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怎么样,三皇子可还认得我?”李丹青站在主帐里,看着被兵士押解着的三皇子,笑着问道。
三皇子抬起头,看着李丹青,半晌后笑道:“叔父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侄儿的吗?”
他被那些黑衣人压进营帐之后,看着那些兵士身上的铠甲与着装,就已经知晓了自己被何人所擒了。
他其实并不怕,在他的印象里,李丹青这一位名声硕大的江南王并没什么野心,平日里也对军政没什么兴趣,整日只喜欢鼓弄字画。
虽然不明白李丹青为何会率领着大军在这里驻扎,但是他其实并不怎么畏惧,以至于他面对李丹青,竟然还在质问。
李丹青虽然脾气好,也不喜好军政之事,但是并不代表着他能够容忍后辈对自己的冒犯,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侄儿。
“三皇子看起来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啊!”李丹青笑着摇了摇头,“你说你身为皇子,本身能力也有,何不去与你那两个哥哥争上一番,看看能不能争到皇位,现在却偏偏要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去祸害自己的生父。”
“看来,我还真是看错你了。”
三皇子听着李丹青的话眉头皱了起来,李丹青能将这话说出来,想来大抵已经知道了长安生的一切。
他看着李丹青,嗤笑一声:“看起来叔父不喜军政之事的传闻也怕是谣传吧,叔父藏得还真是神呢,不知叔父是否有入住长安的想法?”
那话语,似是讽刺。
李丹青摇摇头,说道:“见到你如此,我大抵也知晓了为何我那兄长为何不重视你了。这等心性与心胸,若是大夏的江山真的交给你了,怕是早晚要毁于一旦。”
“叔父看样子是真的想入主长安吧?为何要引开话题呢?”三皇子冷笑一声。
李丹青轻笑一声:“看样子大夏的皇位还是不要交给你了,整日只会自作聪明,怪不得这等年纪还在长安里逍遥自在。你不知道你的那两个兄长似你这等年纪已经在边疆征战沙场了!”
“我看你还是去反省一下吧,你且安心在这里带着,不日我便要前往长安,到时你如何处置,便交由兄长吧!”
他说罢看了看押着三皇子的几个兵士挥了挥手:“带下去吧,找一处单独的营帐给他,记得严加看守,莫要让他在营地里随意走动。”
“启禀郡王,押解回来得那些侍卫该如何处置?”其中一个兵士行了一礼,询问道。
李丹青想了想,随后目光里寒芒一闪,吩咐道:“杀了吧,全都当做叛军处置。”
他这话音一落下,主帐里忽然飘起一阵寒意。
这寒意如同刀一般,那冷意似在骨头上刮磨着。
三皇子抬眼看了看这位陌生的叔父,原本打算想给侍卫求情的心思也压了回去。
他现在才明白,这一位名声颇大的江南王,绝非传言中的那般,只是一个喜好字画的酸儒。
有这等魄力,绝对是一位拥有雄略之人。
三皇子这般想着,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悔意。
他想着若是自己一进主帐时没有那般与李丹青交谈,或许自己并不会被限制了自由。
只是言多必失,他话已经说出去,没什么可以挽回的余地了。
……
夜色浓郁,高悬的明月只剩下一丝弯弯的月牙,光线晦暗。
甸凌峡谷,原本弥漫于谷中的浓郁雾气忽然尽数散去,最终一处被世人称之为险地的峡谷完全展露了自己隐藏千年的面貌。
只是这一切没有任何人现,江南的大旱已经持续了月余,能逃的人大多都已经逃了,还留在本地苟且活着的,多是些老弱病残。
整片江南,除了江南王掌控的那富饶的六郡还能勉强维持生计,其他的郡地多数已经没什么人了。
大旱愈演愈烈,如今一个月过去,旱情严重的岭南一带,江河湖泊多数已经枯竭,找不到什么水,甚至连一些深井都已经露出了底石。
而甸凌峡谷里,随着雾气尽数散去,一声声流水声忽然在峡谷里回荡开来。
不多时,一阵阵薄薄的青烟从峡谷里飘了出来,这些青烟分成一缕一缕,如同丝一般,繁多的数不清楚。
这些青烟一落地,顿时化作一只又一只小鬼,青面獠牙,身高却不足三尺。
他们有的手拿环刀,有的提着木柄铜锤,也有的一些拿着套索,拖在地上,每每移动,都会出渗人的响动。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去,这些小鬼已经挤满了甸凌峡谷的每一处。
