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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沧流古闻

晚宴将尽,宾主尽欢。

李星辰随着青筝一同到庭院里乘凉,至于青岳,则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中。

听青岳说,青筝的爷爷青云道长晚些时候就会从蜀山上赶过来,帮青筝检查一下身子。

只是似乎自从青筝因为沧流吸走了寒气,身子反倒是比以前还好得多。

青岳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所以青筝想要和李星辰乘一会儿凉,他也没有反对。

青筝坐在石凳上,小荷怕她着凉还特意给她垫了一层添了棉絮的垫子。

她仰着面颊,一双水眸看着清朗的夜空,看着那一轮半月,嘴角露出一个恬淡的笑意。

李星辰坐在她对面,看着少女,半晌后才开了口:“能不能……和我说说你寒症的事情?”

他其实挺好奇的,为何一个如此可人的女孩儿会得上这种病,而且看样子,病情似乎非常严重,白天时若不是沧流更够吸收寒气,怕是青筝就要香消玉殒了。

只是他也还有另一点不明白。青筝的爷爷既然是蜀山的掌门,而蜀山又是天下的三大道门之一,为何治不好青筝的病。

青筝看了看李星辰,倒也没隐瞒什么,直接开了口:“听爹爹说,我的寒症从我出生便患了,当初还不是很严重,只是体寒而已,爹爹以为是女儿身,身体阴气有些重,也没在意。可是……直到我五岁的时候……”

她说着脸上恬淡的笑意不见了,反而浮现起了一抹愧疚与忧郁。

“五岁时,我体内的寒气忽然爆,那晚恰好娘亲在陪着我睡,却不想突然爆的寒气将她与我一同冰封住了。”

“再之后,等到爷爷赶过来将冰层除去,我因为与寒气同源,侥幸躲过一劫,可娘亲却再也没醒过来。”

青筝说着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滚过白皙光洁的面颊,最终砸落到石桌上。

“嘀嗒……”

泪滴溅开细小的水花,可那声音却像是砸在少女的心头,让本就有些柔弱的地方再遭痛击。

“哝,擦擦泪吧。”李星辰取出一块干净的巾帕,递了过去。

青筝并未嫌弃,她结果巾帕,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我们蜀山速来与丹霞教交好,丹霞教的掌门,也就是那位老神仙曾给我看过诊,只是以他的医术,也对我的寒症束手无策。”

“我知道,我对于家族来说,其实就是个累赘,家里有几位与爹爹意见不合的叔父早就对我有意见了,若不是爹爹疼我,将我护下来,怕是我早就随着娘亲一起去了吧。”

李星辰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每个人都会有各自的不幸,其实我小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是个不幸的人,觉得谁都比我幸福的多。羡慕别人有娘亲疼,有爹爹陪着……不过后来,当我经历过一个人的生活之后,才明白,有些东西真的是异常珍贵的。”

“你想过吗,如果你真的放弃了自己的性命,那么护你安好的父亲会不会伤心难过?疼爱你的爷爷会不会老泪纵横?”

“其实说到底,人活着总得为了点儿什么,我过去也不知道,不过在遇到我师父之后才明白,原来自己活着是为了一些心心念念的东西。”

李星辰说着,举起了手中的沧流,随后笑了:“比如,为了它。”

青筝擦干净脸颊上的泪痕,恬淡的笑意重新爬上她的脸。

“人活着总该为了一些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她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到了最后,双瞳忽然明亮起来,眼中的阴翳也被一扫而空。

