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刚蒙蒙亮,段寒芜就被外面一阵喧闹声给吵醒,兴许是昨夜失眠而睡得太晚,现下她躺在榻上抓紧了手里的棉被,眉头紧紧的皱着,似乎是不太满意外面的状况。突然的,门被大力的敲响了。段寒芜这才无奈的睁开眸子,先是四周扫了一眼,才缓慢的用手支撑着榻坐起来。
此时,门口的敲门声依旧是叮当作响,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段寒芜伸手抓过榻边上放着的镶金拐杖,这才穿上鞋子,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过去。
“吱呀~”
段寒芜不喜有人打扰,刚打开门,就见到打扮的像是一只花蝴蝶的段锦秋意气风的看着自己,只不过,似乎双眼中饱含着的是、、怒火?
“锦秋姐姐,大清早的来寒芜这有事?”段寒芜见到是她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一般人是不会来打搅自己的。她神色不变,依旧是拄着拐杖往回走。
段锦秋只是狠狠白了她一眼,也跟着走进去,一边打量一边说道,“想不到你这个丑八怪屋子里倒是很干净啊!”
段寒芜倒了一杯茶,眉头微微上扬,不可置否,“这似乎和你没有关系。”她把茶杯递过去,也不管段锦秋是不是接了,继续开口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来的吧,说吧,什么意思。”
“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意思?”段锦秋依然是气愤着脸,“念礼哥哥,你和念礼哥哥怎么了!为什么他突然间就变成那样子了?”
段寒芜原本端着茶水要喝的手顿时一颤,随后依旧不动声色的开口,“他和我都没事。怎么,你这是要朝我兴师问罪?”
“我、、我是看念礼哥哥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才来找你的!”段锦秋激动的开口,“不然你以为我会来你这个肮脏的地方!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赶紧收拾收拾跟我过去看看念礼哥哥,少在那里故作清高。”
段寒芜微微一笑,眸子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淡淡的说道,“找我何用?他现在最不愿见到的人就是我,何必让我去触霉头?”说着这话,段寒芜就抓紧了手里的拐杖,神色自若的凝视着面前俏脸气的通红的段锦秋。
段锦秋本来想破口大骂的,什么时候轮到这个丫头给自己甩脸色了。但是脑子突然间回想到那个喝的烂醉如泥般的风念礼,那个自己第一次看到失了风采的风念礼,什么气都没有了。她闭了闭眼,一时间咬紧牙关把火气默默的咽了下去,随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抬头泪眼婆娑的瞧着段寒芜,“寒芜,我求求你,去看看念礼哥哥好吗?他、他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了,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说着段锦秋真是一副哀伤的面孔,泫然欲泣,“我知道,以前我对你百般刁难,确实是有愧于你,但是现在,你要打要骂报复回来我都同意,只要你能去看念礼哥哥,我求求你,寒芜,我确实是在求你、、、”说着,段锦秋双腿一软,险险的就要冲段寒芜下跪。
“慢着,你这是干什么!”段寒芜眼尖的现了她的意图,伸出拐杖在她膝盖下托了一下,她才重新站起来。段寒芜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段锦秋,心里一片苦涩,半天才幽幽的说道,“我不会去见风念礼的,如果我去了,才是真正的伤害了他。”说完段寒芜眸子闪着凄楚的光芒,像是揉碎了漫天的星子,“你不知道么?我要入宫了。”
段锦秋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显然是没反应过来段寒芜在说什么。
突然脑子里一道光线,她身子僵住,才开始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自己面前这个冷淡到极致的脸,半天,段锦秋都没找到自己的声音,好不容易才张开了口说道,“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段寒芜敛下眸子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才继续抬头悠悠然的开口,“看样子你是不知道了,我很快就会入宫伴驾,试问,我这样的身份,如何去陪你安慰一个陌生男子?”段寒芜觉得自己心口有那么一瞬间的窒息,她紧张的握住自己的手心,努力把心情平稳下来,继续说道,“段锦秋,我知道你心系风念礼,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好好陪在他身边吧。”
“你,你是为了进宫才放弃了念礼哥哥。”段锦秋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本来还在流泪的眼角瞬间就呆滞,她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不知道她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段寒芜点头,“是。”
“既然这样、、、”
“锦秋,你在这里做什么!”还没等段锦秋说完话,一道声音就半途截断了她肚子里的疑惑,随后两人转头便是看到风念礼一身白衣的站在门口。不得不说,才分开不长时间,风念礼虽然依旧是那般温文尔雅的模样,但是不难看出他眼底下深深的痕迹,看样子是一直都没睡好。风念礼始终是保持温润的模样,即使现在收拾的如往常,也依然带着丝丝的惆怅。
段锦秋一愣,“念礼哥哥,你、你怎么来了?”
