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分歧中的二三事

对于是否要接受魔王大陆的人，摩尔菲与菲利少见地展开了一次大规模的争吵。佣兵们坚持认为魔王大陆的人居心叵测，不应该轻易地让他们进入摩尔菲的基地，但家族的人们却认为这没有什么，因为他们相信教会的判断。

而当哈克说出“这是我们的基地，我们拥有决定的权利”时，紧绷的氛围攀爬到了一个顶端。看到大多数人下意识地对哈克的话语表示赞同，莱茵丝出离愤怒地带着莉莉安走出了会议室。当她甩上会议室的门的时候，用华韶的话来说，还以为整间会议室都会被这股力道给震毁。

虽然这听上去有些令人担忧，但实际上，到最后也还是变成了佣兵们自己的赌气。

即便菲利们也住在摩尔菲的基地中，但是就像哈克所说的那样，摩尔菲要迎接什么样的客人是摩尔菲的人才有权利决定的，只是这仍然让莱茵丝气到头都在昏，因为他们对她的好心不屑一顾——不论阿帕亚事后有多努力地解释他们并没有瞧不起她的提议，反而是非常的感激——所以她也连带着迁怒到阿帕亚的身上，即便阿帕亚在会议当时没有反对过她。

阿帕亚还只是保持中立，没有反对也没有支持，所以莱茵丝只是和他怄气外加经常性的冷淡，但不会真正地拒绝他讨好的对话与行为。而伊洛·伽尼罗则要为他当时站在哈克那一边而付出悲惨的代价。莉莉安把菲利的大门关到伊洛的鼻子尖上时，非常明白地表示了一点：既然为了自己的家族做出了决定，那么就请他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家主该做的事情，而那些“该做的事情”里面，没有任何一项是和一个佣兵鬼混到一起。

伊奥瑞作为莱特家族的人，他被无辜地牵连了——他甚至连会议都没有参与。埃拉毫无负担地站到莱茵丝与莉莉安这一边，愉快地把伊奥瑞也关在菲利的大门外。

实际上，埃拉与波拉对魔王大陆的人没有那么大的抵触，只是不论什么时候，他们都会站在莱茵丝的那一边。

“真的是这个原因吗？”西鲁亚挑着眉看向波拉，“我那天好像听到点儿别的，古拉家的那个小朋友说了点儿不太好听的话题，是不是？”

当事人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其他的菲利已经在一瞬间都围到了西鲁亚的身边。

“他们说什么了？”埃拉紧紧地盯着西鲁亚，“快告诉我，西鲁亚，不许卖关子。”

西鲁亚也许脾气暴躁，性格不会打弯，但是他也清楚他不能惹恼一个开启了护犊模式的姐姐——这点他从自己的姐姐身上已经深刻体会到了。

“哦……就是那天我和提夏罗在乱逛嘛……”

“西鲁亚。”

波拉警告的声音没有起到该有的效用，他的姐姐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而她的视线没有从西鲁亚的身上移开。

“继续，西鲁亚。”

“我正好看到波拉和古拉家的那几个在……练习驯兽？”西鲁亚耸了耸肩，“我本来是没啥兴趣想直接走的，因为我们想去看一下波厄和他那几个朋友——他们快走了不是吗？但是我看到他们的氛围好像有些古怪，就拉着提夏罗躲起来偷听了。”

在与阿尔卡战斗过之后，波厄的朋友们也被摩尔菲邀请着住了下来。虽然他们本来是打算短暂地停留几天就离开，但是某一次他们“碰巧”看到家族的人们进行日常演练的时候，被其中的一部分技术所吸引，因此他们决定在这里住的更久一些。

不过再久也会有个限度，魔王大陆的人们想要与女神大陆这边取得联系，这便是他们提出离开的契机。在克伊尔德等人来到摩尔菲基地的前几天，波厄的朋友们刚刚离开。

“……说真的，驯兽那部分我没仔细听，我听了也听不懂。”西鲁亚做了个鬼脸，“但是后来他们说到了魔王大陆这些人，也提到了关于他们和我们之间的冲突。那个小朋友，纳多·古拉，是叫这个名字吧？他想让波拉帮他对菲利们说说好话，因为他不希望摩尔菲和菲利真正地产生什么矛盾。但是波拉不想帮他。”

“不帮他才是对的。”伊米一脸厌恶地说，“怎么拉的下脸说这种话？他不想产生冲突就自己来说，他就不担心波拉来跟我们说这些会在我们之间引起冲突？虽然我们不会为了外人而对波拉产生什么意见。”

“也许他非常相信菲利之间的感情吧。”西鲁亚出了古怪的笑声，“总之，波拉也对他说了，如果想要挽回点儿什么，就自己去努力。但是他好像没领情，以为波拉只是不想帮他就急了眼，说既然波拉本来也不反对让魔王大陆的人过来，那么帮他说话又怎么样，菲利们不会真的对波拉生气的。”

