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献祭的代价

黑影来到人们面前的时候，人们才现那真的就只是黑色的影子。

它们空有人类的轮廓，但却没有五官手足。而且它时隐时现，似乎随时都可能消失。就像莱茵丝所说的那样，要说它是亡灵，也太高看它了。

不过嘴上是这么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小瞧这些黑影。修卡和伊米移到了后方，与斯莫法和沃坎一同背对中心，将拉诺妲和塔洛斯护在中间。

“喂，这些东西叫什么名字？”莱茵丝面色不变地问向8号，“不过就算你起了名也没啥用，如果不和我的心意，我还是得自己想。算了，就把这些东西叫‘影子’行了。”

一连串的话下来，莱茵丝那一句问话的敷衍再明显不过了。8号的脾气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好，只是这样的程度，便被气得再次颤抖。

“这是你的主场，赫米瑞亚。”莱茵丝平和地说，“如果再偷懒，你知道结果。”

对付这种虽然说不上是“生物”，但明显是黑暗类型的敌人，以光明当做招牌的教会自然责无旁贷。

虽然不论是斯莫法还是帕特都没有在魔法上下过太多的功夫。

“当然，当然。”斯莫法连连应声，他已经握住了胸前的十字架，“不要说得我好像不知道轻重一样嘛，你什么时候见我对付罗索斯的时候偷懒过？”

说完之后，他就像是没有看到逐渐逼近的“影子”们一样，缓缓地闭上了眼。

“教会的毛病，必须得祈祷。”莱茵丝淡然地说，“给他争取点儿时间。”

他们和“影子”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这些“影子”的速度也在增快。很显然，如果让这些“影子”继续前进，没等斯莫法祈祷结束，他们就已经开始战斗了。

且不说别人，修卡和伊米第一时间便执行莱茵丝的命令。两枚试水用的子弹径直射向他们面前的“影子”，然后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没有对它们造成任何影响。

紧接着，有着不同颜色纹路的子弹先后射出，一时间难以分辨子弹造成了什么样的结果。

“普通子弹无效，属于灵体。”伊米一边更换着子弹一边快速地汇报，“元素属性效果微弱，火雷略强。”

“障碍无效。”修卡瞄着不远处的“影子”，沉稳地再次射，“魔力封印有效，可以尝试。”

说完之后，修卡和伊米一同更换子弹。这一次，他们射出的不再只是孤零零的子弹。两道红色的光路沿着子弹射的轨迹延伸交织，等到击中目标时，两条红色的光路在一瞬间膨胀扩散成一张大网，困住了“影子”的行动。

“魔力网成功。”

伊米轻快的嗓音与修卡稳重的声线糅合在一起，听起来格外的悦耳。

沃坎虽然动作慢了一拍，但他的反应也不能说不敏捷。他观察分析了修卡和伊米的尝试，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之后，他便毫不心虚地使用了对方试探出来的结果。

他虽然没办法做成魔力网那种程度，但是他好歹也会一定的魔法。纯粹的物理攻击没有意义，即便元素攻击效果微弱，也聊胜于无。

“当心。”眼看着被沃坎击退的“影子”再一次扑上来，塔洛斯将他拉到了一边，“不要让这种东西碰到你，会折寿。”

从传统上来说，死灵方向的祭灵魔法师献祭的就算不是亡者的灵魂，也是生者对亡者的思念。思念被奉献的生者会受到影响，郁郁寡欢，再严重点就会波及到生命。这种方式得出来的东西，当然不会是什么好玩意儿。

违反规则的掠夺生出的产物，天性仍然是不讲道理的掠夺。它们会夺走接触到它们的一切，意志、生命、灵魂……

“非常感谢。”沃坎正经地道谢之后，马上没有正形地向拉诺妲送出一个飞吻，“我还要和我的拉诺妲白头到老，生一堆孩子呢，哪能早死。”

拉诺妲翻了个白眼，虽然她想回嘴，但是眼下这种紧张的情势还是让她决定之后再好好教训沃坎。

莱茵丝那边则显得更加游刃有余。罗索斯对她的培养没有放下过肉搏的战斗方式，但是更加倾向于魔法的方向。魔法能够起效的敌人，对她来说再有利不过了。

当然，她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对方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就太失望了。

伊米挖苦对方的话没有错，为了维持魔法阵的正常运转，8号必须要输送大量的魔力。不像特拉雷森那里可以直接使用高塔本身的魔力，四个极端点的魔力无法为罗索斯所用，只能使用人类的魔力与晶石带来的力量。

