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分歧

黄麟的咒语念得极快，让人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而且一旁的钱夫人和梁大少爷本来心思也不在他的咒语上，看到本来瘫软的铜钱剑竟然凭空竖立起来，心思已经全被吸引过去，哪里还有闲暇去关注黄麟念了些什么？

一声大喝完毕，黄麟抄手从一旁的盒子里抓起一把朱砂，抖手一扬，顿时扬起漫天血一般的雾色，随后手中铜钱剑由上而下一记劈斩，竟然硬生生地将一团朱砂雾从中劈成了两半，与此同时不知何处响起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叫。

“嗷呜！！”

那声音之大，顿时让钱夫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梁大少虽然不想丢掉面子，但是也颤颤巍巍地扶住了门框，才看看让自己不至于当场丢丑。

一声尖叫过后，黄麟的动作并未停歇，继续在屋子里画着圈游走，身子仿佛筛糠一样不住地抖动，随着他的动作，空中朱砂雾扩散开来，化成一道红色幔帐。

黄麟在屋子里足足走了十几圈，最后双脚一踏，口中呼喝一声，道了一声“咄！”，空中弥漫着的朱砂顿时全都落在地上，再看黄麟，脸色有些黄，额角见汗，显然累得不轻。

钱夫人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走到正在闭目养神的黄麟身边，问道：“那个……黄大师，我丈夫现在如何了？”

黄麟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说道：“夫人自去看便是。”

钱夫人道了一声谢，走到床边，只见此时的钱进已然闭上了双眼，面目上也无甚痛苦之色，呼吸顺畅了许多，顿时大喜过望：“黄大师真是手段高明，不知道怎么谢谢您才好……”

听到钱夫人这么说，黄麟一摆手打断道：“诶，钱夫人，报酬的事情不用着急，我现在只是暂时安抚住了钱先生身上的病症，虽然斩杀了一头鬼怪，但是钱先生的身体却还非常虚弱，老夫得每日来做法，这期间还需要钱先生配合药物调养。”

本来钱夫人对于黄大师还是有些怀疑的，但现在一番做法后，自家丈夫的情况明显缓解过来，因此也就疑虑全消，忙不迭地问道：“大师，需要准备什么，我们这里一定会准备周全。”

黄麟捻着胡子点了点头，稍加思索，随后便说：“做法的器物自不必多说，夫人您每日准备三两上等朱砂便是，但是这调养嘛……这样吧，我给夫人您开个方子，你且找纸笔记下来。”

本来这卧房里就放着他们钱家的账本，现如今正好用得到，看到钱夫人取来纸笔，黄麟沉吟一下便说：“党参一两三钱，白术一两八钱，茯苓一两七钱，当归、甘草各二两……”

黄麟一口气说了十几味药材，到最后道：“照此方抓药，每日早晚各一副，三碗水熬成一碗，虽然不能保证药到病除，但至少旬月内可以压制住钱先生身上的症状……”

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句略带嘲讽的声音：“是啊，是啊，旬月之内当保无碍，旬月之后保证钱先生死得苦不堪言，你们一家老小准备哭丧吧。”

随着声音门打开，三个人鱼贯而入，不是叶乾他们三个又能有谁？

黄麟见到有人打断自己的话，面露不喜，却没有和叶乾他们说，而是对着钱夫人道：“夫人，这三人怎么回事？”

钱夫人有点儿懵，但是一看自家女儿回来了，连忙上去拉住钱妮说道：“诶呀，闺女哟，你一大早上干什么去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黄麟黄大师，刚刚他做了法，现在你爸爸已经安稳下来了。”

王小仙这个人钱夫人自然认识，毕竟她和钱妮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但是现在钱夫人的心思全在自家丈夫身上，因此对于钱妮带进来的两个人一点儿关注都没有，对于叶乾，她也只当是小年轻不会说话。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叶乾竟然一点都不理会他们，而是直接走到钱进的床边，伸手扒开钱进的双眼看了看，又用手掰开他的嘴巴，双眉紧皱。

黄麟心中很不高兴，但是他人老成精，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出头的时候，果然，下一刻钱夫人受不了了，三两步跑到叶乾身边，直接把他的手拨开，怒道：“你这个人干什么？我们家老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当得起吗？”

说着话，钱夫人又把头转向钱妮：“小妮，这人谁啊，怎么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钱妮站在那里，脸色有些尴尬，但是刚刚她确实见识到了叶乾的本事，因此走到自家母亲身边，小声安慰道：“妈，您别这么激动，他叫叶乾，我爸昏迷前特意让我去找他前来看病的……相信我，他有真本事！”