风念礼迈步子走进来,先是瞥了一眼段锦秋,才淡淡的道,“我问了你的侍婢,说你来这里,我便跟着来了。”说话的从头到尾都没看段寒芜一眼,像是根本不认识的模样。
段锦秋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消息里,反应也慢了半拍。她先是转头看了看段寒芜,后是瞧瞧一边的风念礼,随后才说道,“这样的,那我先出去了,你和寒芜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说着,段锦秋就转身要走出去。
“锦秋。”风念礼开口,神色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只是机械的说道,“我和她没有什么要说的,我们回去吧,不是说好了要去看戏吗?”
站在一边的段寒芜握紧了手里的拐杖,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站在这里。
像是一个小丑一样。
段锦秋迷茫的眨巴眨巴眼,什么时候念礼哥哥和自己约好要去看戏了?
“恩,那好吧,你看我这个记性,都忘记了。”段锦秋自然是要顺着风念礼的,她抿唇笑笑,“那念礼哥哥,我们走吧。”
风念礼点头,神色尽显温柔,“好,我们走。”
话音刚落,风念礼就率先的走了出去。
段锦秋跟着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段寒芜,眸子认真起来,“段寒芜,我不知道你和念礼哥哥之间生了什么,不过既然是你放弃了他,那我定然不会再让给你。”丢下这句话,段锦秋就伸手捏着裙角,像是欢快的蝴蝶般离开了。
“我又何尝不是呢?”等到两个人彻底不见踪影之后,段寒芜才缓缓勾起自己的唇角,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伸手拿出藏在自己衣袖中那残破的金色蝴蝶钗,良久的失神。
有些人,有些事情,一旦脱离了轨迹,就算是再大的地心引力也无法再令其归位了。
“小姐,这样的打扮可好?”一个模样俏生生的丫鬟笑着捧起一串珠钗在段寒芜的丝上轻轻一拽,伸手抚着她光滑乌黑的秀,将一边的镜子推了过来。
段寒芜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一勾。
的确是乌鸦掉进凤凰窝了,自从段寒芜要进宫的事情一传出来,突然间在家族的地位就急剧升高,甚至还换了一个风景秀美的别苑,又配了十多个丫鬟小厮在身边伺候,早午晚都有各种各样自己从未吃过的糕点菜肴,就连床榻上的棉被都是新赶制的,还带着阵阵的幽香。许是知道她酷爱海棠的缘故,院子里种了大片大片的海棠花,屋内也放着海棠,甚至连熏香也是海棠味道的。段寒芜一下子适应不了进入人群的生活,刚开始还是有些反抗,但是想到今后在皇宫大概也是如此,也只好作罢。
现下里,看着镜子里涂脂抹粉的自己,她微微的勾起唇。
这还是那个天生穷命的丑八怪吗?绫罗绸缎也不为过的长裙外袍,镶着金丝的袖口上是栩栩如生的蝴蝶,脚下的鞋子也是柔软舒适到了极致。她盯着自己的模样,突然伸手摸着自己脸的胎记。
“人,不管打扮成了什么样,还是掩盖不了原本的形象吧。”段寒芜喃喃自语道,眸子一片沉静。
丫鬟自然是猜不到段寒芜的心思,只是一个劲的阿谀奉承,这可是将军府的第一号大红人,若是巴结的好了,日后定然是享不尽的幸福。她在那里想着自己过去有没有欺负过面前的这个大小姐。
“小姐天生丽质,什么衣服在小姐身上都是极其好看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样!”丫鬟沾沾自喜的夸赞着段寒芜。
段寒芜依旧没什么表情,不咸不淡的开口,“像是画中走来的?那么,容貌呢?”
没有哪个女子不爱美,她段寒芜,也是一样的。
丫鬟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骤然就僵住了,她看了看段寒芜镜子里盯着自己的目光,身子不寒而栗。不出几秒钟,依旧是笑靥如花的说道,“小姐的容貌自然是极美的,根本不需要其他的东西来修饰!”
“是吗?”段寒芜反问,仍然看着镜子里划着粉嫩桃花妆的自己,突然觉得很可笑。再多的掩饰,也去不掉那个胎记的,不是吗?这样反倒是显得更像个丑八怪了。那个夸张的胎记在脸上横行,倒真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妖孽。
“自然是的。”丫鬟眯着眼,还想帮着段寒芜继续收拾收拾。
“够了。”段寒芜出声制止,眸子像是利箭一般的盯着那个丫鬟,“去给我打水,我要净面。”
丫鬟一愣,但也不好忤逆段寒芜的意思,只好悻悻然的一行礼,才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