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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回到老家

我半晌无言,缓缓的从口袋里拿出那方锦帕,原本洁白的帕子上沾染了些许污渍,看起来肮脏不堪。

“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

伸平的手掌上,锦帕被摊开,露出里面黑褐色的药渣,如今已经变得干枯冰冷,越像极了一剑封喉的毒药。

周身空气骤然一紧,竟让我有种无法呼吸的错觉。

一寸寸的抬起眼,我很想看看他此刻的样子,会是何种神情。

但是我失望了,因为慕容依旧淡漠,目光不过自那方锦帕上极轻的扫了一眼,不带丝毫情绪波动。

“你想要什么补偿?”

没有半句的废话,却让我从未像如今这般恨极了他的平静。

补偿?

他问我,想要什么补偿?

我很想笑,泪水先一步落下。

甚至连那一句为什么,也都已没了说出口的勇气。

“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我干巴巴的张开嘴,嗓子紧,沙哑的难听。

他漠然的与我擦肩而过,走到书桌前坐下:“没有解释,就是你知道的那样。”

我的心,狠狠窒了一瞬。

“呵呵……”

我终于笑出声。

“其实,你从未喜欢过我,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罢了,我早该明白的。”

怪只怪,我太傻。

傻傻的以为他即便不爱我,心里也会有一个属于我的位置,或许所占的空间并不大,却亦是不可磨灭的。

然而,事实的真相往往都是如此的残忍。

别说他不喜欢我,哪怕他心里有那么一丁点我的影子,也不会这么对我……

他神色平静,低垂的目光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尾指上的那枚戒指。

于灯光下,折射出绚烂的光彩,刺的我眼睛生疼,泪水便流的越肆意。

“那,应该是你未婚妻的东西吧?”

在一起时,我便经常会看到他无意识的摩挲着那枚戒指,眼神深邃,正透过它看着另外一个人。

“这是她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

他低声说,语调温柔。

心腔那里,此时此刻竟慢慢被平复下来,好似忽然感觉不到痛了那样。

“那她人呢?”

他双腿交叠,轻轻靠向身后椅背,轻轻飘飘的说:“死了……”

“但是,我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她复活。”

顿了顿,他坚定的说。

我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手掌在颤抖。

“你怕我怀孕后会成为你与她之间的障碍,所以不惜用那样烈的药给我净身,是么?”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直到良久,才听到他沉声开口。

声音不知何时,也带上了微微的嘶哑。

“我并不想伤害你,但你知道的,我是非人,非人的生命力顽强,普通药物是没用的。”

若不用足够烈的药,以他们非人的顽强生命,很可能依然会怀孕,他是这个意思吧?

我重重的点头,狠狠的点头。

明白,我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手掌软软的垂下,锦帕包裹着的东西掉落,散了一地的漆黑。

再没有什么需要问得,心中那仅有的一点期待,已随着他的话彻底破灭。

转过身,无声的退出这间我本就没有任何资格进入的房间,不同于来时的失控。

仿佛失了魂魄的身体,只剩下一具躯壳。

没有愤怒,亦没有悲伤,独余惨白一片,什么都不存在了……

一个人静静的在路上走着,天空,依旧那么的蓝,阳光,依旧那么的灿烂,一切都美好的那么让人嫉妒。

照映着我,却是越空寂而落魄。

悦耳的铃音冲破死寂的,仿佛只有我一个人的空间。

我漫无目地,任由铃音急促,刺着我的耳膜。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归于平静,但顿了顿,却又一次的扬起,反复几次。

许是对方终于累了,在第五次过后,铃音便彻底恢复沉默,再也没响起过。

“呲”

一辆黑色轿车从我身后驶出,稳稳的在我身前两三米处停住。

“小梦!”

