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看我走得直不直？

回去的路上，燕玖几乎没站稳，这回真的要靠拐杖才能走路，整个头脑都在嗡嗡嗡的吵，仿佛刚刚见过了一场血雨腥风，江山屠戮。她的耳边，尽是无数哀嚎，吵得整个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最后差点晕倒在街边。

面前走过来的人扶了一把，她抬头一看，竟然是禹王。原来她走到了家门口都不知道，而禹王却一直在门口等着，天色已晚，她说：

“禹王怎么还不回去？”

禹王说：“我还欠你一声抱歉，今天的事婉儿都跟我说了，误会了你，实在不好意思。”

燕玖现在实在没法想他这码事，但是看他的样子不会善罢甘休，就说：“我没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今天有些累了，禹王请回吧。”

明明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为什么从她嘴里说出来，竟然让人这么难过，可她今天看起来的确很疲惫。街市已经慢慢散去，只有极少的人正在收摊，一个小女孩拿着拨浪鼓有一声没一声甩着，好奇地看着这边。

禹王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关爱，问：“你怎么了？看起来很不舒服？”

“我没事，要回去了，禹王请自重。”她想要转身离开，现禹王并不打算放开她，反而紧紧箍着她的手臂，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思量，无力道：“既然你不自重，那我们喝酒去吧。”

“……”他本来觉得不应该去，燕玖转身就出门，拄着拐杖十分不方便，如今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要怎么算计他吗？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跟了上去扶着她走。

进了一家酒馆，选了个偏僻点的雅座，叫了几坛酒。燕玖看着禹王连坐都很谨慎，苦笑了一声，说：

“不想喝就别喝了，若是我醉了就叫人把我扛回去，别让我说什么胡话。我只是有些难过，不能说出来，也没有办法解决，只能借酒消愁。”

她开了一壶酒，倒了满满一碗，酒过喉咙，一片热火般的气息燃烧了全身，她觉得还是不够，心依旧很烦，她无法阻止脑中浮现的那些恐惧，本该守卫着这个国家安宁的黑羽卫，竟然无法善终，为了保护另一家人，也要成为一个秘密，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道？

一连喝了三碗，胸前的衣襟也湿哒哒的，终究掩不住心里的烦闷，将酒碗一摔，差点摔在了店小二身上，店小二一惊，看了这里一眼，竟然是一男一女，穿衣打扮如此贵气，要不要过去讨赔呢？禹王只是尴尬一笑，说：

“不好意思，等会我会照价赔偿的。”

店小二心安理得的离开了，真是个优雅的公子，连说话都这么温文尔雅。

他回头过来看燕玖，已经扒在了桌子上，他以为是睡着了，凑近看时，现她在抽泣，很小声，怕是被人看见一样，可是他的确看见了，喝醉的人的视觉跟正常人果然不一样，还叫了这么多酒，才喝三碗就醉了，胆儿这么大。

“遇上什么烦心事了？这么难过。”他从对面走到她身边，用袖子帮她蹭掉了眼角的泪花，闭着眼睛的时候，睫毛很长，想睡又睡不着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连自己怔怔看了她一会儿都没现。

听闻，人在喝醉的时候说的话都是真话，禹王心里忽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推了推她，低声问：

“玖儿？还醒着吗？”

“别吵我。。。睡觉。眼睛睁不开了，你帮我睁开一下。”她吃力的将头抬起来，但是眼睛是闭着的，看起来头很重，双手吃力地扒开了一下眼皮，失败了几次之后，不一会儿又吃力地趴了回去。脸上挂着几缕散乱的丝。

“玖儿？”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睡过去了，禹王又喊了一声。

“全死了，他们全死了，黑羽卫，梅龙镇……”

“什么？”因为说话太小声又有些模糊，禹王没听清，燕玖说：“我以为这是一个安定的年代，每个人都生活得很好，没有勾心斗角……”

叽里呱啦又说了一堆，禹王好像听清了，但是没听懂，反而弄得一团乱，只好作罢。他坐回了原位，打点了一下店小二，让宰相府派人来送她回去，毕竟他们都是快要成婚的人了，他送她回去真的不好，只是慨叹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你在烦恼什么，可是你这段时间真的变了不少，我一个明明这么厌恶你的人忽然有些不适应了，你说人是不是都有些自贱？你将心思放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却不多加珍惜，如今你有了自己的烦心事，我却为你不是因为我烦恼的事而不开心……不久我们就都要各自成家了，无论当时有过什么样的念头，今天一笔勾销吧！今天之后，便不再想起了。”

他端起盛满酒的酒碗，一饮而尽。

不多久，太子就来了，是因为霍辛一直跟在燕玖身边护着，但是看到她拉着禹王去喝酒了，要是生了什么事就不好了，所以他就转身去通知了太子。

在门口巡视了一圈，在角落里找到了两人，燕玖已经趴下睡着，而禹王似乎也喝酒了，他有些不悦，但是没过多理他，径直走到燕玖面前将她搬动了一下，说：

“玖儿，醒醒。”

“哪个狂徒敢打扰本小姐睡觉！”燕玖穿越了以后，小姐脾气见长，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很有风范。太子眉头皱得很深，谁敢跟他这么说话过？可是他却没生气，将她晃了晃，说：

“看看我，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认人啊？”燕玖终于成功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张很俊俏的面孔呈现在眼前，笑了起来，伸手就捏过去，然后腾出一双手，把他的脸蛋当做面粉团搓了起来，说：

“这样可能好认一点。”

太子的脸一片铁青，一旁的禹王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太子尴尬了一下，将燕玖的双手箍住，认真地让她看自己，严肃道：“那你到底认出我没？说说看，我是谁？”

燕玖说：“我还没醉呢，李霏！”

“嗯，还算清醒，现在跟我回去吧。”他刚要打算将她抱起来，却被她一把挣脱开，然后燕玖自己站了起来，揉眼睛看清楚了前面的路，一步两步要向前走，自信满满：

“都说了我还没醉，我走直线给你看。”

但是没走两步就倒了，看着脚下的石膏，觉得很碍脚，便将石膏一把给拆了，走起路来轻松多了，几步就走到了掌柜的面前，回头对他扬起了笑脸，说：

“你看，我走得直不直？”

“直！”太子的脸色更臭了，连禹王和霍辛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