它们悄无声息,鬼魅极致。
就在几个呼吸之后,一股黑气从甸凌峡谷的深处飞了出来,最终在峡谷的入口处现了形。
他是个老者,身着黑袍。
他便是连图,也就是曾经冥府的平等王。
“我的鬼军们,你们期待这一天很久了吧!”他镇臂一挥,大呼一声。
沾满峡谷的小鬼们欢呼着,出一声又一声的怪叫,他们摇动着手中的武器,似乎是在庆祝着什么。
等着这些小鬼的怪叫声渐渐小了,连图这才接着开了口:“现在中土的江南一带已经空了,只等着我们鬼军去占领,攻占人间界的时候到了,待到我们完全攻陷了人间界,那轮回就自然消失了,整个世界不会再有生死,大家都是永生不灭了!”
他话音落下,山谷里又是一阵怪叫回荡。
“好了,你们先安静一下,我知道你们期待这一天已经好久了,不过先听我把话说完,一会儿你们有的是时间来挥霍。”连图摆了摆手。
“这一次我们攻占人间界,是重汤大人的意思,他是上古时期的神裔,跨过久远的时间,来到了现在,只要我们能够把事情办得漂亮,不但每个人可以获得永生,就连你们的愿望都可以帮你们实现。”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可以散开了,去掠夺你们的食物吧!”
岭南,随着连图这一声令下,顿时化作一片鬼蜮。
无数的恶鬼咆哮着,尖叫着,化作青烟飞向岭南的各处,一时间,岭南那些还留下人的地方惨叫声此起彼伏。
只是片刻的功夫,岭南那就再无一个活人。
阴森森的鬼气弥漫于岭南,那些被恶鬼吸食了血气的人灵魂从躯壳中脱离出来,化作新的恶鬼,游荡在岭南这一片黑暗的世界里。
冥界,平等王城。
重汤坐在大殿中,感受着头顶上鬼气疯狂的蔓延,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人间界,等着吧,我很快就会回来了……仙界,你是下一个目标。”
而就在恶鬼占据了岭南的时候,蜀山上传出了一声叹息,随后是丹霞教,一样飘出一声叹息。
这两个声音似是互相回应,一股哀伤的情绪忽然在整个凡间传递开来。
天下间,无论你是深处北地的大雪中,还是居于大漠看着漫漫黄沙,又或是居于亭台楼阁,赏着灯景,全都从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悲意。
长安,肖府。
李星辰坐在庭院里,看着天上晦暗不已的月牙,眼角不自觉的竟然留下了两行清泪。
“师父……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莫名其妙流眼泪啊!”李星辰一边用巾帕擦着怎么也流不干的泪水,一边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肖红衣问道。
只是肖红衣的双眼也通红,眼角有一些晶莹的东西似要流出来。
但是他尽力克制着,体内的灵力疯狂运作,压制着这股悲意。
“因为……有人死去了……很多人……”他说话间目光向南,极目眺望,似是穿过长安厚厚的城墙,穿过千山万水,能够看到岭南,那里每一个人痛苦死去前的哀嚎。
“有人……死去?”李星辰不解,“大战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况且南方的大旱,长安这边不也是在尽力赈灾吗?怎么还会有许多人死去。”
肖红衣没说太多,也没给李星辰解释,他只是哽咽了两声,说道:“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啊,努力修行吧,天下大难即将来临,有许多东西还需要我们去守护。”
……
长安以西,仙侠草堂。
董寒山坐在草堂的屋顶,看着南方那一片阴云,目光闪动。
陈晋安不知何时走了上来,来到他身旁坐下,随后递给他一个酒壶。
“天下大劫就要了了,你可有化解的办法?”陈晋安喝了一口酒,问道。
只是董寒山摇摇头。
“此劫无解……”
“无解?怎么会无解呢?你之前不是说有化解的方法吗?”陈晋安皱了皱眉头,他有些意外,想不到董寒山竟然会这样回答自己。
董寒山也打开酒壶,慢慢饮下一口酒水。
待火辣的酒水撩过喉咙,顺着食道流入腹中,感受着腹中升腾起的暖意,这才开了口:“如今沧流剑主尚未完全把控沧流,后照剑莫名遗失,长黎剑灵性全失,皇渊的主人有中毒昏迷不醒,只剩下灵鸢剑主还勉强可以参战,而净昙的主人有修为薄弱……诸事不顺,你叫我如何去寻找解决的法子?”
