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苏九来了
翌日,烟尘顶着黑眼圈滑着轮椅出了卧室。
“林助理今天有事,我来送你。”
薄惑淡淡开口,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这让烟尘感到难受。
凭什么事事都得听薄惑的?
凭什么?
薄惑并未察觉到身后的反常,而是兀自的将烟尘抱进了车内,替她关好车门,亲自送烟尘。
还是一样的沉默,烟尘似乎心情很低落,薄惑从镜子里看到她从始至终脸头都不曾抬过。
到了东城大学,烟尘重新坐在了轮椅上,只字未说,就自己推着轮椅离开了。
薄惑望着烟尘倔强的背影,顿觉有些熟悉。
当年,他亦是如此。
薄惑望了久了,眼睛有些酸,他收回目光,驱车离开。
烟尘在角落里静静的望着那辆迈巴赫,等迈巴赫彻底的消失在她的面前后,她轻轻的舒了口气。
突然,肩膀上有一阵温热。
烟尘一惊,下意识的往后看。
是梁喜禾。
烟尘遂放下心来,望了一眼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梁喜禾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
烟尘环顾四周,确定今天没有琅琊的人来监视自己,才嗫喏的说了句话。
但声音太小,梁喜禾并未听清,只看得到烟尘委屈巴巴的小脸。
“带我去暮色。”
“哈?”梁喜禾有些不可思议,像烟尘这种乖乖女,怎么会喜欢酒吧夜店那样的地方?
“但是……”
“没有但是,带我去!”烟尘打断了梁喜禾的话,这次,是铁了心要去暮色了。
她觉得其实酒精未尝不是一样好东西,可以麻痹自己,短暂的忘记痛苦,或许……还会让某一个人为自己担心。
直到来了暮色,她都没有后悔。
她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相互不认识,却又可以彼此选择暧昧。
光怪陆离的灯光似乎乱射,台上喧嚣的闹声和舞池里的人狂热的躁动,让烟尘繁重的心情略轻了一些。
“诶诶诶,这不是禾哥么?”
“禾哥来了哈哈!”
“禾哥来一,来一……”
梁喜禾笑笑,没有回应,今天不应该是她唱歌的,以往除了上班,她都不会来暮色,这次,为了烟尘她才会来。
烟尘被她推着走到了后台,因为腿的缘故,纵使烟尘再想滑入舞池,也是不可能了。
“小孩,你想唱一吗?”
烟尘眉眼淡淡,嗯了一声。
梁喜禾翻看着手机,想着事情,嘴里念念叨叨的,“那唱什么好呢?”
“pokrfac。”
梁喜禾暗暗摁住了心中的惊讶,她略带怀疑的望了烟尘一眼,想她这样弱不禁风的身板能hold的住这歌吗?
“那好,就这。”
梁喜禾点点头,而烟尘面上一片沉静,手中却隐隐渗出了汗水。
梁喜禾现了烟尘的不自然,以为是烟尘的紧张,所以将纸巾递给了烟尘,安慰道,“没事,唱砸了也没人敢动我们。”
烟尘垂眸,沉默。
“禾哥,下一就是你俩了,准备准备!”
喜禾比了一个OK的手势,便开始与烟尘对词。
五分钟后,喜禾完全不担心烟尘会挥不好了。
在她眼里,烟尘完全就是她的最佳搭档。
————
台上,烟尘冷着脸,望着周遭的目光并未感到胆怯。
她跟着那个男人很久了,纵使再害怕面上也是冷静至极,想来,这个演示的本领还是薄惑教她的。
刚开嗓,边带着一股浓重的沧桑感。
歌词再过激烈、暧昧、华美,烟尘的面上仍然是一片冷静,眸光依旧冰冷,仿佛灵魂早已经抽出了身体。
突然……话筒失去了声音。
明明是烟尘的演唱的部位,现在已经变得无人演唱。
梁喜禾心下一惊,连忙准备跟上,但是现在跟上只能拖节奏了。
烟尘用手拿过喜禾的话筒,然后顺势拉住喜禾的手,一勾——
她整个人包括轮椅便划了过去——
恰好停在了喜禾的鞋跟处,全场尖叫,要知道,这个动作若控制不好力度,是完全可能从台上滑下来的。
烟尘眼眸一闪,示意喜禾掌控轮椅。
喜禾微微颔,站了起来,控制住了轮椅……
喜禾的手微微转动,烟尘便顺势旋转了一周,她海藻般的头勾出完美的弧度。
烟尘的节奏和歌声从未落下,而她不停地转圈也没有跑调。
喜禾不止一刻的思考过,或许烟尘就适合这样的舞台。
或者,烟尘就适合这样的氛围。
高高在上,从未低头,心性浪荡,面上沉稳。
一舞结束,最后一个调也正好落下。
烟尘呼吸微微打了些许,面上已经染上了红晕,几缕头也贴在了烟尘的脸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在她的身上展露无遗。
一时间,大家都在讨论这个小姑娘是何来头。
不过,正在大家讨论的时候,喜禾已经推着烟尘离开了舞台。
烟尘还未平复心情,她摁住自己的心脏,希望跳的不要那么快。
“烟尘……你真的很少来酒吧这样的场所吗?”