“漂亮的说法。”莱茵丝假笑着说，“精准地踩到雷点这个技能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拥有的。”

“波拉那时候才真正地火了。”西鲁亚露出了敬畏的表情，“我还从来没见过波拉生气成那样，准确来说，我几乎没见过他生气，虽然波拉总是板着一张脸。波拉说，他绝对不会仗着菲利们的信任与纵容而去伤害我们……实际上，我认为古拉在刚说完之后就已经后悔了，但波拉没有给他什么道歉的机会，他直接收回了他的召唤兽，然后掉头就走人。”

“嗯……”莱茵丝意味不明地注视着波拉，“驯兽一般来说是拿无主的野兽来训练才能达到最好的结果，但是相对的，那也会有相当程度的风险，因为你想要驯服它而不是攻击它……当然，这和我们在讨论的话题没什么关系，至少不是重点。”

她和莉莉安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露出了一模一样的、透着一股促狭气息的笑容。

“我知道，阿帕亚和伊奥瑞会是最先被原谅的。”莱茵丝沉思着说，“伽尼罗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我之前还以为纳多那边能比伽尼罗早点儿，现在看来……啧啧。”

“不论他想做什么，他想都别想。”埃拉愤怒地说，“他敢让波拉给他当枪使？这个混蛋！”

“好了，埃拉。”莱茵丝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你想闹得这里每一个人都知道生了什么吗？”

埃拉瘪了瘪嘴，但她仍然非常不高兴。

“至少我现在能确定一点。”莱茵丝懒散地说，“因为有这档子事，埃拉没准会提前原谅伊奥瑞。你知道，伊奥瑞是属于莱特家族的，他答应埃拉不去搭理纳多是完全能做到的事……实际上，我觉得他不会介意帮着埃拉说纳多的坏话。”

伊米吃吃地笑了起来，她非常乐于看到家族的人们吃瘪，无论是哪一个。

“说的就像我有多么任性似的。”埃拉抱怨着放开了波拉，波拉重重地喘了口气，只差没有给他的姐姐翻一个白眼，“得了，你现在都肯和阿帕亚说话，我赌今天晚上你们就会和好——在床上。”

莱茵丝威胁地对埃拉龇起了牙齿，但埃拉不以为意地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尽管她已经结束了她的进餐。

“你们刚才不是在吵架吧？”华韶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的桌子旁，“你们突然聚集到一起，这让不少人都感到诧异。”

“如果你拥有基本的观察能力，你就会现在这张桌子上你并不受到欢迎。”莱茵丝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至少现在不。”

华韶自顾自地在莱茵丝的身旁拖开了一张椅子坐下，并且舒适地让身体倚了进来。

“我没有想出来我有什么不被欢迎的地方。”华韶打了个哈欠，“从公事上来说，我不同意哈克他们那些看法，这等于我站在你们的立场，只不过因为我是摩尔菲的人，所以最后不得不听从领们的意见；从私事上来说，我是你的姐姐，我可以坐在这里，和你不受拘束地和平共处那么几分钟。”

莱茵丝难以置信地看着华韶。

“我听错什么了吗？你在对你的家族决策表达反对，‘摩尔菲的大脑’？”

听到她的话，华韶陷入了思考，过了几秒钟之后，她才慢慢地做出回答。

“这也许就是原因了，莱茵。”她用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不谦虚地说，我是‘大脑’，但是我也只是‘大脑’。面对一些风险太大的问题，我更想选择保守的做法……说真的，我最近经常在怀疑我是不是上年纪了，当年我怎么就敢去联合尤拉纳多他们来进攻莱特家族呢。”

莱茵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往她面前推了一杯温水。

“如果你开始思考起这种问题，那你确实是年纪大了。”她讽刺道，“但是你现在甚至有胆量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个，那就说明你还没有完全地扔掉你的勇气——虽然我认为，有勇无谋比胆小鬼更加糟糕，就像莉安。”

莉莉安的抗议声被莱茵丝与华韶不约而同地无视了，华韶端起了那杯温水，认真地思考起莱茵丝所说的话。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一向精明的女性最终得出结论，“他们做出来决定，我去想办法帮助他们完成就可以了——话说回来，你们这边是什么打算呢？那几个人已经在这里了，我相信这就代表了你们的态度。”

莱茵丝挑起了眉，她把身体往后一仰，让椅子与地面形成了一个危险的角度，但她显然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我们始终反对魔王方的人站在我们眼前，关于这点可千万别误会。不过我们深刻地意识到了摩尔菲基地的所属权属于你们，而我们只是暂住者。”莱茵丝恹恹地对她往外挥了挥手，就像是想把她往外赶一样，“作为你们的联盟，我尊敬你们的决定，也请允许我坚持我自己的看法，谢谢。”

华韶明智地不再对她进行任何的说服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