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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口是心非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口是心非

天色已逐渐昏暗,酒肆内。

老板正如往常般仔细温着酒,一一分好,只等人来取。

却在此刻,门口蓦然冲进一抹绯色身形,如鬼魅般,再转眼已坐在酒肆内长凳之上。

老板舀酒的手一颤,人小心翼翼朝长凳处望去,却见一穿着绯色长袍的男子正坐在那里,眉心紧蹙,模样当真是惊尘绝艳至极!

“这……这位公子?”老板诧异,这正是方才那位姑娘要自己带话的住处之人。

“方才要你带话的女的呢?”男子的声音很是没好气。

老板迟疑片刻:“那位姑娘神色落寞离去了……”

“离开了?竟然又给本公子离开!”男人声色俱厉。

“是,方才那位姑娘提着半坛黄酒,失魂落魄的模样,像是被人赶出来的……”

男子一震,的确是被人赶出来的,且是被她。

“那女人朝何处而去?”最终,不甘的声音响起,本不欲问,却终是在私宅坐不下去。

那女人竟然还敢不亲自前去认错,竟还派了旁人要他将她的包裹放在门前?

怎么可能!他岂会受她指使!

他定要将她抓回去,好生伺候她,没错,就是这般!

“那位姑娘朝北径自而去。”老板定定指向北方。

话音刚落,身前绯色身影已飞速消失,眼前再空无一人。

……

莫阿九无处可去,终是在这寒冬夜色里,提着半坛酒晃晃荡荡的茫然走着,却不知行了多久,蓦然想到方存墨曾交由她的那个私邸。

那个……前身为驸马府的私邸。

她的睫毛蓦然一颤,心思都高高提起,那一日,方存墨送与她的私邸钥匙,她并未收下,可……只远远瞧见一眼,只看一眼便好啊。

她是真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了。

待得夜色渐沉,如以往几乎别无二样的私宅,逐渐出现在她的眼前,莫阿九定定望着,心中不免诧异,她竟真的用走的来到此处。

离着私宅还有数丈远时,她的脚步堪堪停下,目光定定望着那一方屋顶,而后,人缓缓靠着一旁的树丛,坐在一片枯叶之上。

这里刚好能望见私邸大门,很是合适的样子。

莫阿九讽笑一声,那大门,她曾接连数日候在那里,等着容陌回府呢,可他没有一次领情。

风,骤然刮起。

莫阿九忍不住摸了摸手臂,一片严寒。

将那半坛黄酒打开,酒气四溢,莫阿九不喜闻这股浓郁味道,可眼下,她也只能喝些这个了。

仰头,大口喝了几口,辛辣之味充斥满嘴,辣的她眼泪险些流出,她清咳几声,望着那大门处。

“父皇,再有下次,不要宠着我了……”

在她逼着容陌娶她时,果断的回绝她的骄纵,再不与容陌有任何往来,也许,便不会这般了。

许是方才喝得太过大口,她的眼前有些眩晕,微微摇晃脑袋,她重新拿过酒坛。

心肺处,似有暖意丛生。

这一次,她并未仰头大喝,而是一口一口的啜饮着,看着远方那熟悉私邸,却不知为何,眼眶蓦然湿润。

“父皇,你给我出了一个好大的难题啊……”她轻轻呢喃。

死,从来不难,难的是,强忍着半生苦痛活下去!

而这般或者,又和行尸走肉有甚么分别?

