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天使之殇
随着秦如风侧开身子，呈现在陈婉儿面前的，是一个高约六十公分，经过精雕玉琢的美丽天使。
只是此刻面前的天使，再没有了往日圣洁的气息。在其背后的位置，原本的两排羽翼从齐根处断裂，露出狰狞的伤口。
天使灵动的眸中，噙满痛苦的泪水。似是只为失去羽翼，又或是还有别的原因，此刻无助的它，浑身透出一丝淡淡的绝望。
望着这被秦如风雕刻出来如梦似幻的小人，陈婉儿觉得面前仿佛真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天使。
恍惚间，陈婉儿似是听到折翼的天使痛苦的哀嚎，看到她洁白的羽翼被鲜血所染红。血红色的羽毛漫天飞舞，落在地上，一片……两片，慢慢消融，就此不见。
一丝绝望的情绪在陈婉儿心底蔓延，那伤、那痛，那难以名状的落寞，那无法诉说的忧伤。
此时此刻，陈婉儿的灵魂仿佛透体而出，与面前的玉石悄然交织在了一起。她忘记了一切，此刻心中，只剩下了痛。
……
秦如风看到陈婉儿如此表现，心头不由略微有些感到诧异。这种忘我的状态……短暂的思索，秦如风再次微微挪动自己的身体。另一块玉石，也是呈现在了陈婉儿的眼中。
此时的陈婉儿，像是失去灵魂般机械地转动双目。下一刻，她的娇/躯又是不由得一震。
接着，所有的哀伤，所有的绝望，统统被她像是丢垃圾一般瞬间丢掉。转而变成不屑一顾的轻蔑，还有歇斯底里的疯狂。
还是之前的天使，同样折断的双翼，只是此时，它的眼中再无伤痛。取而代之的，是堕落之后的解脱，是解脱之后的迷醉。
失去双翼，坠/落凡尘。
既然过去已经定格，成为永远的回忆。那么不若忘记痛苦的过去，在这滚滚红尘中让自己堕/落，展颜一笑，成就另一个极端的自己。
看着陈婉儿微微上扬的嘴角，看着面前这个向来柔弱的女人忽然展露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秦如风像是肯定了什么一般，微微点头。
他没有打扰此时的陈婉儿，转身从打磨房中退了出来，轻轻为她关上房门，就这么毫不客气地坐在柜台之中，翘着二郎腿当起了掌柜的。
……
良久，当陈婉儿渐渐从呆滞的状态中转醒过来。望着满地的碎屑还有被秦如风雕刻得近乎完美的两座天使，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就在刚才，自己仿佛变成了这个天使，经历过痛失羽翼后的无助与绝望，突然之间变得疯狂、歇斯底里。
放在从前，如果有人对自己说起这样的体验，陈婉儿一定会觉得那个人是个疯子。仅仅两块玉石而已，怎么还会有这样的魔力。
可是现在，自己就真真实实有了这样的体验。她不得不对秦如风这神乎其技地手段表示钦佩，在她看来，这种不可思议的创举，完全可以用神迹来形容。
走出打磨房，看到秦如风坐在柜台里散漫的样子。陈婉儿突然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听到声响的秦如风微微侧，看到是陈婉儿，随即有些得意的对她道：“出来啦，怎么样，我想我的手艺并不算糟蹋你这两块极品玉石吧？”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陈婉儿面色复杂地看着秦如风，答非所问地道。刚刚生的事太过震撼，到现在她都还有些没有恢复过来。
“什么怎么做到的？我只是将它雕刻出来而已，真正让你迷失在其中的，是你那颗没有被世俗所污染的赤子之心。”
“赤子之心？什么意思？”
“这两块本来就算得上是十分极品的和田玉，加上我花了大量的精力用心去雕琢。而玉器本身都是有灵的，随着它被精雕玉琢出形态来，就会散出一种独特的场域。”
秦如风缓缓地道：“越是纯粹的玉石，其散出来的场域对周围事物的影响也就会越大。而拥有一颗干净空灵的赤子之心，往往会更容易感受到它本身想要表达出来的情绪……。”
说起玉石的灵，秦如风开始滔滔不绝地为陈婉儿讲述起来，那眉飞色舞的神色，仿佛是一个得到自己心爱玩具的孩子。
……
过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外面街灯闪烁出五色的光芒，透过玉石店厚重的玻璃照在两人的脸上，秦如风这才停止了讲解，静静地看着陷入沉思的陈婉儿。
听了秦如风的一番话，此时陈婉儿忽然觉得秦如风简直为她打开了一扇大门，让她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打了十多年交道的冰冷石头，其中竟然有着如此丰富多彩的故事。
虽然秦如风一直在强调自己不过是用心将它雕刻出来，真正得以引起陈婉儿内心共鸣的是她自己干净纯洁的内心。
可是陈婉儿却是明白，如果没有秦如风这样鬼斧神工的手艺，如果换作是另外一个雕刻师来执刀，自己怕是也没有机会可以经历如此如梦似幻的一段旅程。
“等等，我差点忘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秦如风猛得一拍大腿，对着陈婉儿大声说道。
“怎么了。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吗？”听到秦如风的惊呼，亲玩儿连忙紧张地问道。
此刻的她一门心思全扑在玉石之上，看到秦如风这样失态，她下意识得就想到是不是雕刻过程中哪里出了问题，留下难以弥补的瑕疵。
可是秦如风接下来的话顿时让她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问题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我突然想到这两件玉器既然已经雕好了，总得有个自己的名字。显然你有了刚才的状态，这名字由你来起要更适合一点。”
一般来说，每一件雕刻好的作品都是由雕刻师来为它们命名。
因为在雕刻的过程中，雕刻师要全身心的投入进作品中去，所以当一件玉器雕刻完成后，也只有雕刻师所起的名字，才能更加彻底的诠释出玉器本身想要表达的意义。
可是通过刚才陈婉儿的表现，秦如风认为，此时的陈婉儿，比他更有这个取名资格。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雕刻出了什么问题，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大喘气，一惊一乍的。”听到秦如风的解释，陈婉儿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随即有些娇嗔地白了他一眼。
“喂，话可不能这么说，一件好的玉器，名字也是非常重要的好吗？”秦如风有些委屈地对着陈婉儿说道。
陈婉儿没有再去理会故作可怜的秦如风，转而换上一脸认真的神色：“你可以先跟我说一下你雕刻这两件作品的灵感来自于哪里，还有就是你想要表达什么样的情绪。”
“我做这些从来不需要什么灵感，都是随意而为，这样才会有更加广阔的空间。至于我想要表达的情绪……你有看过《Bddyoy》吗？”
看到陈婉儿点头，秦如风接着道：“《Bddyoy》中车宝山说过一句经典的台词——不为完人，便为禽兽！
这句话对我触动很大，尤其在这段时间，我越可以体会到这句话中那种暴烈的温柔。”
“不为完人，便为禽兽。”陈婉儿在心里将这句话默念一遍，而后突然抬头，直视着秦如风的眼睛：“天使之殇，我叫它天使之殇。”
“好啊，那……。”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秦如风的话，随着电话被接通，秦如风的脸色也是骤然沉了下来。
挂掉电话之后秦如风匆匆向陈婉儿道别，随即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陈婉儿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秦如风已经出了玉石店的大门，融入苍茫的夜色之中。
望着秦如风消失的背影，陈婉儿喃喃自语着：“天使之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