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富贵定能淫
张冠寿很清楚,吴媚恰恰就是这种人。许多年的挣扎,她已经羽翼丰满了。龙骧集团公司展到今天上亿元的规模,其中至少有四五千万是从研究所偷来的,一旦抖搂出去,自己的脑壳很难保住。一旦没有了脑壳,金钱美女、锦衣玉食、香车宝马统统没有意义。自己这些年太顺,也就太大意,竟然不知道把自己的公司漂白了,最要命的是根本不知道韬光养晦!一天到晚还自鸣得意的招摇过市,真是愚蠢透顶!张冠寿最初是干业务干出来的,一俊遮百丑,行政职务慢慢也就上来了,机缘巧合加上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条件,他才有了今天的这种在兰花界一呼百诺作威作福的地位和场面。然而实际上他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帅才悍将,他太顺了!他没有经历过商场上那种你死我活真刀实枪的决斗,更没有面临过生死之地拼死崛起的经历。因而他的性格中缺少杀伐悍勇之气,更没有鱼死网破的豪气。他那威风八面稳健强硬的外表下,是一颗敏感狡猾但绝对脆弱的心脏。说到底,是兰花把他宠坏了!这么多年来,名利场只让他修炼出一副从容不迫的皮相,却没有让他历练出狮子的胆气,一旦被人捏住命门,他便乱了阵脚。“张总,见好就收吧!”吴媚不失时机地说道:“大恩不言谢,当年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你帮了我,我用五年的青春补偿了你,按理说也算两讫了,但我觉得不够,我想利利索索清清爽爽的,这里有三百万,算我对你的回报。”说着,她从包里掏出支票递到了张冠寿面前。左右权衡拿捏,张冠寿蓦然意识到,自己是坐在鸡蛋垒起的高台上!再高再辉煌也是鸡蛋塔,只要有一个明眼人扔一块石头过来,顷刻间一切都会灰飞烟灭。因此,看着吴媚递过来的三百万,他不知道这些钱是真心的感谢还是砸向鸡蛋的石头。此时,他已经不敢用几分钟以前那种俯视的眼睛看吴媚了。坐在同一高度上,他不由不心怀疑虑,别的不说,作为国家干部,三百万元的受贿罪也够自己喝一壶的。“吴总,钱就免了。”他把支票递回来。他顺势把称呼也改了过来,然后用征询的语气说道:“我也表个态,过去的就过去吧。我所做的一切无非还是舍不得你,请你理解。”毕竟在名利场上厮混过多年,这几句话说得倒也冠冕堂皇人模狗样。“这样最好!钱你还拿上,我不愿欠别人的。”吴媚不愿继续罗嗦,看也不看他,把支票往他的床上一放,转身便走。“媚……吴总.”张冠寿失态的叫了一声。吴媚回过头来。一瞬间,她现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五十来岁的年龄看起来有七十岁。他颤巍巍说道:“我清楚,这些年你辛辛苦苦也就积累下这么一点资金,你把钱都给了我,你今后如何生存?”她心里一颤,这个苍老的男人对自己还是有一定感情的。她相信,此刻他的关心是有诚意的。平心而论,此人并非天生阴狠歹毒之辈,他只是太贪婪、太自我、太把自己当棵葱了。吴媚心一软,口气缓和下来:“张总,说句难听的,这钱就是我的赎身钱,我今天是连本带利一起清。”“呵呵,这话说的太难听了!”张冠寿用哭一样的声音笑道:“好歹我也算一男人,我撕了它。”“那是你的事情。”吴媚看着他撕了那支票,心里一时很轻松,如同看到卖身契在债主的手里变成了碎片。她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告诉你,你的病医院根本查不出来,改天我请人给你治病。”失去了吴媚,张冠寿心情很不好,于是他半真半假说道:“心如死灰,治了病治不了命!算了,不治也罢!”见他又在惺惺作态,吴媚有点厌恶,但事关重大,她还是认起真来说道:“你是被点了穴,你的‘任脉’被阻断,上下经络不通,耽搁下去恐怕越来越严重。”那日被许钟戳翻在地,张冠寿胸前当时一阵剧痛,后面痛劲儿很快也就过去了,只是觉得全身上下很不舒服,当时以为只是岔了气。住进医院后透视、化验、核磁共振七七八八,查了好长时间,结果各项指标都正常,只好留院观察。