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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微雨长安

他自己其实也不明白沧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若是将它列入名剑之中,可它和其他名剑相比,却并没有剑灵的存在。

但是当年在常平镇时,沧流剑从天而降之后,确实非常有灵性,甚至在和灵鸢争锋之时,还展现出了异常强大的实力。

这让李星辰只得相信,沧流拥有剑灵。

至于如何唤出剑灵的灵性,这就需要他劳心费力的去寻找方法了。

李星辰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这件事放到了一边,重新考虑起宋灵犀口中“血尸”的事情了。

“听你的意思,似乎‘血尸’的实力会很强?”李星辰抬起头,看着宋灵犀问道。

宋灵犀点点头,答道:“若是单个的血尸,实力倒也不足为惧。我观你已是怒涛境巅峰,血尸差不多也是这个境界。只是血尸由剑灵操纵,若是真打起来,还是修士更强一些……只是血尸并非独行啊!”

“我听说这一次岭南甸凌峡谷出事,血尸都是成群结队的出没,在峡谷外的村庄里掳掠壮汉和小孩。”宋灵犀说着看了一眼明心和尚,又接着说道:“你们两个皆是怒涛境巅峰,碰上三五个血尸倒是不会怎样,但是你们若是被三五十的血尸团团围住,怕是就性命堪忧了。”

“你们南下前往岭南,光是赶路最快也需半月之久。而岭南血尸受长黎剑剑灵操控,四处掳掠活人,转化成血尸,再加上血尸的消息从岭南传到长安,早就过了半月,如此一月之差,怕是血尸的数量早就超出了可以控制的程度了。”

李星辰皱着眉头,他看着宋灵犀,问道:“难道岭南的官员都不去控制吗?”

只是宋灵犀嗤笑一声:“岭南的地界都被岭南王把控着,那些官员不可能随便行事的。更何况岭南王早有反心,他巴不得整个大夏越乱越好呢!”

李星辰沉默了,他在常平镇的时候,听闻南方有多么富饶,生活多么美好,北方大辽南侵,所有的人都带着行李南逃。

在他的认知里,南方是一个充满着瑰丽色彩的梦,是无数人向往和期待的地方。

可是今日看来,却是他自己一直活在梦里。

泱泱大夏,如此广袤的土地上,经历了千年的变迁,早已不是当年开国之时的大一统。

李氏一族在皇位上坐的久了,也就免不了那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觊觎。

大夏,绝非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若是你们离开长安,到了大夏的其他地方,你们就会现,朝廷把控不了一切。即便帝君的眼线遍布整个中土,也无法阻止那些藩王和地方大世家心有反意。”宋灵犀的语气里颇有无奈。

她不喜欢战争,也不喜欢流血与死亡。

其实不只是她,任何一个想要平平安安的百姓都不喜欢这些东西。

只有君王亦或是枭雄才会用别人的血肉来铸造自己的王座。

李星辰不懂这些,他只知道谋反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若是势力生了碰撞,那就会有许多的人送命。

宋灵犀看着李星辰,语气异常认真:“这样讲,你还执意要去岭南吗?”

“要去!”李星辰点点头。

至于为什么,他不会说,但是想法其实大体上还是能猜出来的。

宋灵犀许是明白了他的想法,笑了笑,再没说什么阻止他前往岭南的话,反倒是转头看着明心和尚开了口:“小和尚,我那样说你会不会害怕?”

明心笑了笑,坦然道:“世人皆会害怕,有人怕官,有人怕鬼,有人怕地痞,也有人怕权贵。明心也是人,自然也会害怕。”

只是明心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可每每做事时都因害怕而畏葸不前,那世间便无可以成事之人了,明心才疏学浅,但甘愿做这个尝试的人。”

宋灵犀看着明心,一双明亮的眼睛忽闪两下,脸上突然浮现出了笑意。

“你这和尚倒是有趣儿,许多事情看的竟比耄耋老者还要清晰许多。你说的是啊,畏葸不前才是最可怕的东西。”宋灵犀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中忽然明媚起来。

