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无类

有教无类。

*

汉吉斯有点紧张。

在半小时之前, 汉克顿先生——霍格沃兹看门人便逐一确定并登记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姓名, 有的是早先就确定在名单上的, 另一部分则是像汉吉斯这样，并不在霍格沃兹的录取名单之上，却同样拥有被录取机会的学生。

他注意到，那些早先就确定在名单上的学生, 大多很轻松的就通过了霍格沃兹的“考核”, 被直接带到了另一边等候，名单外的学生处理上则会慢上很多, 汉吉斯猜测，这是因为教授们需要排查确定他们的来历……

这让他忍不住低下头，又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和皱褶。

出生在伍德克夫特的汉吉斯来自一个普通的麻瓜家庭，他的父亲是巫师，母亲是麻瓜，家庭经济环境本就一般，父母的过早去世, 让小汉吉斯的生活环境变得更加糟糕……这就导致, 即使是他身上那件巫师袍, 也比在场任何一位小巫师的袍子，要破旧得多。

教授们会在意这一点吗？

他在心里偷偷的猜测着，一边看着自己身边的小巫师一个个减少，被有次序的分到了不同的地方等候——到目前为止, 在他前面接受“考核”的每一位小巫师, 都拥有了留下来的机会。

“黛西-奥平顿！”

随着汉克顿再次念出一个姓名, 又一个女孩从人群里站了出来，汉吉斯看见她紧张的抓紧了衣角，一步一步的挪到了三位教授面前。

在女孩的名字响起的同一瞬间，汉吉斯清晰地看见，其中一位教授皱了皱眉，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失望和抗拒的神情，但他身边另一位笑容明朗的教授却告诉他：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萨拉查，你可以挑选你看中的学生，我们也有权留下我们想留下的。”

萨拉查撇了撇嘴，男人的眼眸里有淡淡的不耐和不悦，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兀自将头扭到了一边，不再看女孩一眼。

“看来这个小家伙是我的了。”始终关注着女孩举止的罗伊娜微笑着说道，结束了这场还没来得及开始的争吵。

由于麻瓜的迫害，纯血巫师的数量并不算多，但罗伊娜敢打赌，萨拉查一定记得每一个纯血家族的姓氏，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听到女孩的姓名时，就感到失望的原因。

但罗伊娜和戈德里克就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了，两人挑选学生的因素，一个是勇敢和骑士精神，一个是聪慧。眼前的女孩小脸微白，一双灰色的眼睛怯生生的望了过来，怎么看都不像符合勇敢和骑士精神的样子。

“也许吧，”向好友投去感激的目光，戈德里克实在是不想再为这个理由和萨拉查吵下去了，他选择了接下罗伊娜的话茬：“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需要分院帽来替我们做出判断。”

仅仅十秒钟后，被戴在女孩头上的帽子就高声给出了答案：“拉文克劳！”

罗伊娜于是微笑起来。

戈德里克耸耸肩：“好吧，罗伊娜，你总是对的。”

下一个被念到姓名的是一个活泼得过分的男孩，直到戴上了那顶帽子，他还抓着分院帽的边缘好奇的摸了一把——这一次，萨拉查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汉吉斯几乎以为第一个被霍格沃兹拒绝的学生就要出现了，但分院帽却说，这个孩子属于格兰芬多。

戈德里克看上去也挺满意的。

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看门人汉克顿先生口中响了起来——

“汉吉斯。”

周围开始响起低低的讨论声，汉吉斯明白他们在奇怪什么——在场这么多小巫师中，只有汉吉斯是没有姓氏的。

他不知道这会不会对他的“考核”造成什么影响，现在也无暇考虑那些，他只能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萨拉查懒洋洋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仿佛他并不是在负责霍格沃兹的招生，而是在享受自己的下午茶，罗伊娜似乎有些不确定，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戈德里克认真的注视着眼前的小巫师，他们对视了一会儿，汉吉斯清晰的从对方的眼眸中找到了失望的情绪。

他心下一沉，嘴里的味道也随之苦涩起来。

三位巫师都没有说话，戈德里克和罗伊娜似乎还在犹豫。

汉吉斯勉强的笑了笑，准备正式的道谢，然后离开这里——

“你叫汉吉斯？”

