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投贴学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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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被曾怀这般盯着,知道不说些什么是过不了这关的,当即就坦言道:“本欲向曾前辈请教指点,奈何小子来时仓促,并没有准备这旧日诗文卷子,实在是失礼之至。”
他这一番话一出,座中诸人都是一愣,众人第一的反应就是他所言不实,是在找借口推脱。这前来省城赴考的学子考生,哪个不会准备几份旧日文卷稿子,以备不时之需的,少的也得准备个三五份,七八份的,多的则有十几份,几十份的都有,那就是准备广撒网,多钓鱼了。
但现在听江云说,他竟然没有准备这些,这可能么,大家都是不信的,而他为什么这般说,要推脱呢,很容易想到的一个原因就是,对方看不上曾怀这位赋闲在家的进士,不想浪费自己的卷子投递到对方手上。
在众人看来,江云此举,实在很失礼,这不是当面打人家的脸,把屋主人得罪惨了么,哪有行事这般迂腐愚蠢,不通世故的。
曾怀也有些愕然,没想到自己主动表达了要阅卷的意思,却还是遭到了拒绝,起先心中多少有些介怀,不过转念又哑然失笑,自己堂堂一个两榜进士,为宦多年,看淡多少炎凉世态,值得跟一位小小童生当真较劲么,这不是让人笑话。
当即他只是置之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对其人的评价不免就低了几分,其人过于自负了啊,只怕还需要好好琢磨琢磨,受些挫折,摔几个跟头才是,这么看来,那个卦象中的中榜之人,是另有其人了,当然,也许是自己易术尚不精,看错了,他在这里心里暗自琢磨着。
又闲谈几句,曾怀再次端起了桌上的茶杯,众人见状,也就知机的起身告辞,回了前院借宿的住所。
七个人,要了四间客房,严政等六人都是两人一间,这样住宿费两人共担,便宜一些,而江云则是单独要了一间,当然,这也可说是自然的结果,没人愿意跟这位臭名昭著的人共处一室啊,虽然事已至此大家在一块了,但能离对方远些总是好的。
一般借宿的人家都只是提供住宿,这三餐所需,还需要自己解决,若是要在主人家搭伙,则还须另交伙食费。
不过看来屋主人还是好客的,没等众人说话,不久就有府中的仆人给众人送来了吃食,看来曾怀的望气之术实在精湛,不仅看出众人受了不平之气,而且还饥肠辘辘,没有进食呢。
等众人饱餐一顿,一时也没了继续闲聊的兴致,各自回房歇息。
江云回了自己的住所,看着天色还早,也没有去温习正经的经书,只是取出那副李明诚的地级真迹河洛名园记,展开悬挂起来,打算观摩参悟一会。
最近观摩这副河洛名园记,时日渐久,感悟越深,能隐隐感觉到从字稿中传送过来的感应了,也许再加把劲,有所小成就在近日,所以他越不敢懈怠,每日总是要花些时间来观摩。
“咚咚咚”正在这里观摩,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还有严政的声音,正是严政在敲门,听到里面说了声“进来”之后,严政就推门而入。
“平川,看到你屋子里还亮着灯,愚兄就过来看看,说一下明日的事。”严政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随手掩上了门。
江云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依旧盯在桌上的字稿上,他知道,对方说的明日的事,就是去那韩颖达驻处投贴拜访的事,对于这样“趋炎附势”的事,他实在没有兴趣,心说这再过三天,就是院试了,对方不一心准备考试,尽想着钻营这“歪门邪道”的事,这算什么事啊。
有心拒绝,但见对方这番汲汲钻营的劲头,若是阻了对方的兴致,断了青云上进之路,这是不共戴天之仇啊,没有办法,就只得帮一帮忙了。
“平川,愚兄多言一句,刚才之事,你做的实在不妥当”严政走了过来,又说起刚才的事。
江云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头也不抬的道:“我不是有意失礼,确实是没有准备投卷的稿子。”
严政听得一愣,道:“此话当真那你明日前去四宜园投贴拜访韩大学士怎么办,没有准备这卷子,到时怎么让韩大学士知晓你的才学”
江云淡淡的道:“我又无有什么真才学,韩大学士知不知晓又有什么关系。”
严政一听,就知道对方是在心虚了,心说也是,就凭他的那点才学,能够中了童生,都是踩了狗.屎运,纯属侥幸所致,没有拿得出手的诗文,投卷上去又有什么用,说不定还起了反作用,这与其献丑反倒不如藏拙了。
虽然这么想,但口中自然不会这般说,便劝道:“平川,你这话就过于谦虚了,以你的才学,能让韩大学士高看一眼,我看并不是难事,你莫要懈怠了,还是赶紧准备一下的是好。”
他这话倒不全是虚伪之言,他还真的是希望对方能够准备准备,明日向韩颖达投卷的,没有别的原因,红花还须绿叶扶啊,只他严政一个人投卷,总是不大美的,要是多了对方这么一个绿叶陪衬,那他这朵红花的鲜艳耀眼不就更衬托出来了。
江云嗯嗯几声,算是敷衍了过去。
“咦,平川,你看的这是什么。”严政这时才注意到桌上铺开的字稿,看了几眼,感觉到其中的不凡,神色透出惊讶。
“宋格非的河洛名园记”看清楚了上面的篇名之后,他更是惊讶的失声叫了起来。
“不是宋格非的真迹,是代笔之作。”看到对方惊讶的嘴巴都可以塞进两个鸭蛋了,江云赶紧解释,免得对方惊讶过头要晕过去了。