“而今,父皇……我什么都失去了,什么都没有了,一切……”她轻轻低喃着。

她爱的,爱她的,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

终于孑然一身了,本该彻底轻松,心底酸涩却止不住的往上冒着。

好久,她静静蜷缩起身子,头迈入双膝之间,好久,膝盖处,裙裾似有湿润。

蓦然,身前一阵悉悉率率脚步之声,是人踩踏在枯叶上出的声响。

莫阿九一僵,她依旧低着头,双眸却已睁开,低垂的视线内,一双绣着祥云的黑靴出现,本该纤尘不染,却沾染了几丝枯叶碎屑。

那黑靴,不适合在这般污秽之处走着呢。

莫阿九这般想着,转瞬猛地想到什么,迟疑片刻缓缓抬眸。

一袭藏青色长袍,长梳的分外整齐,面如冠玉,唇角笑容温润,此刻却眉心轻蹙,眼底尽是忧虑与柔和。

莫阿九的身子猛地一颤,几乎迅速起身,毫不理会方才的酒坛,只想要快些逃离此处才是。

她未曾想,长久未出现在京城的方存墨,竟是躲在这里。

“你终是回来了!”身后,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急迫,“阿九,我便知,你定然舍不得此处的……”所以,他便一直在此处。

莫阿九的身姿陡然僵硬,良久方才启唇,声音喑哑:“我不过……路过而已……”

“嗯,”方存墨颔,“阿九,我信你不过路过罢了,而今,路过你往日的家,便进去休息片刻如何?”

往日的家……

莫阿九鼻尖一酸:“不了,”她摇,“方存墨,而今,你也不要在此处了,因为,今日过后,我再不会来!”

即便守着过往,也终是再回不去曾经!

方存墨神色微僵,他似焦灼上前行了几步。

莫阿九却分外敏感后退着。

“小心。”方存墨陡然轻呼一声,而后抓住她的手腕,鼻翼处,却一阵酒香,“你喝酒了?”他蹙眉问着。

“同你无关。”莫阿九偏,避开她的逼视,剧烈的挣扎。

方存墨素来温润,然气力却分外的大,“今日天寒,你已醉,岂可轻易胡乱走动?”要人如何放心的下。

“我不愿进那私邸。”莫阿九依旧固执摇。

“你在撒谎,阿九,”方存墨轻笑一声,手下微微用力,竟是迫她随自己前行。

“我没有撒谎,方存墨,”莫阿九用力挣扎着,“我不愿进那私宅,那从不是我的家……”

那只是一处豪华别院罢了。

可方才喝酒的头,经冷风一吹,竟是一阵凉薄,她止不住颤抖一下。

“为何不愿?阿九?”方存墨手指微僵,定定望着她。

“因为……”莫阿九轻声呢喃,却未曾想,她还没有说完,手腕已被人用力一拉,人已倒入方存墨怀中。

他不愿听这个女人的原因,他只想要她这个女人而已!

身前,一阵暖意,莫阿九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冰冷,她待在方存墨的怀中,心底止不住的严寒一阵阵冒出。

他们,不能这般。

莫阿九开始用尽全身力气去挣扎的,只是想要逃离这个诡异的拥抱,可无论她如何用力,均不能撼动他半分。

“阿九,不要再这般回绝我了,好吗?”方存墨的声音,细细的,似夹杂着一丝请求

莫阿九身子微僵,下瞬却是越激烈挣扎,怎会不回绝他?他们着些人,她都怕极了,利用也好,伤害也罢,都曾真真切切生过!

“阿九!”方存墨的声音陡然严厉下来。

莫阿九却始终恍若未闻。

“嘶--”不远处,马匹长嘶。

莫阿九微顿,扭头,却见一抹绯色身影似夹杂着雷霆之怒般飞驰而来。

莫阿九甚至还未看清来人样貌,人已被重重揽住。

“莫阿九,你果真水性杨花的可以!”余归晚的声音,即便是暴怒,都这般好听。

莫阿九顿了顿,她未曾想到,余归晚竟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

“方大人,强人所难一事,有容陌一人便够了,我的下人,我带走!”近乎恼怒般扔下这番话,余归晚拽着莫阿九便要转身离去。

“慢着……”莫阿九动作微凝。

“怎的?想回去同方大人你侬我侬?”余归晚声色俱厉。

“不是,”莫阿九定定摇,“酒坛,还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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