汉吉斯闻声看了过去，不远处，一位红女巫正匆匆向这边赶来，他记得，这位巫师似乎也是霍格沃兹的教授之一？目光从女巫的身上移开，他很轻易的认出了这位教授身边的那位少年——正是一个星期前，请他吃了顿美味的蛋糕的那一个。

重逢本该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这会儿汉吉斯却没有那个心情，面对孔云安慰的笑意，他只能勉强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最后一个，有权利决定他是否能够被留下来的那位教授。

没有干扰此刻的分院仪式，孔云只对着汉吉斯安慰的笑笑，算是打招呼，做完这个后，他便不动声色的去了霍格沃兹看门人身旁——早一步到达的德拉科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们认识？”

孔云微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德拉科指的是汉吉斯，显然，他刚才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打招呼，已然被低年级斯莱特林抓了个正着。

其实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结合好友漫不经心的神情，孔云总觉得有种微妙的心虚感。

“一个星期前出去采购食材的时候，碰巧遇到过。”孔云说，和汉吉斯的相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因此，在忽略掉心底莫名其妙的心虚感后，他很自然的就把那天的细节说了出来。

“……大概就是这样。”简单说完当天的事情，孔云评价道：“除了那个奇怪的称呼以外，汉吉斯其实人还不错，不知道他会不会被留在霍格沃兹。”

飞快的在对方的话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重点，低年级斯莱特林挑了挑眉，有点不可置信：“所以，你就将那一袋子柠檬蛋糕送给了那家伙，而我甚至尝都没有尝过？”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你完全可以把它理解成滥用精力药剂的代价。”面对好友愤怒的指责，低年级赫奇帕奇从容不迫的说道：“毕竟，蛋糕并不是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为了弥补你缺失的那一部分，你最好暂时戒掉它。”

德拉科：“……”

显然，有关精力药剂那件事并没有被完全放过——

这让他理智的选择了转移话题：“你是说，他叫汉吉斯？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对低年级斯莱特林的意图心知肚明，但孔云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揭穿他，索性也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他告诉我，他曾经一直住在伍德克夫特，只是后来被几个麻瓜检察官驱逐了，正巧在这边听说了霍格沃兹的事情，所以就来试试运气了。”

他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等等，这个名字，我似乎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他思索道：“应该在我们相遇之前，也就是说是在我们那个霍格沃兹。汉吉斯，伍德克夫特的汉吉斯……”

两人对视一眼。

“我记得他。”两人的记忆都不算差，之前一直没想起来，也完全是因为英国重名的不少，一直没往那个方向去想，这会儿再回忆，则变得一目了然起来。

“杜鲁门级长曾经向我提到过他。”为了避免被其他人听到，孔云刻意压低了声音，轻声道：“他告诉我，他曾经为了一个人，和拉文克劳的级长打了一架，还因此被关了禁闭，就因为拉文克劳的级长坚称那个人应该是他们学院的——”

“英国唯一纯巫师村庄的创建者，来自伍德克夫特的汉吉斯。”

就在两人低声谈论的同一时刻，有关这位疑似未来霍格莫德巫师村庄创始人的分院仪式，仍在进行。

“是的，教授。”面对赫尔加的询问，汉吉斯忐忑不安的回应道。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己最后的机会……这位教授会收下他吗？他的心里浮起些许希望，却又很快沉了下去。

“先不说这个，赫尔加。”罗伊娜提醒道：“我理解你的好心，但这件事情终究非同小可，希望你能够更慎重一点——现在，按照我们的约定，你得将你的要求告诉这顶帽子，让它来替你做决定。”

因为时间上岔开的缘故，赫尔加成了一直还没来得及向分院帽“输入”自己选择标准的那一个，也幸好前面的学生都被分到了斯莱特林、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三个学院中，否则，需要进行第二次分院的人，说不定会更多。

在所有人或紧张不安，或好奇的目光洗礼下，赫尔加微一点头，向着那只被放在凳子上的分院帽走了过去。

“在我的心底，一直有一个愿望。”红女巫抬头，对扔在紧张不安中的汉吉斯浅浅的笑了笑，然后她转过身，微笑着面向了在场所有的学生：

“我希望，不同国籍，不同血统，不同肤色，不同出身。勇敢或怯懦，聪明或愚钝，心怀野心或甘心平凡——所有的孩子都能够坐在霍格沃兹的教室里，拥有平等的，接受教育的权利。”

然后她对准了分院帽，举起魔杖，淡淡的说道——

“我愿教所有人，并对他们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