董寒山的叹息传进陈晋安的耳中,让他怔了一下。
“也就是说,想要用这几柄名剑布下大阵,行不通了?”陈晋安眉头皱了起来,“那有没有可以代替的呢?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许家那一柄传家的重剑便足够比拟这几柄名剑了……”
董寒山摇摇头,叹息道:“代替倒是能够代替,可是天底下似稚岳这般的名剑,哪里有那么多!”
“天下这么大,稚岳却只有一柄!”
“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吗?”陈晋安有些期待的看着董寒山。
他与董寒山多年挚友,自然清楚董寒山的能力如何,不然他也不会将希望寄托于董寒山身上。
可是董寒山摇摇头,说道:“方法当然还有,只是太难了,即便是你我这等修为的人来做,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是何方法?”陈晋安询问道。
董寒山想了想,随后看着陈晋安问道:“你时常游走于天下间的名山大川,那想来你也应该知晓北地的最北端,有一处一望无际的汪洋吧?”
陈晋安细细回忆了一下,随后问道:“你说的可是北冥?”
“正是北冥。”董寒山说道,“不过叫它北冥,倒不如称呼它为北冥之渊。”
“它在北地的最北端,沿着陆地向北方走至极处,陆地被一处斧劈刀削的断崖斩断。崖下百丈,便有一处漆黑如墨的水域。”
“传说这处北冥之渊里,有一只体型巨大的黑鱼,它潜于渊中,从不露面。古书上说,北冥之渊的水之所以看起来是黑色的,那是因为被这一只大鱼的体色映照的。”
董寒山说着笑了笑:“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想要化解天下的大劫,需要的是北冥之渊的另一个神奇之处。”
“北冥之渊的水鹅毛不浮,水里除了那一只传说中的大鱼,便再无其他活物。但凡有东西落入水中,顷刻间就会被渊水吞噬,再无踪影。”
“听说古时候北冥是处置犯人的地方,将来若是天下大劫降临,这里变成了化解之地。”
董寒山虽然并没有讲话讲的很清楚,但是陈晋安大抵还是听明白了一些。
“你是说……这一次大劫并非天降劫数,而是由人引起的?”
董寒山点点头,答道:“确实是由人引起的,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由从上古时候活到现在的魔物引来的。”
“魔物?上古时候的魔物不都已经被神裔斩杀了吗?怎么还会又魔物遗留下来。”陈晋安有些不解。
他是宣澜院的夫子,平日接触的典籍多不胜数,这些古时的秘闻他也了解许多的。
但是董寒山说的,却与他在古籍上了解的并不相同。
董寒山摇了摇头,说道:“上古时候宝物多不胜数,有一些魔物利用这些东西躲过上古神裔的斩杀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你也得知道,那些上古时候就出世的魔物,都是清楚北冥的。想要将他们引到北冥,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