李星辰有些诧异的看向宋灵犀,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宋灵犀身上起了变化,可是至于变化到底是什么,他说不清。

若是偏要他说,那他觉得大抵是宋灵犀眼底曾经带着的浅浅一丝愁意消散的一干二净了吧。

他想着笑了笑,心底暗骂自己管那么多干什么。肖红衣曾经告诫自己不要和宋灵犀纠缠太多,恐自己惹祸上身,却不想自己现如今被宋灵犀的隐秘吸引去了注意。

他摇了摇头,排空了脑海中的一切,然后看向明心问道:“你会不会和我去岭南?”

明心做了一个佛礼,回道:“若是宋姑娘说的是真的,那我定然会和你去岭南。我修佛便是为了度化苍生,若是除恶之事都不能尽己之力,那这佛不修也罢。“

明心虽稚嫩,可是语气却异常坚定。

李星辰看着他,却感觉自己面前仿佛是一个精通佛礼的老禅师。

他闭上眼睛,重新打开,当视线再度恢复,他笑道:“那好,今天收拾收拾,我们明日便出。”

明心点了点头:“明日我还在醉春楼中等你,你可以来醉春楼里寻我。”他说着又转头看向宋灵犀,“我想宋施主不会再拦着我了吧?”

宋灵犀噗嗤一笑道:“你这小和尚还真是灵光,你都这般说了,我又怎会让护院再把你朝外赶呢!”

……

三月十七,明月高悬,盛春之时,宣澜院的青书坊中遍布着花草的清香。

李星辰坐在亭台边,李潺鸢背靠着他,螓紧贴在李星辰的背上。

她眯着眼,似乎在细细感受着李星辰的气息。

“你明日便要走了吗?”李潺鸢忽然打破了沉默。

李星辰点点头,轻“嗯”了一声。他仰着头,看着高悬于天上的明月,心中忽然浮现起了一丝悲愁。

明月当头,月光皎白,自是离别感伤之时。

即便整个青书坊中花香四溢,也难以消愁。

愁绪如水一般在他的心中蔓延着,直到愁绪与月光交汇,揉成苍白的一团,被抛在心底的角落里。

李潺鸢似是察觉到了李星辰的情绪,她身子向后缩了缩,让自己的背与李星辰的背靠的更紧。

“若是我能陪你同去,定然是不会让你独行的,可是我……”

“……我知道。”李星辰打断了李潺鸢的话,“陆师与我说过的。不过你不要担心,这次前往岭南玉师兄会陪着我同行,不会有危险的。”

可李潺鸢并没有放下心中的担忧,她如水的眸子慢慢打开,看了一眼院中摇曳的花朵说道:“玉师兄心胸有些狭隘,虽然他平时表现的不错,可是这一点我还是看的出来。虽说他已经踏入高山大境,距离高山境第二小境叠嶂境也只差临门一脚,可若是他起了坏心思,你又如何能平安回来?”

淡淡愁绪在话语间萦绕着,敛不去。

倒是李星辰笑了,他仰着头说道:“所以我去找了帮手,虽说修为境界和我一样,不过我想倒是挺克玉师兄这种人的。”

“什么人?”李潺鸢忽然涌起一丝好奇,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人才会克制玉寒锋这种人。

李星辰却故作神秘,他微微侧头,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我告诉你啊,是一个和尚!”

“和尚?”李潺鸢一双大眼睛眨了两下,随后“噗嗤”一笑:“你也太坏了,竟然找了一个和尚给你做帮手,玉师兄那种人怎么受得了和尚的啰嗦啊!”

“既然不适合同行,那我为什么不把玉师兄弄走呢?直接使把戏把玉师兄弄走,那就等于是脸皮都撕破了,即便是我能活着从岭南回来,那以后的日子他也定然不会让我好过。可是若是被和尚气走了,于情于理也不会归到我头上。”

李星辰的话音一落,李潺鸢忽然站了起来,她绕着李星辰来回转了两圈,上下打量了他几番,随后伸出一根玉指指在他的胸口道:“以前怎么没现你心眼儿这么多呢?该不会你以前那憨厚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吧?”