“或许自己真的该变一变了!”青筝忽然失笑了一声。

她其实也觉得自己过去活得很累,也曾动过死念,只是最后都不知为什么,被她放下了这些念想。

如今想来,似乎也是自己心中偏倚的想法吧。

天上没什么云彩,晴朗的星空一眼便可看到,冷清的半月挂在天际,散着莹莹的光辉。

李星辰与青筝安静的坐着,时不时聊上两句,有时哪些话题引人笑,还会逗得青筝出一阵银铃一般的笑声。

不过就在他们说话间,北方的天际忽然飞来一道青色的流光,那流光如陨星,擦着长长的光尾,顺着夜空急掠而来。

李星辰第一时间握紧了沧流,一股盎然的剑意陡然升起,细微的剑气扩散出去,绕在半丈外,环绕不停。

只是青筝却没害怕,她站起身来,一双美目看着北方的夜空,目光随着那青色的流光移动。

好半晌,她才转过头来,对着李星辰说道:“别紧张,那是爷爷,他从蜀山上下来了。”

“爷爷?”李星辰皱起的眉头舒缓开来,握紧沧流的手也略微松懈了些,只是他还没完全放松下来。

北方的流光在天际间飞驰,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青家大院儿上空。

青光里一声长啸,似是剑鸣一般,随后青光停滞,一位青袍白髯的老者从青光中呼啸而出,落到了李星辰与青筝乘凉的小庭院。

“爷爷!”见老者站稳,青筝笑着唤了一声,随后急急忙忙的跑向老者。

李星辰也站了起来,他远远的看着老者一脸慈爱的将青筝揽进怀中,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若是猜测不错,这老者便是青筝的爷爷青云道长了。

“我的好孙女,我听青岳说你寒症犯了,快让爷爷看看,有么有事!”

青云道长布满皱纹的手在青筝的间轻轻抚了两下,随后将她拉倒自己面前急声问道。

青筝甜甜的笑了一声,说道:“我没事的,是李公子救了我,近日若是没有李公子,怕是爷爷都见不到青筝了。”

“哦?”青云道长讶然了一下,随后目光越过青筝,投向了稍远处的李星辰。

“敢问少侠是以何种方法救了筝儿,若是能告知一二,老道感激不尽。”青云道长远远冲着李星辰问了一句,语气里没有半分倨傲,反倒是充满了希冀。

李星辰当然听得出来,他这是为了自己的孙女着想,不然堂堂蜀山的掌门,又怎么会拉下脸面来恳求自己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人呢。

但是他其实也不怎么清楚青筝是怎么获救的,他大概隐约知道可能是与沧流有关,至于再具体一些的,他便不清楚了。

想到这儿,李星辰举了举手中的沧流,回道:“是我的剑吸走了青姑娘体内的寒气,至于原因,小子也不是很清楚。”

“剑?”青云道长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领着青筝走到了李星辰身前。

“这柄剑,能否给老道观一眼,你且放心,我不会贪墨你的东西,只是看着这剑眼熟,想要仔细确认一下。”青云道长似是看出了李星辰脸上的疑虑,开口解释道。

李星辰看了看他,似乎觉得他不是那种骗人的人,随后又将目光移到了青筝身上,见她并没有什么异色,这才犹豫了一会儿后,将沧流递到了青云道长手中。

青云道长郑重的接过沧流,随后放到眼前仔细的看了起来。

他带着老茧的手从沧流的剑鞘上轻轻拂过,感受着剑鞘上凹凸起伏的纹路,最后将手握在了沧流的剑柄上。

下一刻,青云道长的手猛然凝聚灵力,手臂向外一拉,可沧流呆在剑鞘中,纹丝不动。

那剑仿佛被锁死在剑鞘中一般。

青云道长眉头皱了皱,手中的灵力更盛了几分,他的手在剑柄上摩挲了两下,最后猛然握紧,手臂再度用力。

沧流终是被拔出了半寸,只是却也卡在了半寸这个位置。

青云道长再度用力,但是沧流始终只肯出鞘半寸,多一寸也不肯让。

沧流颤鸣着,剑体微微颤动,一道道犀利的剑气在庭院里肆意纵横。

青云道长还是没有放手,他在增加着力气,但是沧流似是卡死了,再也没能多出鞘一点。

甚至随着青云道长用力,沧流自己则开始颤抖着向剑鞘内回缩。

“吟——”

沧流长啸,剑鸣声刺耳无比。

下一刻,沧流猛烈震颤,一股强烈的剑意扩散出去。

“吟……”