烟尘抬眸,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老实的嗯了一声。
喜禾诧异了。
“梁喜禾,陈姐找你。”
梁喜禾回头应了一声,然后对烟尘说,“你就在这儿别动,我去去就回!”
“恩恩。”
等梁喜禾刚走后,烟尘的轮椅突然“自己”动了起来。
烟尘的脊背僵直,往后望了一眼……
是苏九九。
苏九九化着浓重的妆容,推着烟尘,只字未说。
“你带我去哪?”
烟尘声音略冷,眸色清明,手却有些紧张的缠着。
“小烟尘,自然是同你讲讲道理……毕竟,我害不了你。”
在一个楼梯拐角处,轮椅停了下来,烟尘环顾四周,知道没有人会通过这个地方,这里是紧急通道。
“我听说……薄惑让你去琅琊?”
烟尘怔了怔,“你什么意思?”
苏九九笑了,她红唇一勾,面容掩在灯光下,笑起来竟有一点点艳。
那女人酒红色的指甲油让烟尘心里有些毛。
苏九九的手抚过了烟尘的脖子,然后嗓音微微低沉,说道,“你想不想知道当初火灾的真相?”
烟尘的眸子瞬间一变,脊背僵直了起来,手也一顿。
“那你就去琅琊……所有的真相都会渐渐浮现的,你爱的或许正是你所恨之入骨的人。”
苏九九的眸子暗藏着算计,手指离开烟尘的脖子,然后打了个电话,便从楼梯间下去了。
烟尘独自待在原地,殊不知楼下的苏九九正在暗里观察着她。
苏九九眸中酝酿着情绪,她抚摸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望了一眼烟尘。
她所要做的,就是让烟尘离薄惑越来越远,最好双方处于对立,有着一辈子也跨不过的鸿沟。
过了三分钟,梁喜禾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看到了烟尘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我还以为我把你弄丢了呢……刚才打我电话的那个人是谁啊?”
“一个熟人。”
“噢……”
梁喜禾知道烟尘不愿意多说,于是也没有强求,推着烟尘离开了暮色。
一路上,烟尘的神色都异常的凝重,眉头也未曾舒展。
梁喜禾感到有些奇怪,自从那个电话打过来后,烟尘就有些心神不宁。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烟尘仿佛梦中惊醒一般,连忙摇摇头,状若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过一会儿,烟尘又陷入了沉思。
苏九九说去琅琊就可以获得真相,可是为什么呢?
爱的人就是恨之入骨的人?
烟尘有些奇怪,更觉得很危险。
正准备闭眼的时候,脑中却猛然的梦到了那个人。
黑色风衣,面如表情,那场火灾,那人从始至终都看完了。
紧接着,脑中又浮现了父母的脸。
狰狞的,恐惧的,害怕的,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的父母将自己的作为牺牲品,将她送到了最外面的地方。
后来就是薄惑将她救走了。
而她的父母,尸骨无存。
烟尘豁的睁开眼,眸子内多了一抹坚定,喜禾在旁边默默地望着她,感到有些无法理解。
烟尘给她的谜团太多了。
一个沉迷于夜店与喧嚣的人,却喜欢白裙子和长头。
并不是说两者多么对立,只不过在喜禾的严重,烟尘的身体里似乎住着另一个人,只不过因为环境给她的压制,那人迟迟不露面罢了。
到了东庭后,烟尘便下了车。
喜禾望着林助理将她送走的背影,也陷入了沉思。
仿佛这一别,就是永生。
喜禾撇嘴,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出来,于是开着车原路返回了。
而烟尘在鼓足勇气后,才敢打开大门。
薄惑正在家中静静地等候着她。
烟尘没有任何的扭捏,径直滑向了薄惑,面色寡淡,“我去琅琊。”
薄惑眉梢一挑,他确实没有想到,烟尘会这么快就想通了。
“那准备准备,等下Kazoo就回来接你。”
烟尘点点头,垂眸,没有多看薄惑一眼,便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而薄惑望着烟尘的背影,摁灭了手中烟,薄唇轻启,“查查,烟尘今天去了哪,见了什么人。”
林助理点点头,也离开了。
偌大的客厅只有薄惑一人,那背影看起来分外的寂寥孤独,可是正视薄惑的时候,你却又不这么想,因为这个男人似乎天生就该站在最高处,别人所需要的同情,他统统不需要。
似乎独处,才是他最佳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