“哪有!”李星辰哭笑不得,他伸手抓住李潺鸢的玉指,想要把它从自己胸口上拿开,可是当他握住李潺鸢的手指,感受着掌心甚是细腻冰凉的触感,却愣在了原地。

李潺鸢也愣住了,半晌后她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如同逢年过节喜庆的大红灯笼,映的羞意止不住的倾泻出来。

“你快撒手!”片刻后,李潺鸢忽然埋怨一句,语气里尽是羞赧与急切。可李星辰却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这次机会,他握着李潺鸢的玉指,大着胆子揉搓了两下,这才带着不舍松开了李潺鸢的手。

李潺鸢脸颊红的如滴血一般,她心里万分羞恼,可是又是在忍不下心去敲打李星辰。

所以她只好站在原地,任由自己的羞容被李星辰看个完完整整。

“你看够了没有?”李潺鸢终是鼓起勇气,举着小拳头,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冲着李星辰威胁了一句。

可李星辰摸摸脑袋,憨憨一笑,落到李潺鸢眼中倒成了衣服油盐不进的模样。

李潺鸢如何能下得去手?她只能恶狠狠的剜了两眼李星辰,最终气恼的放下拳头。

空气里有些沉默,不过不多时一阵微凉的夜风拂过,让李潺鸢忍不住缩了缩衣衫。

她这般模样落到李星辰眼底,让他的心忍不住微微颤动了一下,他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李潺鸢披在了肩上。

明月高升,两个人站在亭台中,李星辰忍不住一下子将李潺鸢揽到了怀中。

“李家小妹,记得等我回来。”

“嗯!”李潺鸢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后整个身子朝着李星辰怀中缩了两下,寻了一个惬意的位置,闭上了双眸。

夜风起,桃花飒飒而落,带起了春夜的声音。

……

三月十八,微雨。

春日里的长安起了一丝凉意。李星辰背好行囊,撑起油纸伞,与玉寒锋一同离开了宣澜院。

明心和尚早早地就在宣澜院外等候。

他撑着一柄纸伞,背后背了一根被明黄色的布料缠起来的东西,看起来倒是和李星辰那柄沧流有几分相似。

宣澜院门外不远处,明心见到李星辰从宣澜院中走出来,连忙远远地冲着他招了招手。

明心并未如同昨日的约定,在醉春楼中等着李星辰,反倒是一大早便来到了宣澜院外等候。

这让李星辰很意外,他快走了两步,来到明心和尚身边问道:“你怎么跑宣澜院来了?我们不是约定好要在醉春楼见面的吗?”

可明心正欲回答,却不想被玉寒锋打断了:“这就是你请的帮手?一个怒涛境的和尚?啧啧……我还以为你能请到什么高手,原来只是一个同你一样修为的和尚。”

玉寒锋孤傲的挺直腰板,斜睨了明心一眼,讥讽道。

可明心并未恼怒,他宣了一声佛号,笑道:“施主莫要觉得和尚没有,佛陀不是一样度化世人吗?古时更有佛陀舍身的故事,施主怎要说和尚无用呢?”

明心一脸笑意,和和气气的说道,哪里像是一个被讥讽的人。

可玉寒锋并没和他争论,他只是嗤笑一声,扔下一句“你的佛理还是留着自己念叨吧”便跨步绕过两人,朝着前方走去。

玉寒锋身后,明心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人如此桀骜,怕是要有大劫难。”

李星辰却不在乎这些,他拉扯了一把明心,叫道:“赶快走吧,他有没有大劫难与我们也没关系。若是你觉得他需要度化,那路上有的是时间,随你念经度化他。”

明心想了想,笑道:“倒也是这个道理。”

他说着迈开步子,跟上李星辰,一同朝着玉寒锋离去的方向追赶过去。

长安微雨,一夜落红铺满地,断雁高跃澄空之上,三个人踏上了前往岭南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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