张冠寿学富五车,本人虽然是搞生物科学的,但对中国传统的东西多有涉猎。听了吴媚之言,当下便吃惊不小。他立马意识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民间许多高手打穴手法各不相同,这种事情上往往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也就不再惺惺作态,急忙点头同意。对许钟来说,打穴虽不知轻重,解穴却是小菜一碟。来后只在张冠寿身上顶了几下,张冠寿立马觉得身体松泛多了。许钟又给了他几粒药丸服下,不大功夫,张冠寿肚里一阵叽哩咕噜,放了一串奇臭无比的空心罗圈屁,便万事大吉了。吴媚不愿多纠缠,事情一完便带着许钟上车离开了。摆脱张冠寿、从此恢复自由身,她心里很高兴,她要带许钟去大吃一顿好好庆贺一番。车子一直开到郊外江边,在一处富丽堂皇的酒店前停了下来。许钟有点傻眼,要不是看见酒店招牌,他以为到了皇帝老儿的紫禁城了。这家酒店便是省城赫赫有名的“香榭丽舍”西餐厅。一个高大英俊的服务生迅速迎上前来,他的腰板挺直,步法轻捷柔和,如同从红地毯上飘过来一样,脸上的笑容灿烂、阳光。看得出来,“香榭丽舍”的服务生都经过严格的挑选和训练。“欢迎小姐光临香榭丽舍。”服务生声音里充满磁性,优雅地在吴媚面前点头哈腰一番。服务生压根不看许钟一眼,仿佛他不存在似的。走了几步,见许钟依然跟在身后,服务生回头小声喝斥道:“去去去,到别处揽生意去。”由于此次来得急,许钟没来得及换上那身西装,他依然是一身老式的土布裤褂,怎么看都是个乡下土鳖。“香榭丽舍”是一家经营法式大餐的五星级酒店,其管理模式完全按照位于巴黎香榭丽舍大道总店的要求进行,对客人着装仪表有一定的要求。简言之,就是它要求来就餐的客人必须着正装。能常来此就餐的人大多是一些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主儿,自然很注意着装仪表;即便是那些骑自行车来开洋荤的工薪小资们,咬着牙一顿砸掉几个月的工资装一次洋蒜,能不打扮得水葱似的光鲜?像许钟这样一身农民打扮,混杂在一群西装革履、衣香鬓影的客人中间进餐的确是有些惊世骇俗,而且对酒店的档次和品味也有一定的负面影响。吴媚知道,服务生一定把许钟当成江边停车场那些揽活擦车的零工了。她皱了皱眉,拿出一张卡交给服务生,冷冷说道:“这位先生是我的朋友。”服务生扫了一眼那张卡,脸一红,语气有些紧张,“吴小姐,您是本店的高级VIP,当然有权利带任何人到您的私人专用套房用餐,对不起,吴小姐,请您接受我的道歉。”吴媚面无表情,淡淡地摆了摆手,眼睛里的鄙夷能杀死那个英俊小生。进了吴媚的私人专用套房,许钟只有一个感觉:富贵逼人。他又一次对“富贵不能淫”这一豪言壮语产生了怀疑。他摇摇头,心里一声低叹:书生误国,看来不假!只要有钱,还不是想怎么淫就怎么淫,谁能管得住?实际上这是一个带套间的豪华商务包厢。外间餐厅开间很大,巨大通透的落地窗,浪漫的窗帘慵懒缦垂,临窗餐桌两边是款式精美、格调豪华的硬木椅子,椅子背后一排弧形沙,地上铺着浅色海浪纹饰的纯毛地毯,与沙成对角线位置摆了一架乳白色的钢琴。雪白的台布上摆放着一蓝金黄色的郁金香,形成一种过渡色,将家具的色调款式与装饰风格典雅明快的房间融为一体。墙上数幅法国风情的油画,浓烈的色彩和夸张的图案,传递着浓浓的欧陆情调,为就餐增添了不少的情趣。里面的套间色调则相对厚重私密,是为宾主餐后休息消遣娱乐的雪茄间及红酒屋。至于其他服务设施自然是应有尽有一应俱全。这套V什么P私人包厢比一般的饭馆整体面积还大,这要花多少钱哇!?他满眼敬佩地看了一眼吴媚。许钟就餐时如饿虎扑食,刀子、叉子的作用被他挥得淋漓尽致,肠胃的功能也被掘到了极限。吃饭只吃六分饱的戒律早忘到爪哇去了。一阵风卷残云,什么冷盘、生拌金枪鱼、香煎鹅肝、羊排料理、苹果派、咖啡一扫而光,外带一瓶作为开胃酒的12年芝华士,完了又开了一瓶轩尼诗,把服务生弄得目瞪口呆、手忙脚乱,不停地撤杯换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