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第267章 :二十几日
耶律隆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刚才也想了一路,如果我料的不错,赵德昌一定是找到了崔副尉,得知了他葬你的地方,却现你的尸体不翼而飞。只是他明明眼看着你死去,就算是我抢了遗骨,也不能断定你没死,除非…”
小花见耶律隆紧紧蹙着眉头,似乎是在冥思苦想,正要再问,忽见耶律隆一拍腿儿,大叫道:“哎呀,我好糊涂,原来是那根簪子。”
小花诧异,却见耶律隆抚胸大悔道:“小花,此事是我大意了。我问你,你当日服毒自尽的时候,头上可戴着我交还给你的那根簪子。”
小花点头道:“隆哥哥,我怕又把它弄丢了,所以就把它戴在了髻上。”
耶律隆咬牙恨道:“唉,果然如此。这簪子他明明已借崔副尉之手交给了我,我们如果没有相见,如何能又到了你的手中。就算他当日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事后得知我一直守在城外,一定就会意识到你的死大有蹊跷,以他的才智,又怎会想不明白。我当日一心一意只是想让那枚簪子替我守着你,没想到…唉,罢,即便他真有诸葛之智,我这次也一定不会让他再从我身边抢走了你。我就不信,我会再输给了他。”
小花听了,不由目瞪口呆,将簪子从头顶摘了下来,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喃喃道:“有缘人,有缘人,莫非并非有情人。”
耶律隆诧异,却见小花一把将簪子扔在了地上,大叫道:“隆哥哥,你不应该把它还给我,我再也不要它,再也不要它了。”
耶律隆吃了一惊,赶忙跳下马车,将簪子从地上捡了起来,连声劝道:“小花,你休要责怪自己,即便他真的明白过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如今的情况,他应该也还不知道我们的去向。这可是个宝贝,你若丢在这里被人拾了去,只怕更会暴露了我们的行踪。”
小花含泪不语,耶律隆正想将她紧紧搂住劝慰一番,只见小花扑到自己怀里,大哭道:“隆哥哥,不要,我再也不要你和分开。我什么都不理,什么也不管,如果上天真的不肯成全,便让我死了吧。”
耶律隆忙低头吻去了小花的泪水,微微叹道:“小花,你这个笨丫头,怎么说风就是雨,就算被他现你还没死,又能如何?当日若不是你给我下毒,他怎能从我身边抢走你?!我在汴京的时候便听说风伯仲当日受伤,功力已是大大受损,如今也是重病在身。只要他不在军中,任是千军万马,我也没放在眼里。你快别哭了,是你与我有缘,还是你与他有缘?莫非今时今日,你还没想明白吗?”
小花听了,不由又呆了一呆,低头想了一想,重重点了点头,说道:“隆哥哥,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只要我们两个不离不弃,任谁也无法把我们分开。隆哥哥,我们快点走,我们远远离了这里,回昆仑山去。那里那么高那么冷,除了你,他们可一个也爬不上去。”
耶律隆哈哈一笑,乐道:“小花,你当我是山中的猿猴呢?还爬上去!就算他们一个是辽国的皇帝,一个是宋朝的太子,也未必就能为所欲为。他们为了得到你,也不知花了多少心机,费了多少功夫,到头来,你还不是做了我亲亲乖乖的小娘子。可见上天也不忍心分开我们两个。你就放宽心,好好跟在为夫身边吧。”
小花含泪一笑,擦了擦眼角,点头道:“隆哥哥,自从去年你被风伯仲打成了重伤,我一直都是在提心吊胆地过日,所亲所爱之人个个离我而去,我只能眼睁睁瞧着,什么也做不了。若不是这次死而复生,我连什么是快乐都要忘记了。隆哥哥,只有你活着,我心中才有一线希望,便是再多的苦,再多的痛,我也不怕了。”
耶律隆低低一叹,搂了小花在怀里,一只大手在小花脸庞梢轻轻抚摸了一遍,想了一想,说道:“小花,你放心,你已是我的妻子了,从今以后这世上我不再是一个人。我心有所系,便是人人都想我死,我也一定会活着。更何况就算赵德昌谋略过人,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如果你真的不放心,我先将你藏在这里,我回汴京去,杀了他便一了百了。”