又是一声长啸,沧流猛然用力,竟直接缩回了剑鞘中。

“吧嗒~”

沧流归鞘,狂躁的剑意消散,空气里又恢复了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有生过一样。

青云看着手中的沧流,最终笑着摇了摇头。

“沧流,果然名不虚传。”青云道长感慨,末了将剑递回给李星辰,“此剑还给你,希望你善待此剑,莫要辜负了它。”

李星辰取回沧流,用力的点了点头。

现在沧流对于他来说,就是他的性命,他又怎么不善待沧流呢。

说起来,倒是方才青云道长想要通过蛮力把沧流拔出剑鞘的时候,他紧张不已,生怕他弄坏了沧流。

好在,青云道长确实只是为了试一试剑,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等到剑回到自己手中的那一刻,他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青云道长看着李星辰,说道:“能救筝儿,确实只是运气。”

李星辰抬起头:“老爷爷知道我的剑为何会救下青姑娘?”

他其实很好奇,一柄剑能救人他确实感觉很不可思议,当然也好奇为什么沧流能救人。

青云道长目光变得深邃,他目光又在沧流上停留了半刻钟后,才开口道:“你知晓沧流的来历吗?”

李星辰摇头。

“传说,古时候有一位禹王,是中土部族的领袖。当时北方的大河时常洪水,淹没大河下游的地方,让生活在那里的人苦不堪言。后来,禹王不忍,便为了恢复大河下游地区的平静开始治水。”

“据说禹王手中有一块神铁,用来疏导河道,只需轻轻一划,便可开辟新的河道,甚至还能轻轻一拨,将已有的河道堵死。”

“后来,在禹王身死百年后,这块神铁被一位铸剑师得到,他见神铁未经打磨便拥有犀利的锋芒,遂将神铁带了回去,铸造了一柄绝世神剑,它便是沧流!”

“古书记载,沧流拥有掌管天下水脉的能力,能分水能集水,对于寒气,自然也能控制的住。只是我观你似乎还不能自由掌控沧流的能力,所以才说这一次你救了筝儿是一个侥幸。”

李星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对了,无论是因为什么,既然你救了筝儿,我就得替筝儿报答你。我观你也是修行之人,不若就一同随我会蜀山吧,我帮你完成与沧流的进一步契合。”

“真的?”听到青云道长这般说,李星辰眼前一亮,这才是他最想要的。

青云道长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着点头:“老大不打诳语的。”

“那可是太谢谢道长了。”李星辰想着,随后站直身子,对着青云道长恭敬的行了个礼。

“无妨无妨,我从不在意这些迂腐的礼节的,你若是同意,那我们明早就去蜀山。”

……

蜀山水碧蜀山青——这曾是古时候一位诗人的话。

李星辰记不得这句诗到底是谁写的了,不过清晨的蜀地,确实趁得上这一句话。

东方微亮的光洒下来,顺着地表,拉出斜斜的剪影。

远处青山成黛,一潭碧水嵌在群山里,仿若一块瑰丽的宝石。

青云道长和李星辰走在后边,看着青筝在前方的草地上蹦蹦跳跳,还有欢快的笑声顺着风时不时飘过来。

只有在自己爷爷在的时候,青筝表现出一个二八少女该有的样子。

那样天真,那样无忧无虑。

“有点苦了筝儿了,这样的时光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奢望。”青云道长看着前方欢笑的青筝,叹息了一句。

李星辰没有说话,他自然知道青筝的生活,昨晚时青筝就曾对他说过。

他清楚,一个处在天真烂漫年纪的少女,患了极难医治的寒症,会是一种何等痛苦的事情。

每日需要穿着花袄,不能吃任何凉的东西,哪怕是骄阳如火的夏日,对于她来说也如寒冬一般。

她是孤独的人,所有的笑容都是为了掩盖痛苦。

李星辰想了想,却越想心里越沉重,最后索性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东西。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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