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曾经（上）

“你刚才说了什么？”莱茵丝碰了碰自己的耳朵，“不好意思，我好像听错了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阿帕亚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你没有听错什么，这就是我说的话。”

没有任由莱茵丝继续思考，他轻轻地扳着莱茵丝的肩，让她面对着自己。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在拒绝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他这样说着，“昨天晚上我还算克制，因为我不想吓着你再让你逃避，但是今天我根本没法忍受。”

莱茵丝像是忘记了该怎么说话了一样木然地看着他。

“喜欢的人就这样在我的面前，为了我的安全去和她的朋友争论吵架，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想直接吻你吗？”他直直地看着佣兵红色的双眸，“而赫米瑞亚敢这么和你去亲近，这让我很烦躁……非常烦躁。在关键的时候你们彼此甚至那么亲密地称呼对方，那个时候我真想直接把你带走。”

“……赫米瑞亚那是……”

“你关注的重点只有那个男人吗？”阿帕亚不满地控诉，“我的心意呢？”

莱茵丝僵硬地移开了视线。

“不……等等，我没有准备……”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你……你分明是喜欢……”

“到现在了你都还要拿我喜欢的是韶来做借口吗？”阿帕亚伸手抚摸上她的脸，“能够看到灵魂的气息的你，还坚持要用这种说法来逃避？”

两人过近的距离甚至让莱茵丝感觉呼吸困难，而阿帕亚没有轻易地放过她。

“你也喜欢我的，对吗？”阿帕亚仔细地看着她的脸，“如果你不能说出一个让我信服的拒绝的理由，那么我就认为你接受了，我会吻你。”

莱茵丝震惊地将视线移回了他的脸上。

“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是认真的。”阿帕亚此刻看上去非常的冷静，“所以如果你有什么原因，请你直接地告诉我。我本来想要去问赫米瑞亚或者你的菲利们，你到底生过什么事情，但是最后我还是决定先来直接问你——即使你之前才刚刚说过不会告诉我。”

“那我现在也一样不会——”

“那么你就是答应我的追求了，莱茵。”他轻松地说着，“你没有伴侣，而你本身就有点喜欢我，你没法抗拒作为共生者的我的追求，不是吗？”

莱茵丝感觉自己的大脑被冲入了极大的信息量。

他知道共生？不不，从他已经学会灵魂上的一些小把戏这一点上来看他确实知道并且理解了……而且他还接受了！

……不，这些不是当下的重点……

你没法再逃了，莱茵丝，你必须把你的过去告诉给他——在一切开始之前。

“……那么我会把我以前的事情告诉给你。”她的脸色开始白，“听完这些之后，你再做决定。”

阿帕亚点了点头，握住了她的手。

二十二年前。

一个弱小的婴儿被遗弃在了偏僻的荒野。

她身上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个带有铭牌的项链。

然后她被一个灰色头的男人捡走了。

直到她长大到开始记事时，她就一直生活在一个冰冷的空间里。

到处都是机械化的工序，所有来来去去的人都挂着一致的表情，只有那个灰色的男人略有不同，他的表情非常的鲜活。

鲜活到成为了她的噩梦。

从一只兔子开始，然后是猫，狗，再是更庞大的动物。

她要拿着手里的匕去杀掉它们。如果她不做，就会被关进黑屋子里面，然后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恐惧之下接受惩罚。