“哦,原来是代笔之作”严政这才回过神来,心说也是,若真是宋格非的真迹,这副河洛名园记岂不就是天级真迹了,这想想都觉得过于荒谬不可能,这书呆子怎么可能会有天级真迹收藏的。
“是其的亲传弟子李明诚的代笔。”江云很快又接着补充。
“什么,宋格非的亲传弟子李明诚的代笔”严政再次吃惊的张大了嘴,里面又足够塞进两个鸭蛋了。
李明诚他又怎么不知道,河洛学派的继往开来者,河洛书院的创始人,若真是李明诚的代笔,那这副河洛名园记也正儿八经的起码一副地级真迹啊。
惊讶一阵,他突然想起以前曾经在对方这里看到过的郑宗炎的待漏院记,范摩云的祭海兽文,这也都是玄级极品,一下子他又恍然明白过来。
这小子,完全就是一个“赝品收藏爱好者”啊,偏偏这些赝品看着还品相不凡,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
他当然绝不会相信,对方这副河洛名园记是真迹,即使是李明诚的代笔也绝不可能,一副地级真迹,那起码也是千两纹银以上了,这不可能的,一个区区童生怎么可能骚包的去观摩地级真迹,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再说对方的家境他清楚的很,也就是一个乡间小地主,地里所有的田加起来都买不起一副稍好的地级真迹。
他以致腹诽,对方故意把这副什么宋格非的河洛名园记摆出来,不是故意向自己显摆的吧。
他只是感觉好笑,听说对方现在还是十二正经只通了一经,这在书院已是一个笑话了,再加上对方现在一本正经观摩李明诚的地级真迹他几乎要笑喷出来了。
“平川,你好好观摩,我就不打搅了,明日一早我再来唤你,同去四宜园。”他当即就告辞,临走的时候,又不忘敲定这事。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避开众人,出了曾府,直奔那韩颖达下榻的四宜园而去,昨晚严政已经向曾府的人打听清楚了四宜园在城中的大致方位地址。
等到一路打听清楚了过去,一到地头一看,两人都吓了一跳,只见这门口那是门庭若市,车马喧嚣,那叫一个热闹,都是一大早赶来,等着韩大学士接见的人。
这些人无不都是华服冠带,气度不凡,自觉有身份地位的人,身份地位稍差一些的,也都有这个自知之明,不会大着脸子到这门前来拜见。
在一片锦衣塞路中,江云和严政两位年轻学子就显得十分的寒酸显眼了,从两人所穿着的冠带上就足以表明两人的身份,区区两个童生而已。
没有理会旁人的侧目,两人一路来到大门前,因为一时求见的人多,大门前还排起了长队,两人只能规规矩矩的站在了末尾,耐心等候。
等候好一阵,轮到两人了,严政上前去向着门房递交了名帖,名帖上交代的两人身份很简单,重点就是上面题写的一诗,就是江云当初得过韩颖达评价的那草长莺飞二月天。
那门房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不可避免的就露出几丝鄙夷,两个童生就敢到韩大学士门前投贴,这是无知者无畏呢还是恃才傲物,有真才学呢,多半还是抱着撞大运,蝇营狗苟之心而来的。
对于这种人,门房最厌恶了,这种人一心想要得到韩荆州,韩大学士的评价,以便鱼跃龙门,身价百倍,但往往又没有自知之明,不去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值得韩大学士评价的资格
他忍着耐心,接过对方的名帖,瞥眼一扫,心里顿时就有底了,名不见经传,看来两个寒门子弟而已,这种汲汲名利而无有自知之明的人,有个称谓曰“凤凰子”,这是一种士林中的蔑称,意思如何,不言自明。
看这名帖上的内容倒是有些趣味,只是一诗他又耐着性子把这小诗扫了一遍,平心而论,这诗还算有点水准,只是想凭此就可到韩大学士的接见,未免想得过于天真了。
他随手就把名帖抛还给了两人,毫不掩饰心中的蔑视,说道:“此路不通,就凭两位身上这副冠带,也想进大学士的门那大学士的门槛要被这过江之鲫给踏破了。”
严政一听,顿时又羞又气,却不敢作,江云一见,却是不慌不忙,抬头看天,淡淡一笑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布衣亦可傲王侯,何况圣人门徒呼”
门房听了,吃了一惊,扫视对方,不觉就高看了几眼,这时一旁的严政适时开始替对方吹捧,当然说的也是事实,道:“不瞒管事,江兄是得过韩大学士亲口评价的。”
门房听了,又是吃了一惊,吃吃道:“得了韩大人的评价可是当真”
严政道:“大学士门前,岂敢说假,此事就生在韩大学士前来洪州城的路上,名帖上的诗,便是江兄所作,韩大学士见了,评了一个天真自然”
门房听了,半信半疑,严政这时又不动神色的掏出一枚银币,塞入对方的袖中,轻声道:“多多有劳,还请管事行个方便。”
得了一枚银币,门房脸色好看了一些,扫视了两人一眼,又犹豫一下,便道:“好吧,你们就先进府,在前院等候,名帖会给你们送上去,至于结果如何,我就不做保证了。”
严政当即大喜,拱手道:“多谢管事”
门房当即就叫过一个小厮,领两人进府等候。
进了这四宜园,事情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严政心情大好,先前那一个银币塞出的肉痛也顿时消减不少。只要那个门房真的把名帖投递上去了,被韩大学士见到,看到那诗,以韩大学士礼贤下士之名,多半会给两人一个见面的机会的。
小厮把两人领到前面的一个院子就径自去了,两人进了院子,现那里已经候了不少的人,都是等着韩颖达接见的到访客人。
毫无疑问,站在这里的,都是这洪州城的名流缙绅,看到两个其貌不扬的年轻童生进来,都是面露异色,心中疑惑不解,这两个年轻小辈,怎么混进来的未完待续。
验。