小花打了个寒噤,忙说道:“隆哥哥,你不要害了小王爷,他,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是我对不起他。”
耶律隆摇了摇头,轻轻叹道:“小花,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他死。唉,他也算是个光明磊落的男儿,若不是因你之故,就连我也有些佩服。罢,既然你现在已在我的身边,也就当我对不起他。你不让我杀了他,我们两个就只能逃之夭夭啦。”
小花点头道:“说的正是,隆哥哥,我们还是逃之夭夭的好。要不我换身男装,和你一起骑在马上,可不比马车要快些。”
耶律隆正要赶了马车上路,听了此言,却是蹙眉想了一想,摇头道:“小花,你这样说倒让我想到了一事,那车夫虽然并未见到我的样貌,却应该也瞥见了你几眼。你生得这样美,若是他当件稀罕事到处去说,那些前来寻访你的兵士定会生疑。我既不能杀了他,又不能留下他,真真是个麻烦。”
小花听了,忙问道:“隆哥哥,那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耶律隆不答,盘膝坐在车中,又低头沉思了整整一炷香的功夫,方才自言自语道:“赵德昌派人四处去打探,就表明他料到了此次我是有备而来,并不一定会带着你回江南去。当日他派人来天安客栈放火,之前也一定做过周密的调查,肯定知道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如今却只让人打听两个人的下落,莫非他已经知道了师姐的去向?还有,天安客栈本是西域人聚集的地方,凭他缜密的心思,说不定也能猜出我想带着你去吐蕃。不对,他一定是猜到了,中原和江南如今都在大宋的手里,北边的大辽又有耶律贤在一旁虎视眈眈,只有吐蕃是他和耶律贤都鞭长莫及的地方。可是,他又并未兵来追,这又是何意?”
小花想了一想,也觉摸不着头脑,忽听耶律隆一拍膝头,大声道:“我明白了。太傅病重,赵德昌也知宋军中并没有人是我的敌手,所以才来了这么一招欲擒故纵。一面放出风声来,让我们以为他正在四处寻访我们的消息,逼着我们尽快西行;一面却早已在我们西去吐蕃必经的边关重镇埋下了重重伏兵,就等着我们两个自投罗网。”
小花急道:“隆哥哥,那我们还能回吐蕃去吗?要不我们改道去往苗疆?”
耶律隆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哼,小花,你那个小王爷果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只是他碰到的是我耶律隆,我可不是你二姐夫。他比我们晚了四、五日,昼夜兼程恐怕也刚刚赶到此地。他算着我们的行程,以为我们定在前方,却没想到我们白白耽搁了三天,却是落在了他的后面。只是宋军情报传递极快,如今前面各处关口说不定都已在他调动布防下。他不知道我们究竟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他的伏兵又设在了何处?如今我们既然已经无法赶在宋兵布置妥当之前先行出关,只能将计就计,先留在宋境,隐姓埋名待上个三两月,等他以为我们早已出关,死了心再走。”
小花点了点头,叹了一声:“唉,隆哥哥,我也真是对不起他,只是为何他不能当我已经死了。我死了,他难过个几日,便会慢慢忘了我,又有娇妻美妾在旁,一定会做一个快乐幸福的大丈夫,一个仁德英明的好皇上。我和他既没有夫妻之实,又与宋人仇深似海,留在他身边也只是让他更加烦恼。我明明想保全太子府的颜面,为何他偏偏不领情,就不肯装装糊涂。”
耶律隆望了一眼小花,摇头笑道:“小花,你怎么总是一厢情愿,难怪你伤人伤己也不自知。幸亏你喜欢的是我,否则只怕我伤心死了,你也会问一句我为什么要伤心?”