8号作为祭灵魔法师，无法从周围的自然环境里恢复魔力。祭灵魔法师的魔力来源是有限的存在，根据凯特和梅特的推测，这些建立在极端点附近的魔法阵在最近几十年才投入运转。就算有晶石的辅助，要想保持几十年的魔力运作，这片平原能够拿来献祭的能源早就不像最开始那样充沛了。

对于莱茵丝他们来说，最坏的考量也是8号最近才接手这里，这片平原上寄予亡灵的思念还有相当庞大的量。

不过说到底，有限的资源与无尽可再生的储备是两码事。

莱茵丝垂下眼帘，掩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锐芒。

就算这片平原还没有被对方挥霍过也没有关系，如果要比消耗，状态正佳的她可不会怕谁。

“拿出点儿真本事怎么样？”莱茵丝轻松地挥了挥手，一片土黄色的光芒交织成大网阻拦住了那些黑影，“这种程度就太无趣了。虽然我能够理解你想拖延时间的心情，但是我怀疑这没什么用。拼魔力你拼不过我，要是想等援兵呢，你也还是打消念头吧。”

话音刚落，这片平原上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明显的变化。

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切断了他们对外界的感知，但是他们又能够明明白白地看到平原上的所有颜色，呼吸这片平原上的空气，闻得到这股腐烂至极的气味，听得到“影子”们移动时产生的那种刺耳到骨头都在麻的声音。

但是，他们又明明白白地感觉到自己被困在了某种东西之中。

“怎么样，不错吧？”莱茵丝笑眯眯地说，“为了一视同仁，我可是连我们这方的通讯都屏蔽掉了哦？”

听到莱茵丝的话，塔洛斯的第一反应诡异的联想到了佣兵之中那名红的女性。如果是莉莉安在这里，一定没有办法马上听懂莱茵丝的言下之意，进而跳起来大吵大闹。

是的，佣兵的言下之意。

8号猛地抬起了头，她的动作激烈到连斗篷都没有办法遮掩。她直直地盯着莱茵丝，周身那种阴冷的杀意似乎更加鲜明了。

“大范围的信息切断，‘菲利’的宿主还真是了不起。”8号的声音中似乎还透着若有似无的冰冷的笑意，“也不知道这种消耗，你又能持续多久。”

莱茵丝挑了下眉，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罗索斯的人对于她的印象一直都是中规中矩地按照书本的方法去使用魔法——而按照书本中的记载，要想将某一部分空间暂时独立出来，需要耗费不少魔力。

就算玛伊沃托斯让罗索斯的人知道了她的魔力来源于“菲利”，但仍然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她要不要挑明白这件事呢……

“试试看就知道了。”

银的佣兵毫不在意的态度让8号阴沉了脸色，他们这才慢半拍地现，8号的兜帽滑落了一半，至少让人能够看见她的脸了。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庞，只可惜脸色惨白到破坏了本应该拥有的美感。

“祭灵魔法师必然会有的弊端。”莱茵丝津津有味地点评，“以自己作为魔力转换的媒介，怎么可能不受到影响呢？我倒是听说过有的祭灵魔法师会利用道具作为献祭的平台，但可惜他们没想明白，最后使用交换来的魔力的依旧是他们，所以不可能逃过规则的惩罚的。”

自然的生老病死是正常的循环，但祭灵魔法师的献祭从来都不在每个人的命运必然之中。“献祭”是脱离于命运之外的，会破坏人类命运轨道的一种情况。

死神的职责也在这一件事上能够体现。

死神瓦鲁托相当重视人类的命运轨道，“献祭”这种违反正常生死规律的行为本不应当出现，不论这么做的是人类还是神祇。

然而，他却被罗索斯的阴谋被囚禁了千年，而他的那位代理者显然不像他那样看重人类。根据死神回到都城之后的了解，他的代理者只是刻板地遵照着创世神的规则执行，仅仅排除掉神祇对人类命运的干涉。

死神一直都在看着人类的生活，他早就明白有许多不被允许的事情并非只是神祇才能够做到。“献祭”本就是神祇不慎流传至人间的行为，就算这样做的是人类，也应当进行制止。

可惜的是，时间太久，就算他想要开始进行纠正，现在也有些难以下手了。

“愚昧无知。”8号冷冷地说，“惩罚？那才不是惩罚，那是我们获得力量所要付出的微不足道的代价而已。碌碌无为地过完一辈子？真是无聊到让人厌烦的生活。”

“所以你们瞧，道不同不相为谋。”莱茵丝说起了风凉话，“要是你们还想保着自己的命去享点儿乐子，就离这种人远点。”

还没等到对方再回话，斯莫法已经放下十字架睁开了眼。他脸上淡淡的笑意彰显着他已然成功的祈祷，战斗似乎马上就要进入最为紧张的节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