突然觉得很背后一寒。“枪？”
那分明是狙击枪瞄准的红点准星！
“所以你看，我没有开玩笑。这里很危险。”海瑟薇声音竟然还能在简浔变调后保持沉着。“帮我。”
两人的步子迅速地在人群中移动着，一刻静止不得。
就像踩在一个个泡沫做的鼓点上，稍稍慢下，就会戳破下面的致命的刀尖。
于是舞步变得危险了，海瑟薇的眸子里，，没了调笑，也终于只剩下了沉沉的深意。
压下心里的种种震惊和疑问，简浔突然明白海瑟薇找上自己的理由了——并不是看上他长得高，或者仅仅只是因为，她觉得他身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