我顿了脚步,眼看着那人从车上急急的走下来。

“……秋风冽。”

我张张嘴。

“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走到我面前,清俊的脸上带着担忧和毫不掩饰的关心。

我强扯了扯嘴角:“原来是你的电话。”

即使不看,我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是有多惨淡。

秋风冽皱皱眉:“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低垂下眼帘,下意识的掩饰其中情绪,那已碎成千万片的哀痛。

“你怎么找来这里的?”

秋风冽笑笑,伸出食指,上面绕着一根头,黑亮纤柔:“一点术法而已,很容易的。”

我看了眼自己也不知何时被他弄到手的头,脸上终是浮现几许笑,有些无奈:“你找我有事吗?”

“走,先上车再说。”

他拉过我的手,上了车。

“你还记得你那刚去世的堂哥吗?”

刚刚坐定,秋风冽突然问道。

我一愣:“当然记得,那案子不是已经破了吗?还有什么问题吗?”

秋风冽摇摇头:“不是这个。”

“也就是两天前吧,我收到你老家亲人的请求,希望你能参加你堂哥百日的祭奠,上次约你出来吃饭就是想要告诉你的,后来一直耽搁到现在。”

我沉默了半晌。

“你确定是我大伯家要我去参加堂哥的忌日?”

距离堂哥去世,转眼已有三个月之久。

时间过得好快,曾经的欺辱谩骂,好似已离我很远很远了。

“恩,说是希望你务必到场。”

秋风冽很确定的说。

我犹豫着。

大伯婶子他们有多恨我我是最清楚的,怎么可能会让我去参加堂哥的忌日呢。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秋风冽的提议给我惊了一跳:“你?陪我去??”

“这有何不可?”

谁想他竟还理所当然的反问我一句。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现在就出,不然来不及了。”

秋风冽说风就是雨,油门一踩,都不给我反应的机会,便已经自顾自的安排好了行程。

我老家就是a市本地的,只不过地方偏了点。

乡村土路,颠簸的我脑仁都疼了。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种可能,是不是大伯他们刚没了儿子终是良心现,不忍我这个亲侄女始终流落在外,想让我回归家门?

当然,我知道这可能性不大。

大伯家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土墙土瓦,还没进门,泥土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午间刚过,里面寂寥无声。

“来了?”

婶子站在门前,看到我时,不过淡淡的打了声招呼。

我不由自主低下头,极轻的应一声。

“进来吧。”

她丢下话,转身走进门。

微凉的手指被人握住,我抬起眼,看到秋风冽对我阳光般的笑着。

一直以来的不安,似乎被平复了一点,我深吸一口气,拉着他进了门。

堂屋正中央,是哥哥的遗照,看起来那么年轻。

我燃了一只香,跪在遗照面前诚心诚意的拜了三拜。

‘哥,我来的晚了,你别怪我。’

‘你死时我没来送你,我想着,你应该也是不想看到我的,所以没敢出现在你面前。’

‘哥,若是你在下面碰到我爸妈了……麻烦你能捎句话给他们。’

‘小时不听话总惹他们生气,帮我跟他们说声对不起。’

那时太小,到了如今其实就连爸妈的样子我都记不大清了,只是脑海里偶尔会闪过一幅幅画面,那些画面中,有我,有爸爸,有妈妈。

每次想起,心中总是很温暖。

秋风冽扶着我从地上站起,旁边传来脚步声,是奶奶和大伯。

他们面无表情的将我望着,那眼睛里分明没有恶意,却让我莫名的有些害怕。

“今天,便是哥哥百日吗?”

我呐呐的询问。

奶奶的脸半掩在阴影中,我看不清晰。

“今晚是。”

大伯出口的语调有点奇怪,但我并没多想,只当他是还在气我。

“哥哥葬在哪里?晚上出去拜祭不太方便吧?”

村子东面有个小山头,每每村子里有人去世都会葬在那里,当初爸妈去世,也是葬在那里的,哥哥应该不会例外。

什么时候,我们村有了晚上拜祭的习俗?为什么要等到晚上?

“就定在晚上。”

一直没有出声的奶奶突然道,整个人也从阴影处一步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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