她的身体会被殴打，她的手指会被尖锐的东西扎进去，她的头会被人用力地揪起。

所以她只能去做。

『“听说在这个大陆的东侧，在那些黑头黑眼的人们的文化里，4是不吉利的数字。那么小4号，你再适合这个数字不过了。你看，你也是黑头和黑眼睛。”』

男人这样说着，决定了她的编号。

后来有一天她真正地杀了人。

只有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她感到了不适，然后进行了呕吐。

那之后又是被关在黑屋子里惩罚，这次甚至要被烧红的铁块烙，还要被在没有麻药的前提下被开刀把那块皮肤再修复。

所以她再也不会呕吐了。

她跟随着这个组织里的前辈们去进行着暗杀的任务，她不明白她的行为有什么意义，但是如果不做，就会被惩罚，所以她做。

当她成长到8岁时，开始和一些她不能理解的东西进行“实验”。

『“小4号，你要忍下来哦？这样才能不辜负我当年看中你的资质把你捡回来的行为，如果你忍不下来的话，那就去死吧。”』

她不想死，所以她接受了。

但是真的很痛。

她坐在屋子里，各种各样的仪器把她和不同的、没有任何相同性的物品连接在了一起，然后那些物品上面会浮现不同颜色的光芒，飘进她的身体里。

痛苦到仿佛她的血管都要爆裂了。

这比她在黑屋子里接受的惩罚要痛的多，无论她怎样求饶都没有办法解除这个痛苦。

她曾经妄想过最后会不会因为自己没法接受这个光芒而不再让自己接受这个实验。

——直到她看到了实验失败的孩子被扔到荒野中的尸体。

幸运是不会降临的，因为她是不幸的4号。

但是那依旧很痛，每次都会痛到让她想要放弃，她却只能忍耐到实验者们不想浪费那些光芒而主动中止实验。

而在这一次次的实验中，她的头和眼睛的颜色都渐渐地生了变化。

每一个参与实验的孩子的外观都生了变化。

然后有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趴在了玻璃上，看着里面正在接受实验的一个小男孩。

说不上是什么感受，但是她很想认识他，很想很想。

『“怎么了，小4号？…那个男孩？好像是刚刚进来的实验体吧？那孩子在技能课上的成绩太差劲了，也就只有在这里能体现一点作用呢。”』

『“……你想替他去进行融合？喂喂，小4号，你在开玩笑吧？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讨价还价了？”』

灰男人这样说着，也为她的反应感到了不解，所以他取走了他们的血。

『“小4号，天大的好消息哦？那个小男孩，你还记得吗？验证结果出来了，你和那孩子……是双胞胎呢。”』

双胞胎。

这是她第一次听说过这个词。

然后她知道了，那是最为亲密的血缘的关系。连父母和其他的普通的兄弟姐妹也没法超过的，只属于她的半身。

她想保护他。

所以她代替他接受了所有的实验，而他被送回了技能课上。

如果是为了弟弟，即使是没日没夜地在接受实验，但这些疼痛似乎变得可以忍耐了。

……那应该是弟弟没错，灰的男人是这么说的。

但是弟弟跟她并不亲近。弟弟在技能课上认识了一个伙伴，那个伙伴的分数非常优秀，也经常会在课后帮弟弟补习，教他怎么战斗。

在她不在的时候，弟弟也有被好好地照顾着，这很好。

幸好弟弟还没有从技能课上毕业，不然也要被派去执行任务，还要被赋予编号。

……因为她的关系，教官很早就说了，弟弟不会得到什么好编号的。

即使弟弟和她不亲也没有关系。

也就是在这之后的某一次，灰的男人给自己下了见到血亲就会血液沸腾的诅咒。所以她也不能靠近她的弟弟了。

她只能躲在暗处偷偷地看着，好在弟弟似乎也没有因此感到难过，他和他的伙伴过的很好，这让她稍微有一点点小小的嫉妒，不过她不会去对那个伙伴做什么的。

后来有一次，不知道是意外还是必然，她和某一个光芒成功地融合了。

实验者们欣喜若狂。

而她只感觉自己好像已经不是人类了。

她拥有了特殊的能力，不像组织里的那些需要照本宣科的魔法师们，她可以自由地呼唤着她眼前一切所存在的元素为她使用。

因为她还并不熟练，所以在原本的技能课之外，又多加了控制这个能力的课程。

……然后有一天她现自己的头已经变成了银白色，眼睛也变成了血红色。

原本她不太喜欢这个样子，但是后来偷偷地看到弟弟也变成了这样，嗯，那么她就喜欢这两个颜色好了。

她到了12岁。

她被灰的男人交代了一个任务，去寻找自己的同伴。

寻找以后能够和她培养默契，固定进行任务的同伴。

所以她出去找了。

她遇见一个天蓝色头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琥珀色的瞳孔让她觉得很可爱，她想带她回去。

但是小女孩在犹豫，她好像不想走。

她说她叫赫米，她家的大人让她在这里好好呆着，不可以去别的地方。所以她觉得有些遗憾。但她没有放弃，她每一天都去见赫米，努力说服赫米跟着自己回去。

最后赫米说，只要她在这里要做的事情做完了，就可以和她回去。

她很高兴。

她陪着赫米去做她要做的事情。

赫米拉着她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很破旧的墓地，一路上她用自己的能力帮助赫米把那些阴暗的鬼魂赶跑，这让赫米给她了感激的微笑，她喜欢这个。最后赫米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捡起来一个看起来像是瓦片的东西，但当赫米回到她身边的时候，那个瓦片一样的东西突然自己动了起来。

然后瓦片上面浮起了让自己再眼熟不过的光芒。

赫米说：那是会带来不幸的“神之恩赐”，我在这里的任务就是要回收它。它对你有反应，你……别靠近它。

赫米说：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因为我是教会的人，不可以去别的地方。

赫米说：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的同伴……而且我不是女孩子，扮成女孩子，只是方便做任务……我也不叫赫米。

……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见赫米。她去了别的地方寻找愿意成为自己的同伴的人。

但是总觉得不管是谁都不令人满意。

每个人都没有赫米可爱，也没有赫米聪明。

……不，不要想赫米，他甚至不叫赫米。

斯莫法·赫米瑞亚。这是那个骗了她的孩子的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