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赴约
这一天刘过回到家时天都黑了,匆匆吃完晚饭后,他又回到书房将今天的看书心得写下来,打算熬到后半夜了再去睡觉,刚动笔写了几个字,就见菁儿走了进来。
平时在书房伺候刘过的是绿衣和墨菊,后来刘过把菁儿也给加了进来,目的自然不可为外人道哉。刘过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立刻就上心了,将毛笔放在笔架上,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要说?”
菁儿见周围也再无旁人,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婢子想要回江宁。”
刘过心中一紧,因为菁儿是王雨霏的侍婢,又和他在河北有一段单独相处的经历,所以对她自与别个侍婢不同,难道因为自己对她的特殊看待,让菁儿受到了文婉和她带来的侍婢的排挤?
刘过双眉一拧,问道:“家中是不是有人对你不好,让你受了委屈?”
菁儿一见刘过神色,便知道他想岔了,忙道:“不是,娘子和其他人都对我很好,是因为……因为婢子想我家小娘子了,想要回去看看她,所以才想要回江宁的。”
刘过握住了菁儿柔弱无骨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那你就忍心离开我?”
菁儿低下了头,低声道:“自然不想的,可是婢子想到小娘子一个人在江宁,心中就……就放心不下,所以才想要去看她的。”
刘过也看出来,菁儿固然是想王雨霏,但是她在家中每天看着文婉,心中只怕也不好受,所以才想要避开的,刘过虽然不舍得她走,但是他又怎能因为一己私念而让她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中呢,叹了口气说:“那好吧,文婉哪里我去说,过几年我就安排人送你会江宁吧。”
菁儿柔声道:“谢谢阿郎。”
刘过将菁儿搂过来揽在怀里,两人离别在即,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正是静静地相拥着。
第二天,刘过给文婉说了要放菁儿回家,文婉自无不可,刘过便解除了和菁儿的主仆关系,明面上说送她回家,实际上则是把她送回王雨霏身边。
八月的天气,正是闷热的时候,但是下午下了一场雨后凉爽了不少,刘过送走了菁儿,刚回到书房,宋忠就拿着一张考究的请帖进来,道:“二郎,有人邀请你赴宴。”
刘过名声在外,又成了文彦博的孙女婿,邀请他赴宴、参加文会之类的请帖自然不少,只是大部分都被他拒绝了,所以看到这张请帖并不意外,他顺手接了过来,直接请贴封皮上面有精致的花纹,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光看到这个封皮,便知道请帖的主人是一位女子。
刘过苦笑道:“难道又有什么名妓邀请我吃饭?”
他说这话是有原因的,刘过在江宁的时候,捧红了柳含烟和蓼蓼,和戴梦儿的风流韵事也传的沸沸扬扬,所以到了东京以后,东京的各位名妓也坐不住了,隔三差五地邀请他,刘过自然是心向往之的,奈何身边有菁儿这个“监军”,自然不敢在胡来,只好忍痛拒绝了,这“监军”才走,又有人芳心荡漾了。
宋忠挤眉弄眼道:“二郎打开看一下就知道了。”
只见最开头便写着:“戴梦儿叩百拜。”刘过笑道:“原来是她,她不在江宁待着,又跑来东京了。”接着看下去,原来是最近戴梦儿竟然辞了江宁的潘楼,跑到开封来展了,而且她的下榻之处便是著名的矾楼。
自然是故人相邀,刘过自然没理由拒绝,第二天下班后便换了一身轻便的儒袍,迤迤然地去赴约了。
矾楼号称东京七十二楼之,风流皇帝宋徽宗和京都名妓李师师的相会之所,当然,这这时李师师还没出生,宋徽宗也还在做他的端王,不过矾楼的大名已经名满天下了。矾楼由东、西、南、北、中五座楼宇组成,青砖灰瓦,古朴典雅,门楣上“矾楼”两个字古朴庄重,一看就是名家手笔。
刘过带着随从到了门前,递上请帖,门子马上就领着他进去了,穿过大堂,领着刘过到了西楼第五层一个豪华的套间门前,道:“这里就是戴姑娘的住处了。”
刘过谢过了门子,赏了他500文钱,上前敲了敲门,一个眉目如画的侍婢迎了出来,对刘过屈膝福了一福,娇声问道:“官人可是姓刘?”