听到钱妮这么说，黄麟知道自己再不说话不行了，这位分明是来抢生意的，这边一抖袖子正想要说，在门口蹲了半天的梁大少有点儿忍不住了，本来刚刚叶乾和两女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说话了，但事情展得太快，他没插上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一边走过来一边开口说：

“诶哟，我说是谁呢，这不是灵玉轩的叶乾么，怎么，刚刚打压了钱先生，现在就欺负到家里来了？”

梁大少这话不可谓不毒，直接戳人心窝子，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口，黄麟顿时平静下来，按兵不动，而钱夫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叶乾呵呵一笑，对梁大少说道：“原来梁先生也在，我还真没注意，怎么好像什么事情梁先生都能够插上一脚？”

“嘁。”

梁大少皮笑肉不笑地说：“要说管得宽，也没有你叶先生管得宽啊，古玩玉器玩腻了，现在开始玩医术？”

叶乾摇头一笑，不再理会梁大少，而是直接把矛头指向黄麟：“黄先生，黄大师？是你没错吧，刚刚你用朱砂了？”

“不错，老夫是用了朱砂，这位朋友有何指教？”

“没什么指教，三两朱砂上天，刚刚这屋子里的人怕不是要折寿几个月，黄大师您这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杀人的？”

朱砂是一味非常传统的药材，同时毒性也极为巨大，朱砂的主要成分是汞，也就是水银，一般来说作为药用都是短期小剂量服用，每次摄入量都不会超过0.5克，而三两朱砂洒出来，每个人呼吸进的朱砂肯定不止这个数。

黄麟听到叶乾的质问，不由目光一闪，知道似乎碰到了一个硬茬子，但是现在他不想也没心思去和人硬碰硬，要知道干他这一行的最注重的就是名声，现在在整个江城他也算得上是声名在外的人物，不可能自降身价和叶乾这“无名小卒”抬杠，因此转头对钱夫人说道：“钱夫人，接下来我还要继续做法为钱先生治病，希望您能够将无关人等请出去。”

有先入为主的原因，再加上叶乾实在太过年轻，因此钱夫人根本不相信叶乾能够救得了钱进，再加上昨天的事情钱夫人多少知道一些，对于叶乾就更加没有好感了，因此直接说出送客的话：

“我丈夫生病，受不得吵闹，今日几位过来的恩情，来日定当回访，但是现在还希望几位能够出去。”

看到钱夫人这般表态，叶乾心里暗自赞许了一番，都说好汉无好妻，但是没有想到钱进这样下作的家伙，竟然能够有一个这样的夫人在家操持，别的不多说，光是待人接物这一块就没得说，一番送客的话说出来有理有据。

但是叶乾不可能就被她三两句话给劝走，而是拱拱手，指着放在一旁床头柜上的药方问道：“请问钱夫人，这个药方确实是出自这位黄大师之手么？”

钱夫人点点头，说道：“不错。”

看到钱夫人承认了，叶乾嘿嘿一笑，转头对黄麟说道：“黄大师，看来我刚刚说的没错，您这药开出来，怕是要图财害命吧？”

黄麟还没有说话，一旁的梁大少不干了，走上前来说道：“姓叶的，我知道你在古玩玉器这一行上有造诣，但是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黄先生在咱们江城那可是鼎鼎有名的人物，江城富郭老爷子就是被他给救回来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质疑黄先生？”

这时候一直很安静的王小仙忽然开口低声说道：“似乎郭先生那一次好了两个月之后就突然暴毙了……”

这一句话直接把梁大少噎住了，他喘了口气，反驳道：“那不一样，那一次黄先生已经说了，他能够做的只是给郭老爷子延寿，让他把后事安排好，他可是说到做到……”

“不对吧……”

王小仙不去看梁大少，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可是那一次我父亲给郭老爷子判过命，说他最少可以活五个月的……”

这句话梁大少就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虽然说王半仙名声在外，素以眼睛毒著称，但是江城高层圈子都知道王半仙能够判命，而且判得极准，这是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名声，不是他梁大少两三句话就能够驳倒的。

这时候黄麟不得不站出来了：“人有旦夕祸福，况且人之命数、运数本来就流转不息，时刻变化的，若是那时郭先生确实有五个月的寿命，老夫又何必自己折寿去给郭先生延命呢？”

叶乾对这件事情本身不了解，因此也就不再继续纠缠，而是说道：“黄先生还是先不要急着转移话题才好，我现在只是问，这药方，是你开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