小花眼眶一红,泪水在大眼中转了转,低声说道:“隆哥哥,我只要你喜欢我,不要别人喜欢我。我只有一个人,一颗心,我不愿伤了他们的心,可是我又能怎么做呢?他们明明知道我早已心有所属,却一定要苦苦相逼。难道你们的心便是心,我的心就不是心了吗?”
耶律隆听了,不由呆住了,在地上怔忡了好一会儿,方才点头叹道:“小花,你的话我懂了。天下不分男女,不论贵贱,人人都有一颗心,只是有些人的心好似蒲草,便是他自己也从未当一回事;有些人的心却比金玉还珍贵,任是什么英雄豪杰、帝王将相,也休想予取予夺。咳,亏我以前还总想着与耶律贤、赵德昌一较高下,直到今时今日我才明白,这颗连君王也休想染指威逼的心儿到底有多么珍贵。我能得到它,全是因着上天厚爱。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守着它,再也不会让它痛,让它被人欺压捆缚了。”
小花听了,低下头去,将一张小脸紧紧贴在耶律隆的大掌中,轻轻摩挲了很久很久,方才含泪笑道:“隆哥哥,我知道你一定会的。既然我们去不了吐蕃,便在这里也能做一对平常夫妻。此处离终南山不远,不如我们先回我师父那里去。那里也人烟罕至。隆哥哥,你说好不好?“
耶律隆仔细想了想,点头道:“这主意不错。我听我师父说他小时在终南山上学艺,也有好些奇遇,一直便想去走一遭。终南山上奇花异草也多,我们去到那里,也可以为你好好调养下身子。况且那山洞我虽然没住过,听说万事也齐全,入口也隐秘,岂不比别的地方更好些。”
小花恨恨瞪了一眼耶律隆,嘟嘴道:“隆哥哥,你别自以为了不起。你武功这么厉害,当日还不是一样被我毒倒了。哼,若我再有香儿师姐那样好的功夫,只怕就是天下无敌,连你也是我手下败将哩。到时候,看你每天晚上还怎么欺负我。”
耶律隆听了,在马车上乐不可支,捧着肚子大笑了半日,方才说道:“原来你学功夫只是为了这个。那你得赶快好好练练,我也不想再欺负你了,还是你来欺负我吧。”
小花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在马车上立起身子,小手在耶律隆背上重重拧了一把,大叫道:“隆哥哥,你也学的跟他们一样坏了。我偏不要学好功夫,偏要被别人骗了去,看你还这样得意忘形,还只欺负我不成。”
小花见耶律隆轻叱一声,重新赶了马车掉头向西南而去,也不肯再回到车中,而是裹着斗篷坐在了他的身旁,将一颗小脑袋轻轻靠在了耶律隆的肩头。耶律隆见了,呵呵一笑,伸出一只胳膊紧紧将小花搂在怀里,快马加鞭直往终南山而去。
又走了二十几日,只见沿途宋兵盘查果然是越来越密,好在两人要去到密林深山中,便不穿州过府,而是绕着山道行走,一路人烟稀少,故也无人留意到他们。小花远远见到数十座山峰从一片平原之上拔地而起,山林间成片的树木在早春的初阳下新绿朦胧,不由拍着小手对耶律隆笑道:“隆哥哥,你快看,我们到终南山啦!”
耶律隆抬头望了一眼,叹道:“好一个所在,没想到中原也有这么气派的一座大山,难怪师父身在昆仑,却念念不忘终南山谷。呵呵,小花,你坐好了,我要一路飞奔过去了。”
小花听了,摇头笑道:“隆哥哥,你老说我笨,我看你才笨了。大师伯念念不忘终南山谷,依我看,哪里是忘不了这座山,分明是忘不了小师叔。他们师兄师妹在这里一起学艺,又在这里成亲,自然是忘不了在这里的日子。”
耶律隆笑道:“你这个小笨娘子,居然敢笑话我。你在这里学了三年,功夫还这么差,真是羞死人了,我都不好意思对人说你是我的小师妹。还好我也没有一个古怪刁钻的师弟,否则还真怕你被他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