刘过回礼道:“正是刘某。”。侍婢便带刘过进去
里面是一个会客厅,典雅简洁,在墙上醒目的位置挂着刘过写得那《雁丘词》。刘过正在欣赏墙上的名人字画,只听环佩叮咚,珠帘揭起,戴梦儿一身水绿色衣裳,盈盈走了出来,向刘过福了一福,柔柔地道:“戴梦儿见过刘官人。”
刘过见她脸上薄施脂粉,温柔妩媚,楚楚动人,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依旧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微笑着回礼道:“戴姑娘客气了。”
戴梦儿抿嘴笑道:“跟你这么客气地说话,奴还有些不习惯了呢。刘官人快请坐吧。”
刘过知道她说的是在澶州时她女扮男装市场出入自己行辕的事,摸了摸鼻子道:“我也有些不喜欢。”说着朝西坐下。
戴梦儿在他对面坐下,亲自给刘过调茶,道:“上次多谢刘官人相助,本来奴想要上门去道谢,但是想到以刘官人今时今日的地位,奴这样的人上门多有不便,便邀请刘官人来此一会,你不会介意吧?”
刘过知道她指的是上次自己奏请朝廷,最后以户部的名义给她赐了个“义商”的称号,当然,用的是“戴林”的名字,道:“怎么会,刘某高兴还来不及呢。”左右看看,问道:“戴姑娘租这么高档的一个套房,花费应该不小吧?”
戴梦儿闻言睇了刘过眼睛,眯着眼睛一笑,神情好不得意,道:“没花一分钱。”
刘过诧异道:“没花钱?”
“也不能算是没花钱,准确地说是没花奴一分钱。”戴梦儿道,“我和矾楼的老板商量好了,奴的吃穿用度都由他们包了,奴挣得的钱我们三七分,他三,奴七。”
刘过摸了摸鼻子道:“这倒也是个好办法。”
戴梦儿已经调好了茶,将一杯送到刘过面前道:“矾楼需要奴这样的女子为他们撑场子,而奴,也需要矾楼的名气来打开东京的市场,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大家自然皆大欢喜。”
“这么说,你把工作的重心放到东京来了?”
“嗯。”戴梦儿点了点头,道:“奴把‘戴记’的总部迁到了这里,奴自然也要跟过来的。”
刘过不得不佩服戴梦儿的胆略眼光,江宁虽然是江南的商业中心,但是东京却是整个大宋、乃至这时代全世界最繁华的城市,她把“戴记”的重心迁到了这里,自然要比在江宁赚钱。
戴梦儿好奇道:“难道刘官人就不想问问你小情人的近况?”
“你是说蓼蓼?”刘过下意识地又摸了摸鼻子,道:“自然是想知道的。”
“不仅是蓼蓼姑娘,还有柳姑娘,她现在可了不得的很,她在江宁弄了一个定期品评天下诗文的活动,已经成为江南的学术中心,不知道一天有多少大儒、名士慕名拜访,有人说她的名气已经超过了奴,成为了新的‘江南第一名妓’。”戴梦儿道。
“这么说,你是因为在江宁竞争她不过,这才转而来东京的?”刘过不介意小小的挖苦戴梦儿一下。
“是也不是。”戴梦儿道,“要是奴说奴是因为你,你信吗?”
刘过道:“显然是不信的。”
戴梦儿喝了一口茶,柔柔地道:“但奴是信的。”
刘过见这个问题再讨论下去要出问题,连忙换个话题道:“你在东京的生意还好吗?”
“如果你是问商铺作坊那些的话,很好。”戴梦儿似有深意看了眼刘过道:“自从昨天亮明身份到现在,已经有不少人来拜访,不过奴邀请了刘官人你,便把他们所有的人都婉拒了。”
刘过现,和戴梦儿这样妖孽级别的女人聊天,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他现在是久旷的身子,很容易就引起地火,只好收摄心神,免得一时冲动失身,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刘过和戴梦儿谈诗词,谈生意,只谈到深夜才回去,回到家中,文婉竟然还没睡,还在等他,刘过有些过意不去,但是转念一想,反正以后是要离婚的,让她现在就对自己心生怨恨还好,便也不解释,洗漱完后就躺在床上睡了。
第二天临出门前,文婉突然鼓起勇气道:“官人今天可否早点回家?”
“这个……”刘过稍一迟疑,便道:“看情况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看着刘过的背影,文婉失落地叹了口气,绿兰进来问道:“小娘子,今日你生日,那边的各位娘子都要过来,是不是现在婢子就去准备?”
文婉正在出神,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道:“你说什么?哦,准备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